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岳海鹏去了好几次工商局,催问什么时候让他开业,工商局的人说要等药检局的抽样检验结果才能定。岳海鹏又去药检局问,药检局说化验结果还没出来,让他回去耐心等着。岳海鹏没法耐心等,停业就意味着一分钱收入也没有,费用反而增加了,厢式冷藏车里装了整整一车卤品,需要二十四小时启动制冷设备。神农食品厂的猪蹄运来也没法储存,只好暂时放在神农食品厂的冷库里,费用也由岳海鹏承担。岳海鹏不想等也得等,没有耐心也得磨出耐心,除此以外,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安欣也替岳海鹏着急,她甚至动用关系去工商局和药检局打听情况,得到的回答跟岳海鹏得到的一样:耐心等待。
岳海鹏在安欣面前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怕什么?不做愧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又没有违法,让他们查去吧。”
安欣看看岳海鹏嘴唇上的血泡,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急,只是硬撑着,“大不了耽误几天生意,你正好也放松放松,就当休个假吧。”
“我干惯了,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
“那你就去催催郭庆,开始着手两家合并的事吧。”
“我找过郭庆了,他说还得再等几天,贷款还不能用。”
“怎么回事儿?”安欣意外地问。
“周凯告诉他,他们全行系统大检查,所有贷款账户一律暂时冻结。”
“这不太正常,是不是周凯这家伙在搞鬼,故意刁难郭庆?”安欣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
“周凯先借郭庆的手切断你的原材料,再找理由搞郭庆,把你两家都搞垮,一箭双雕!”安欣说。
“周凯躲在暗处,一天不把他揪出来,我就一天也安生不了。”
海棠深处终于被他折腾停业了,周凯很是高兴,他给白老大的那五千块钱绝对物有所值,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周凯想请父亲到酒店喝酒,庆贺一下。周援不愿出去,周凯只得把酒菜带回家中,陪父亲小酌。
周凯给周援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爸,我陪你喝一杯。”
周援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周凯却一口干了,并痛快地咂巴着嘴,很兴奋的样子。
“你好像挺高兴?”周援问周凯。
“我当然高兴,哈哈,一想到岳海鹏被查得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就高兴。”
“你想过没有?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查过之后,都是没影的事,一点儿也伤不到岳海鹏。”
“那他这一停业,损失也不小,对他以后的生意影响也很大。”
“搞这种小动作没多大意思。你们这一折腾,岳海鹏就会警惕起来,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想不到是你在搞他?”
“他肯定想到了,想到又有什么用?他又抓不到把柄。”
“你打草惊蛇了,他以后会防着你,你再想搞点大动作就难了!”
周凯看着父亲不说话了。
“你还是不愿听我的话,上次让你断他的粮道,你也没做到。”
“这个不好操作,百润的猪下货全给他断了,他又找到了新的货源。”
“新货源在哪里,你知道吗?”
周凯摇摇头。
“那就去找到,再给他掐断!”周援端起酒杯喝光,把酒杯墩在桌上,“要玩就玩最狠的!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酒店停业后,岳海昆和田英的柜台也无货可供,只好跟着停业,岳海昆和田英急得抓耳挠腮,天天跑到酒店去打探情况。这天他俩刚走到酒店门口,见一辆喷有“工商管理”图标的执法车径直开到酒店门口停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大盖帽。
岳海昆见了大盖帽就来气,“又来干什么?”
大盖帽问岳海昆,“你是这个店里的人吗?”
“是。”
“通知你们老板,你们可以营业了。”大盖帽说着把贴在门口的《暂停营业通知书》揭了下来。
岳海昆和田英高兴地对望了一眼,谢天谢地,终于又可以做生意了。
“你们等一下!”大盖帽刚要上车,岳海鹏从店里冲了出来,“你们到底查没查出问题?”
“查出问题你就麻烦大了,还能让你营业吗?”
“我有个事想请教你。”岳海鹏说,“我这里最近很热闹,环保、税务来过了,工商和药检来过了。我想问问,有可能查我的,还有哪些部门?”
“还有公安、消防、食品卫生、安全生产、街道....”大盖帽人员突然不说了,警惕地看着岳海鹏,“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给这些部门都打打电话,举报我自己,让他们一块儿来查我,省得零打碎敲地折腾,折腾的我没法正常做生意!”
工商执法人员瞪了岳海鹏一眼,走了。
“对,这个主意好,让他们一块来!”岳海昆说。
田英白了岳海昆一眼,“好什么好?你弟说的是气话!要怪就怪那个该死的白老大,肯定是他告的黑状!他不告,这些大盖帽能忽拉一下子全来找麻烦吗?”
岳海昆将信将疑起来,“白哥不会干这种事吧?”
岳海昆费了不少劲才跟白老大联系上。听说岳海昆要请他,白老大欣然赴约,再没端老大的架子。白老大自己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岳海昆还能念及旧情想着他,已经相当够意思了。
白老大对岳海鹏干了那么多坏事,面对岳海昆却没有一点愧疚,在他的眼里,岳海鹏是岳海鹏,岳海昆是岳海昆,一码归一码。
“海昆,不瞒你说,我现在不缺钱了。”白老大刚坐下就说。
“白哥你真厉害,这么快就翻身了。”
“今天我请你吧,难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哥。”白老大说。
“哪能让白哥破费?还是我请你。”岳海昆说,“白哥,有件事,我一直想问,又不敢问……”
“什么事?咱兄弟们之间有什么敢不敢的!”
“白哥,我家酒店里出了好几档子事,有人砸玻璃,抹黑漆,还告黑状,你知道这事吧?”
“听说过。”白老大故作镇定。
“店里停了好几天业,我的柜台也没货卖。”
白老大心中慌乱,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白哥,那几档子事是不是你干的?”岳海昆鼓起勇气说,说完了急忙低下头,不敢看白老大。
“你觉得呢?”白老大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像是生气,也像是惊慌。
“我不知道,别人怀疑是你。”岳海昆偷偷看了白老大一眼。
“如果真是我,你准备怎么办?”
“白哥,真是你吗?”岳海昆盯着白老大问。
白老大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海昆,你傻啊!我确实想收拾一下岳海鹏,可是海棠深处也有你的一份,我怎么可能对我的兄弟下手呢?”
“我就知道你干不出这种对不起兄弟的事儿!”岳海昆笑了,他如释重负,替白老大端起酒杯,放到白老大手里,“白哥,我敬你一杯!”
白老大一口喝干了,他假装被酒呛了,咳嗽起来,以掩饰尴尬和不安,他见岳海昆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对他没有丝毫怀疑,才渐渐放下心来。
正在这时,于洋的电话打过来了,白老大看看来电,又紧张地看看岳海昆,就起身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岳海昆有些纳闷,以前他和白老大之间接打电话是从来不回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