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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柳暗花谢村不见

在家的日子,大哥闻忠很诧异地发现自己的弟弟竟然已经学会了喝酒。并且在一次酒后,跟大哥说起学校里的种种不顺。特别说到柳琴一事时,大哥表面上安慰自己弟弟,识大体,没有冲动。可是,闻忠心里,已经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的弟弟,会不会因为这些种种的挫折,误入歧途。

“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这颗草。听说大学里美女如云,大哥虽然没有这个眼福,不过相信以兄弟你的品行,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美女主动向你飞来呢?”

其实每次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闻华心里都是温暖的,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虽然和大哥酒后吐真言了,可是,心里的疙瘩却没有半分的减少。

“大哥,可惜我在的是理工学校啊,你不知道,现在其他学校的都说我们学校的是女的都是恐龙呢?”

“恐龙?”

“哈哈,就是跟我们骂人的孔雀差不多一个意思啦,恐龙,你想想,多丑。”。大哥毕竟一直生活在农村,平时除了生计,哪里有时间关注这些。现在听兄弟酒后道来,觉得很是有趣。可惜,自己是没有这个命了。

今晚虽然喝了酒,不过有闻忠看着,兄弟两个其实也没喝多少,第二天,酒醒之后,闻忠就开始不断告诫闻华,中国的酒文化虽好,不过尽兴就行,千万不能贪杯。

闻华嘴上满口答应,闻忠心里却越发担忧。只是千里之外的事情,他也难以干涉,毕竟自己兄弟也要自己长大,未来的路,还是需要他自己走出来。

***

新的这个学年,大一新生中,出现了两个体育特招生,而且都在一个班级。闻华听说这是为了响应国家的什么号召,好像也和北京奥运会有关。总之,全民体育嘛,学校也要想办法增加自己学校的体育实力。

毕竟前几年,理工大学可是被周边的农业大学,林业大学打的体无完肤,这一年,趁着奥运风,各个学院都有点招兵买马的意思。除了普通学生的进一步扩招外,每个学院或多或少都引进了不少的体育特长生。

很不巧,07届的环工院的两个特长生,都是篮球专业。

这一年的迎新杯,可以说是云南理工大学校史上最精彩的一届,同时,也是最残酷的一次篮球盛会。

先是迎新杯,闻华班级球队第一次遭遇了猛烈的阻击。被环工07的特招后卫使阴招伤了脊背,半决赛第一场就饮恨离场。在与另一个特招大中锋的对决中,郑铁牛摔断了小腿,休养了四个月才勉强痊愈。

这一年,别说冠军亚军,除了小组赛全胜之外,再生05剩下的比赛,全军覆没。

417宿舍一片愁云笼罩。

而接下来学院比赛,增加了两个特招球员的环工院,成绩同样惨淡,除了胜了不屑于引进外援的理学院外,同样的全败。不过大家都习惯了,也就没什么。

不过,眼尖的同学都发现了,学院每次都能抽中理学院,而且每年都只能胜这一场,这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很多不言而喻的故事。

***

林凯文那边还好,学院同样引进了两个高大中锋,林凯文继续担任他的高个后卫,在球队补强之后,继续笑傲学校比赛。听说还可以参加即将到来的西南区大学生篮球大赛。

可惜林凯文也算运气背,竟然在总决赛的最后时刻,扭伤了脚踝,虽然不影响球队赢得冠军,却已经和接下来的大赛失之交臂。

***

闻华的背伤,说严重也不怎么样,说轻微,每天早上起床却也是件困难的事。至于打球,估计也是个把月之后的事了。班级经历了这次惨败,虽然也有点技不如人的感觉,不过球场上,特别是07环工班那两个特招生明显的犯规,裁判视而不见的态度,却让大伙心寒。

那天,如果不是摔断了腿,以郑铁牛的暴脾气,绝对会跟那个特招大中锋打起来。打不打得过再说,可血性不能输了啊。

大三了,宿舍普遍都添置了电脑,比赛以后,郑铁牛和雷利斌每天的生活就是电脑,吃饭,逃课,电脑,睡觉。

篮球这项运动,也慢慢的从417宿舍中被剥离了出去。

而在这个号称奥运年的年份里,学校的各种活动更是让人目不暇接。这边迎新杯刚刚结束,学校再次举办了一个三人篮球赛。比赛分为男女组分别报名,只要四个人(一个替补)就可以报名。

在迎新杯严重被挫的闻华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透,闻华就邀约着早已经急不可耐的于伍和何德虹报了名。

一心打游戏的雷利斌拗不过闻华几人的死缠烂打,勉强同意了作为替补参加比赛。

看到雷利斌在报名表上签字,闻华几人暗自笑了笑。

小样,上当了吧,你看看我们三个,两个后卫,一个小前锋,没有你这个篮板狂人在,怎么打得好球呢?

比赛的时候要求队员全部在场,我不信你手不痒。

就是郑铁牛很遗憾,腿伤痊愈还遥遥无期,以后即便好了,能不能再发挥之前的实力也不好说。

不过郑铁牛也说了,一旦有比赛,哪怕是处着拐杖,他也一定要到现场给闻华几人加油。

可惜,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大三这一年的迎新杯篮球赛,似乎成为了闻华几人的篮球生涯的转折点。这次的三人篮球赛亦是如此。

