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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 .1

林城东南角有一个福利院,虽然说规模比起市福利院来说还是小了点,各种装潢也略显寒掺,但是却是那些流浪儿心中最温暖的地方。

院子里小孩们都围在一起玩着什么游戏,只有一个小孩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那是个胖胖的女孩,整个人看上去胖嘟嘟的,倒显得她有些可爱,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款棉袄,乌黑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蓬松的丸子,眉目清秀,倒是一个美人坯子。

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福利院的那堵高墙。

她想家,福利院的所有孩子都知道。

这个女孩叫麦冬,是前几天才被送到福利院的,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送她来的人是一个衣着打扮很华丽的女人,那天那个女人和院长的对话还回荡在麦冬耳边,让她只觉得想哭。

“这个孩子命也是苦,她爸不要她,我也没办法。”

“她的生日在元宵节那天,所以她的小名也叫元宵。”

“她叫麦冬,沈麦冬,沈阳的‘沈。”

“如果她问起她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她了,你就跟她说爸爸妈妈只是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照顾她,所以才把她送来福利院的,你就跟她说等她过十岁生日的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会来接她。”

那年麦冬都已经六岁了,她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地方,她也知道她的妈妈为什么会那样做。

她不是没有听到过爸爸妈妈的争吵,以前父亲总是很晚回家,妈妈以前很久一段时间都好好的,每天做着为人妻该做的事。

是什么时候这种情况变了的呢?

也许是最近一段时间,也许是很久之前,也许是本来就这样,她常常听到楼下父亲母亲的争吵,父亲有些时候甚至会朝母亲扔瓶子。

当时她们班上有一个家庭关系很不好的孩子,在她的身上总是可以看到青红的伤痕,班上的人都在说,“看!这就是父母吵架的后果。”

那个时候躲在房间门角落后的麦冬脑袋里总会出现这样的画面,她的身上布满伤痕,她的父母对她又打又骂。

楼下传来父亲的怒吼,“你要我对你好,是你自己不争气,偏偏生了个女孩子。”

“要不你现在再给我生个男孩啊!不然我也不会每晚不回家。”

那个时候麦冬想,原来这一切的起源都是因为自己。

所以,在她妈妈把她送来福利院的时候,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淡淡的笑着,平淡的接受这一切。

她不知道为什么家里那么有钱,还不肯养她一个女孩子,她吃的又不多,她又不会乱花家里的钱。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自己空想,是她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高贵。

她妈妈说等她满十岁她就会来接她回家,麦冬一直把这句话看做是一根火柴,是她陷入黑暗后的唯一的光亮,即使她的心深处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仍固执的想,只要她快快长大,她的父母就会来接她回家。

把麦冬从回忆中拉回来的是福利院里一个叫陈笙的女孩,她手里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张帕子,递到麦冬眼前,她似乎不是很喜欢说话,而且还特别容易害羞,麦冬抬起头看她,她的鼻子上挂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鼻涕。

麦冬向来养尊处优,看到这样邋遢的人不知不觉生气的话都已经挂在了嘴边,“你能不能把你的鼻涕擦掉啊!”

那女孩听到这话有那么几秒的愣神,然后噗嗤一声笑了,随后还真的用手把鼻涕擦了。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样子真的超级像我妈妈。

“我妈妈以前就老是说我邋遢,所以她就经常帮我收拾。

“你知道吗?我没有爸爸,我妈妈真的超级超级爱我。

“我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欢她。

“可是她却永远的离开了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脸庞滑落下来,沈麦冬不会安慰人,只好一遍一遍地说着“没事,你还有我们。”

然后沈麦冬可能是想到了自己妈妈,也开始哭起来。

两个小女孩,就这样相互依靠着,一起诉说着成长路上的点点滴滴,然后,就这样长大了。

那个时候,陈笙拉着沈麦冬的手,对沈麦冬说,

“你和我们一起玩吧,一个人坐在这里不无聊吗?”陈笙说着就伸出手拉着麦冬走。

“可是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嗯……好吧,我和你们一起玩。”

遇到苏木已经是沈麦冬来到福利院几年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沈麦冬十岁。

福利院组织了一次野炊活动,活动地点选在了林市市中心的一个公园。

福利院很少会有这样的活动,里面的孩子们都是待在院子里,孩子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繁华的景象,一个个都像是刘姥姥入贾府,看见这个稀奇,看见那个又稀罕。唯独麦冬一个人安静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好奇,也是,她本来就是从城里出来的。

苏木才从加拿大回国,爸爸妈妈说要给他去玩,所以带他去了他最喜欢的公园。

清晨的公园像是被笼上了一件金黄色透亮的纱衣,天空很蓝,云很白,树很绿。

院长和两位老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桌布和盘子,指导者孩子们依着顺序把这些摆好,阳光照在麦冬的脸上,好看极了。

苏木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那时大概有十二岁吧!一米六五的身高站在在同龄人中已经很高了,他的背挺得也许并不是很直,但是他的背影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人天生爱美,更不要说是小孩子,那个时候的麦冬便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看呆了。

或许是目光真的带有热度,或许是眼神真的能杀人,一直走在前面的男孩突然停了下来,他看着小小的麦冬,嘴角勾起一丝骇人的笑,“你跟着我干嘛?”

麦冬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我没跟着你。”

那男孩没说话,转身就走。

“喂!你别走啊!我叫沈麦冬,你叫什么名字?”麦冬小跑着追上男孩,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我的名字?”男孩微笑着反问。

麦冬没有说话,她知道他不回答也正常。

“那……我走了。”麦冬低着头准备离开。

“苏木。”男孩突然转身说。

“啊?”麦冬没听懂。

“我说我叫苏木。”

很久很久之后沈麦冬还记得那一天,当时的苏木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容好像让整个天地都失了颜色,就好像,炽热的太阳,照亮了她阴暗了很久的某个角落。

或许每个人都会遇到一个小太阳一般的男孩,你会在很久以后都记得他,只要一想起他,心里就暖暖的,像吃了蜂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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