第十章
岳海鹏没租到店铺，他以后的住处也还没有着落，眼看离给钱方腾房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岳海鹏有些慌了，他想先好歹找个能睡觉的地方。乔桥住在远郊的地下室里，他开玩笑地对岳海鹏说，实在不行就跟他做邻居去。没想到岳海鹏当了真，晚上下班之后，真就让乔桥陪他来看那处地下室了。
地下室的上面是一个拆迁户的回迁房小区，管理不太正规，到处乱糟糟的。乔桥领着岳海鹏从院子里的一个小门进去，往地下室走，楼梯里黑洞洞的，乔桥打开手机上的照明功能，领着岳海鹏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有了光亮，岳海鹏四下打量着，这里对他是个绝对陌生的所在。地下室里散发着一股霉味，走廊的地下有大面积的积水，公用水池、公用洗手间都破旧不堪，走廊的两侧，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窄小的简易木板门。
乔桥看到岳海鹏皱了皱眉，知道他没看上这地方，“我早就说过这里条件太差，你住不惯，不看了，咱们上去吧！”
“一开始可能不习惯，住住就行了，你住哪一间？打开让我看看。”
乔桥走到里面，打开了一间窄门，开了灯，岳海鹏从走廊里往里看。那房间不小，只是没有窗户，房间里放了一张大床和一张小桌，还有一个用塑料布撑起来的布衣橱。
“你去问问老板，还没有空房，我租一间。”
“你真要在这里住？”乔桥问。
“你能住，我为什么不能住？”
乔桥去找老板问，不大功夫就回来了，“你想在这里住也住不成了，没有空房了。”
这里的条件岳海鹏并不满意，只是急于落实住处，想苟且一下，现在连苟且都不可得，他不免有些遗憾。
“实在不行，你搬过来跟我住一间也行，我把大床换成两张小床。”乔桥说。
岳海鹏含混地应着，他想看看再说，有乔桥这间房在这里保底，他好像心里踏实了些。
岳海鹏从远郊回到家，天已经很晚了，百润公司家属院里静悄悄的。岳海鹏走到单元门口，见单元门旁边贴着一张纸，他以为是催缴水电费的通知，凑近一看，却是写给他的一个告示。
告示
岳海鹏，因你借款逾期未还，你三单元二楼201室住宅作为抵押不动产，已归债权人所有。请于本月底腾空该住宅。
岳海鹏很感意外，离钱方规定的最后期限还有好几天呢，钱方为什么要弄这个告示？还贴在这里？
岳海鹏一把将告示扯下来，撕碎了。
岳海鹏没想到的是，还有一张告示已经贴到了海棠深处的酒店门口，而这张告示，恰好让郭光宗看见了。
郭光宗是次日一早看到那张告示的。
这天早上，他要去医院做例行检查，下楼以后，他想散散步，让郭庆把车开到大门口等他，他自己慢慢溜达着去上车。可等他到了大门口，见海棠深处酒店门口聚焦着几个百润公司的退休职工，正对着门口的那张告示指指点点，他走过去想看个究竟。在这之前，郭庆的保密工作做的相当好，郭光宗对儿子和岳海鹏赔钱的事一无所知。
郭光宗看到了那张告示。
告示
岳海鹏，因你借款逾期未还，你该处店铺作为抵押不动产，已归债权人所有。请于本月底腾空该店铺。
郭光宗大惊，把在大门口等他的郭庆叫过来，指着告示问，“这是什么意思？”
郭庆躲避着郭光宗的目光，支支吾吾起来，“这，这……”
郭光宗看出郭庆知道内情，他举起拐杖轻轻敲了敲了郭庆的腿，“你知道，对不对？”
郭庆低下头说，“知道。”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郭庆看看旁边的几个退休老职工，小声说，“爸，上车说吧，这里人多嘴杂。”
岳海鹏又去了几家房屋中介公司，仍没租到店铺，他有些灰心了，在店里百无聊赖地翻着账本。岳海鹏是个聪明人，但不是个精明人，既不会算计人，也不会算计钱。酒店聘了一个兼职会计帮他做账，每个月的报表，他也只是看看净利润，细账基本没看过。
岳海鹏本来是为了打发时光才看账本的，可是看着看着，竟然看了进去，他拿过计算器来，一边计算一边记录，脸上渐渐露出了惊喜。
乔桥着急地在岳海鹏面前走来走去，一边不时地看一眼岳海鹏。
“我说乔哥，没看见我在忙吗？你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你看账本都看了半天了，也该出去跑跑店铺了吧？腾房的最后期限可快到了，要找不到店铺，咱还得摆地摊儿去！”
“你不懂，我这叫大数据分析，”岳海鹏拍拍几个账本说，“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靠算账能算出店铺来？”
“为什么非要店铺？”岳海鹏反问道。
乔桥慌了，“啊？你不想干了？”
岳海鹏开心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好久没这样笑过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乔桥懵圈儿了，正要再问，见安欣兴冲冲地跑了进来，“海鹏，我为你看好了一个店铺，中介和房东都在那里等着呢，走吧，咱们去看看！”
“安律师，你太伟大了！”乔桥高兴地说。
岳海鹏把账本合上说，“安欣，我不想租店铺了。”
“你不用担心有人捣鬼，你去看看，只要合适，就以我的名义把它租下来，再交给你经营。”安欣说。
“这个主意好！”乔桥说。
“我不担心这个，我倒是觉得没必要再租店铺了。”岳海鹏胸有成竹地说。
“什么意思？你真想再摆地摊儿去？”乔桥问。
安欣看出了岳海鹏神情的变化，那是她熟悉的自信而又有些傲气的神情，“你有新想法了？”
岳海鹏点点头，“安欣，你知道鲶鱼效应吧？周凯就是那条水槽里的大鲶鱼，我就是那小小的沙丁鱼，他无时无刻不在盯着我，我不敢有任何松懈，只能拼命躲闪，否则我就被他吞了！”
乔桥是真的听不懂了，“你们说什么？什么鲶鱼、沙丁鱼？”
“你别兜圈子了，直接说你的想法吧！”安欣说，她已经有些兴奋了。
“周凯把我逼到绝路上了，他逼着我算账，这一算账不得了！安欣你猜，酒店经营与送货比，哪个最赚钱？”
安欣猜出来了，但她有点不敢相信，“难道送货更赚钱？”
“对！送货的利润额和利润率都比酒店高很多。”
“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到郊区去租一个厂房，开食品加工厂，除了保留惠众超市那个柜台零售外，我专做配送。”
乔桥这下听懂了，知道岳海鹏没有放弃卤蹄这一行，他佩服地看着岳海鹏。
“开工厂和开酒店是完全不同的领域，跨度是不是有点大？”安欣担心地问。
“商标在我手里，秘方在我手里，客户资源在我手里，郊区厂房的租金只有酒店租金的十分之一，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感谢周凯，本来是一盘死棋，生生让他给逼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