昴日鸡自荐枕席以后便接下往楚都宫门的命令,换下了男儿衣裳,倒是应了那一句“多情最是着红装,一点妩媚一点殇。”
秦艽随大军过了摩天岭之后就离开了,他原本也只计划帮蒺藜牵线搭桥。
摩天岭歌鸲书房中。
歌鸲从摩崖碑下来以后已经傍晚了,“不知道?十万大军怎么过的摩天岭你们一个人都不知道?”
“……”一片沉默。
“摩天岭无一人伤亡?”
“是的。”异口同声。
“所以人留守摩天岭,保护好所有人。然后,”相比于有娀王宫里的人,他想要保护的是这些被牵连流放到此的族人,歌鸲无奈的做下指示,“你们都回去吧。”
歌鸲站起来走了两步,在桌案上轻轻的敲着,“竹一。”
应声而来的人一身墨衣,整个人融入了夜色,偏生那双眼睛带着点竹子一样苍翠的绿色,歌鸲唤他竹一,常伴他左右。
歌鸲:“是藜儿?”
竹一淡然的点了点头。
歌鸲再次抚额,时隔七年,他早已经从那年流放之事中走了出来,他根本不在乎那枷锁一般的高贵身份,更想谨遵娘亲的遗愿让摩天岭的人安居乐业,为藜儿寻一个好夫家。
但是,如今似是不能如愿了。
蒺藜去年为他画了一幅丹青,名为《夜莺》,一直挂在书房,虽叫丹青,但画的却并不是他的相貌,歌鸲鸟不正是夜莺么?
宣纸上,漆黑的墨色中,身形小巧玲珑的夜莺在枝头高歌,羽翼微展,仿若要泣血飞升。他当时看着她作画还笑她,“若是哥哥有一天不在了,藜儿要如何?”
蒺藜笔下一顿,拿着画笔的左手停了下来,“哥哥,这个玩笑不好笑。”
歌鸲坚持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蒺藜迅速给夜莺的尾翼上完色,把笔一收,看着他道:“我不允许,我不允许你死,你就不能擅自死了,哥!”
说完就出了书房,连画的画都没有题词。
左手执笔,左手执剑,左手制药,左手索命。其实他一直有所感触,他这个左撇子妹妹,或许并不是看着的那样脆弱!
夜莺依旧在高歌,蒺藜却不再是记忆里静若处子的那个蒺藜了。
“竹一,如果我和她同时出事,一定要以她为首。”歌鸲颔首道。
那个远似霜花,近如曼珠沙华的女子,竹一要穷极一生去守护。
蒺藜在闺阁思忖良久,在以实相告和善意的谎言之间择了前者,提了盏灯领着青鸽去了书房。
歌鸲站在那副《夜莺》前发愣,门外轻扣。
“哥哥,我进来了!”
蒺藜一进来就看见歌鸲负手站立的背影,去年作的那副画被哥哥挂在了书房,没有落章也没有题词。
“妹妹前来请罪,祈求哥哥原谅妹妹先斩后奏。”说着蒺藜便在歌鸲身后跪下了身,青鸽也跟着跪着。
歌鸲迅速转身扶起她,把她带到榻上,轻点她的额头,宠溺的声音如往常,“哥哥只有你一个了,别说傻话。”
“我不想看他坐拥天下。”蒺藜声音淡淡如泉水,完全不似在评述君主之人。
歌鸲摇摇头,“他此生如何翻云覆雨都是摩天岭的陌路人,你何苦去掺一脚?”
蒺藜眸光一暗,倾身抱住歌鸲,“哥,我不屑看他生,我亲手送他死。”
歌鸲伸手回抱住她,在心底叹息一声,声音喑哑,“哥哥成全你。”
夜色渐浓,弥漫着随风而逝的曼珠沙华吐露的芬芳,充满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