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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战场之殇

森林中,光影斑驳,一个瘦弱的身影在那之中走动。

那个人背着行囊,全身都包裹在一副灰色衣蓬之中,兜帽盖住了面容,使其双眼也笼罩在了黑暗里,唯有丝丝秀发无法掩藏,在脸颊旁露了出来,看样子,似乎是一名女性。

她走出了森林,在这尽头,是一片荒野,但,这片荒野与其他地方不同,在这里,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让人有种作呕感。

在她前方,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地面已被他们的鲜血染成了红褐色。

有友军的,也有敌军的。

她用手臂掩住自己的口鼻,小心谨慎地穿越这片战场。

“呱——!”一只黑色乌鸦突然从她身下展开翅膀,哗哗飞走。

这使她整个人都为之一颤,差点惊叫了出来。

她,莉莉娅,并不是战士,她不会杀人,也不需要杀人,相反,而是作为一名普通的治疗药剂师,被强制征召入伍,远渡重洋。她的职责,就是整日在药剂房中,为军队淬炼这种由魔法催生出来的治疗药剂。

军方需要她这样的人制造大量药剂,以供伤员使用。

但当军队撤退之际,她不慎与自己的医师团队走散,便成了落单者。

如今势单力薄,弱小无助的她只好丢弃制药设备,轻装赶路,希望尽快追上队伍,逃离此地。

然而,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莉莉娅此刻非常担心,如果自己的队伍在这里被消灭,那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她边走边搜寻着,目光略过一具具尸体,她很害怕地上躺下的是她认识的人,因为那样,就会证明她的队伍已经遭遇不测,回家的愿望也会石沉大海。

她坚持着继续往前走着,走着,突然,她听到了一丝细微的求助声。

“竟然还有生还者……”莉莉娅惊讶的停下脚步,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方向。

最后,她循着那虚弱的人声,来到了一只胸前挂着一枚铃铛的小狐狸身前。

在这白狐旁,躺着一名身穿长袍的男子,奄奄一息地望着她,若影若现的蓝**法盾悬浮于他的胸前,看他的样貌穿着,却是敌对方的人,

那细微的求救声就是他发出的。

虽然是她所属军队的敌人,莉莉娅却没有不管不顾,作为治疗药剂师,虽然没有救死扶伤的力量,但也不会见死不救,即便自己的医术再过低劣,也要尽力而为,伤者平等,一直以来,她都已这样的信念支撑着她的整个制药生涯。

她屈下身子,跪坐了下来,准备查看那名男子的伤势,却不料被他摇头拒绝了,他说道:“善良的女士,非常感谢您能帮助我,但我注定要死去,在此之后,您能够帮忙照看一下它吗?”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身旁。

一只发着微光的九尾狐狸?

莉莉娅微微蹙眉,她并不理解,为何还有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却还在担心他的宠物呢!即便它是一只九尾狐?

在早些时候,莉莉娅就已听闻,这片大陆,孕育着许多珍奇异兽,神秘而又迷人,曾经与她随行的猎人跟她说过,如果抓到一只,是可以卖出天价的。

但莉莉娅并不在乎钱,此刻她只想救人,对于那只九尾狐,又与其他狐狸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多了几只尾巴罢了。

可这是将死之人的最后托付,莉莉娅的内心无法拒绝,她抿了抿嘴,“嗯”了一声,勉强点了点头。

见莉莉娅答应了,那男子向她笑了笑。

“真的很感谢您,美丽的女士,但无以回报,如果不介意,我背包里的东西就是你的了,我想你会用到的。”

莉莉娅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倾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她知道,他在用着最后的力量言语。

“还有,在那一刻来临时,请别害怕……拜托了。”男子还未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害怕什么?”

还未等莉莉娅回过神来,那男子胸前的魔法盾很快化为蓝色的光芒向着身旁的白狐而去,顿时,刺眼的强光便从那只白狐之中散出,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直至充满莉莉娅的视野,这让莉莉娅无法睁眼。

强光一闪而过,莉莉娅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揉了揉双眼,并再次看向那儿,却惊讶的发现在她正前方,不再是那只蹲坐在地白狐,取而代之是一个脖颈前戴着铃铛,却一丝不挂,身形高挑的女子,还有好几条宛如白色尾巴的物体在她身后摆动!

恬静白皙的脸庞,清澈动人的双眸,乌黑飘逸的长发,还有那曼妙的身姿,这名女子无不彰显出作为人类最美丽的一面。

莉莉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脑袋微微发着怔,她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世上竟还有能将动物变成人类的强大魔法!

这怎么可能……

她重新低头看向她身下那名男子,希望能从他口中得知这一切,却发现他胸前的魔法盾已经碎裂,正逐渐消散,本人也没有了生命迹象,呼吸停止,心跳停止,他已经死了……

在他生命的最后,却成就了一只狐狸,莉莉娅无法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不过,她很早就察觉到,这里的居民生性淳朴,敬畏自然,与她们这些外来者,也可以说是侵略者,是完全不同的,他们自然不能够理解对方,更何况他们是敌人。

但莉莉娅尊重死者的决定,并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

莉莉娅从行囊中翻出自己换洗的衣物,为那只幻化成人的狐狸穿上,却发现她的眼角泛着点点泪光,如同秋日湖泊的粼粼波纹,眼睛仍然茫然地望着地上那名男子。

她乞怜地看向莉莉娅,艰难地蠕动着口舌,最后说出了一句话:

“救—救—他”

救救他……

莉莉娅听出来了!并面露惊讶之色,就这短短几分钟,没想到她那么快就适应了新的身体,并会说话了!

虽然吐字不清,但还是能理解,多么聪明重情的狐狸啊,莉莉娅感叹。

莉莉娅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掌心,轻声说道:

“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莉莉娅说的很慢,就是要让她明白她同样无能为力。

似乎她听得懂莉莉娅的话,难过得低下了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为了转移这个沉重的话题,莉莉娅温柔地向她问道。

“名—字?”

“对,名字。”

她突然沉默了,呆呆地看着莉莉娅,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

一秒,

两秒,

“我的…名字”她哽咽着,泪光闪烁,“阿…狸……”

刚说完,阿狸就在下一刻扑倒在了莉莉娅的怀里,嚎啕大哭。

哭声响彻整个肃杀的战场,使这儿更添一分悲凉。

“阿狸,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莉莉娅轻拍着阿狸因哭泣而颤抖的脊背,安慰着阿狸。

阿狸此刻终于明白:

以后,

没人会为她准备爱吃的;

没人会为她理顺尾巴的毛发;

没人会为她在阳光下追逐。

她永远永远失去了最爱她的主人,她最重要的人,她至亲的人。

“哭吧,阿狸,哭吧……这是你作为人类最宝贵的财富。”莉莉娅有些伤心地喃喃道。

很久很久后,哭声逐渐停止,沉静重回战场。

阿狸穿着莉莉娅的衣服,披上了深蓝色的斗篷,背着她的主人生前的行囊,遥望着她主人倒下的地方。

“阿狸!我们走。”莉莉娅抓住阿狸的手,一前一后带着她离开。

阿狸红着鼻子,依依不舍地向那里……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随后,转头离去。

微风吹过,阿狸脚下的蒲公英也随着风,飘向远方,只留下了光秃秃的花杆,如同她的主人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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