因为报名的小组太多,校方临时更改了比赛时间,从原先安排的半场比赛,上下两节,分别为12分钟。缩短成了上下两节,每节7.5分钟,合计15分钟。

第一轮为淘汰赛,抽到相同号码的球队按照号码顺序比赛。

说实话,半场3V3比赛,闻华几人的配置很不合适。两个后卫,一个小前锋加上无心恋战的雷利斌,对上纯内线组合,基本没有什么优势,仅仅只能依靠外线的手感来赢的得比赛。

第一场比赛还好,对手只算是个很业余的组合,闻华几人轻松拿下比赛,甚至连中锋雷利斌都没有上场。

可惜第二场遇到的便是极强的机电院的一组国防生,闻华一开始担心的事情成真了。哪怕雷利斌见势不妙,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一节比赛,但是对方是两个一米九几的内线加上一个一米八的高个控卫的完美组合。闻华几人不仅内线被打爆,连外线也岌岌可危,出手机会也被压制到了最小。

最后本来已经赢球无望,闻华一时冲动,进入带球直接杀入内线。球没进不说,还因为对方的严密防守,导致闻华落地时两个膝盖不慎直接落地。裁判虽然很及时的给了对方一个可有可无的防守犯规,对于比赛结果,已经于事无补。

闻华硬咬着牙进行的罚球,可惜还是两罚全丢。

这次比赛的失利,再次给417宿舍增添了一名伤员,笼罩在宿舍头顶的乌云越发的浓密了。

球输了,膝盖受伤了,内心深处,闻华依旧纠结在柳琴和赵晨晨之中。上次的纸条陷害事件,闻华虽然大概知晓是他们几人自导自演的,不过苦于没有证据,甚至于连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是否真的有这么一张纸条他都不得而知。深究下去,也只是对自己越发不利。

哎,苦闷啊!

古时候有句话说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可现实中闻华遇到的,却是祸不单行,柳暗花谢村不见。

这个时候,闻华想到的只有酒,唯有酒,才能解忧,才能让自己忘记这些痛楚。

这个时候,闻华完全忘记了校医的叮嘱,忘记了大哥闻忠的嘱咐,忘记了他拿去喝酒的钱,正是母亲和大哥的血汗钱!

可是,这么多不幸与痛苦接踵而来,除了去买醉,闻华已经想不到别的方法。去超市买了半打罐装啤酒,闻华一个人走到月老山独自买醉。

事实再次证明,闻华确实是个小酒量,上次中秋聚会那次,完全就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现在才三罐啤酒下肚,闻华就已经头晕眼花,胃里开始沸腾,忍不住就把面前的草地吐的五颜六色。

话说酒壮怂人胆,这句话也适合现在的闻华。

双腿摔伤,每次迈步都是一种折磨,可闻华还是不死心,开启一瓶啤酒,边喝边往球场走去。

“从哪里跌倒,我就要从哪里爬起来!”闻华嘴里冒着酒气,也冒着自己的胡言乱语,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走了多久,膝盖的伤疤裂了多少次,自己才蹒跚着走到了球场。

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球场上只有三五个伙子在胡乱的投着散篮。闻华也不管这些,猛地一口干完啤酒,丢在地上,就冲过去抢球。

“来来来,打球,打球!”

“你怎么不给我球,传球啊!”

“你们是煞笔啊,不会配合啊!”

闻华在球场耍着酒疯,可这块场地上的几个人却不会给他面子,见到一个双腿受伤的酒鬼闹事,几个伙子一合计,乒乒乓乓就对闻华动起手来。

不过几个伙子也没太过分,发现这个酒鬼毫无还手之力后,也没有继续揍他,骂了几句臭酒鬼后,便离开了球场。

寂静的球场上,只有闻华的哀鸣在飘荡。

被几个伙子一顿胖揍,哀嚎也哀嚎了,身体里的酒意也终于散去,但接连失意带来的阴影,并未从闻华心里消散。

***

同样的这个时间段,苦闷与伤感同样笼罩在朱建国身上。

还是老毛病,却实在没有办法。一开始朱建国虽然用自残的方式,安慰着自己,病快好了,快好了。但是,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对于病症的治疗与缓解,并没有任何效果,反倒因此一再耽搁了治疗。

朱建国早就搬出了那个不待见他的宿舍,可惜,父母的照顾也只是加重了朱建国的身心负担。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是的,不能再这样了!

看着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朱建国告诉父母,自己不读大学了,要回家好好休息,等病好了,找份工作,娶个媳妇,好好照顾父母。

对于朱建国的转变,父母当然很开心,当天就收拾好行李,匆匆离开了这个伤心了两年多的七彩之城。

七彩之城,留在朱建国一家心里的,却只是黑色。

浓郁的黑,化不开的黑,留在心底深处,永世难忘的黑。

确切的说,是血液凝固后,那触目惊心的黑!

是的,朱建国骗了父母,他本就想到了死,只是希望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程,能够再见见家乡的山,喝一口家乡的水,呼吸着家乡清新的空气。

落叶归根,对,我朱建国,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

长期深受病痛和自残痛苦折磨的朱建国,选择了一种痛苦的死法。

一盆热水,一把利刃,就在家里人满怀希望地到处给朱建国张罗婚事的时候。朱建国选择就这样结束自己22岁的短暂生命。

当父母回到家时,看到的是朱建国苍白的脸庞,触摸到的是已经冷却的血水。

在这漫长的死亡时间里,朱建国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我的一生是短暂而痛苦的,从懂事开始,就深受病痛的折磨。该死的病症折磨着我,折磨着我的家人,现在,我该走了,离开这个痛苦的世界。自杀的我,能上天堂吗?”——这是朱建国简单的遗言。

听闻死讯,闻华不顾学校的反对,来送了自己的朋友最后一程。看着黑漆漆棺材头上的黑白照,照片里,还是朱建国很多年前留下的灿烂笑容。可惜,现在的朱建国,却孤独的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即将被埋入肮脏的土地中。

希望来世的朱建国,可以拥有一副健康的身躯,一个快乐的人生!

假如,真有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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