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晟抱着张川杨,荆若木抱着凌清儿,四人冲入围堵的军队中,劈掌挥拳,连番跳闪。为了不伤及怀中之人,荆若木吴晟二人小心翼翼,不敢太过拼命。
可这围堵的士兵便没这份小心了,举刀便砍,搭箭就射,喊杀声阵阵冲天。一个个双目猩红,浑然不觉截杀不过是四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只听那一句“重重有赏”,再加之这荆若木等人被扣上了“逆贼”的帽子,这心中哪还有半点怜悯。
“木头,今天我若死在这儿,没什么大不了,不过你必须要逃出去,去救你族人,还有我爷爷。”吴晟大拳轰出,拳劲刮起阵炽热的炎风,尽数落在冲过来的四五个士兵身上,首当其冲的士兵更是口喷鲜血,肋骨断裂,护胸镜也四分五裂。
荆若木反手握住鲲刀横扫,刀芒如虹,奔雷电掣,将士兵逼退数步,背靠吴晟,道:“休要胡说!”接上一口气来,继续道:“从今往后,我荆若木的朋友亲人,一个都不能少!”说罢,大喝一声,鲲刀挥舞成风,一式“鲲鱼覆海”,二式“腾海万里”接连打出,一招威力更盛一招。
听闻荆若木的回话,吴晟望着荆若木挥刀开路的背影,心中颤动,沉下一口气,也随之冲上前去。只是吴晟境界不比荆若木,还没有服用过冰火玄灵果这等天材地宝,故而几番争斗下来,体内已然真气浮动不定,身上传来疲倦之意。
吴晟荆若木二人面对这些士兵,固然能以一当十,但是一来争斗许久、体内真气虚浮,二来背负伤者、行动不便,三来士兵数量众多,杀之不尽。可谓是他们四人毫无优势,如此下去,只会真气耗尽,葬身谷中。
凌清儿受穷奇煞气反噬,受了轻微内伤,依偎在荆若木怀中,从臂间狭缝中看到吴晟气喘吁吁,脸色发青的样子,强行忍住疼痛,抓住荆若木的衣领,挺直身子,指着前方不远处,从石壁上突出的一块巨石道:“木头,小晟,到那去!”
荆若木打眼望去,见那巨石从光滑的石壁中突出,宛若头上生瘤。巨石并不高,离地两丈,仅容四人站立,上无通天之路,下无过河之桥,去哪有何用?荆若木心中虽是诧异,但这关键时刻,也只能如此了,就算争取个残喘之机吧。
荆若木向着吴晟点点头,鲲刀挥扫,挪移步子,纵身跃上了巨石,吴晟也紧跟其上。
众士兵见二人跃上巨石,纷纷掷枪投剑,一时间,刀枪剑戟,铁锋羽箭,如暴雨泼下,定要扎他们个千疮百孔才算了事。
见状,吴晟将张川杨轻放在身后,扶他躺下,然后转身向前大踏一步,双掌前推,左右拉动,体内仅剩的真气如数挥出,眨眼间,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狂舞起来,在巨石四周回旋横扫。将投掷来的刀剑席卷起来,打个转,砸向了底下的士兵。
“去你娘的牛黄猪苓!”吴晟破口骂道,“吃爷爷一招!”
火焰裹挟着刀剑,当空扑下,围着巨石最近的一圈士兵,要么被刀剑贯胸穿喉,要么被烈焰火烧全身,一时间,鬼哭狼嚎,便有十数人当场毙命。
这一掌打完,吴晟终于支持不住,扑腾跪下,单手撑地,眼前金星乱舞,额上虚汗直冒,显然是极限已到。但是吴晟狠狠的甩甩头,欲要站起来再去御敌之时,却被人轻按住肩膀,正是荆若木。
荆若木摇摇头,道:“留下最后一点气力,一会儿逃跑用。先捂住耳朵!”
吴晟心中虽有疑问,但并没有丝毫犹豫,立马捂住双耳,就在下一刻,略有些邪魅的高亢笛声再度飘起,虽然紧紧捂着耳朵,但是心里还是爬满了痒痒酥酥的感觉。
“清儿!”吴晟心中微微吃惊,扭头望去,只见凌清儿迎风挺立,双眼微合,横笛吹奏。
“她的伤!?”吴晟忍住异样的感觉,皱眉问道。
荆若木并未言语,依旧是捂紧耳朵,望着身后的凌清儿,眼里泛出一股柔情。
这笛声来的突兀,巨石下方的士兵修为太低,怎能抵御的了,纷纷倒地乱滚,有的猛地攥紧喉咙,想要把什么逼出来一样,而有的在身上挠来挠去。都是一般模样,痛苦难耐。
修为稍微精深点的,勉强站住,扶住脑袋一个劲的晃来晃去。这曲子本来便是御兽的,对于灵智颇高的人来说,自然是难以将其控制,但造成这点如同万蚁噬心的感觉还是可以的。
就在众士兵满地滚爬的时候,另一边的张中容、晏龙、嬴大廉三人已激斗百余回合。嬴大廉与晏龙联手御敌,虽有小伤不过无关紧要,反观张中容,浑身浴血,由于一直强行运行真气,此刻毒性已蔓延全身,双手黑紫,两眼空洞,脸上也溢出了脓血。
晏龙嬴大廉早已注意到,晏龙向嬴大廉微微点头,示意他去拦住荆若木等人。嬴大廉会意,纵身跃起,向前方掠去。张中容意识尚在,连忙跃起身来,欲要拦住他。晏龙却从下方偷袭过来,使出了自家绝学“龙象劲”。
张中容只觉下方升起一股巨劲,颇有毁山崩地之威,连忙侧身避过巨劲聚焦处,搭上五支气箭,迅速射出。
“龙象劲”与气箭相触便爆裂开来,巨大的冲击波将张中容甩出数丈远,而晏龙却只退了数步,便稳住了身形。
“哈哈,老贼,毒性爆发了吧!你的死期到了!”晏龙仰天大笑道。这一相碰,可见张中容经过激斗,不但又添新伤,药力殆尽,而且毒发蔓延至全身,已构不成威胁了。
而嬴大廉则借机迅速掠过张中容晏龙的激斗圈,足不点地,飞快的向着巨石处奔去。
若是嬴大廉赶到,而吴晟气力将尽,张川杨昏迷不醒,凌清儿身受内伤,只有荆若木可以抵挡,但在对手修为高于自己的情况下,一人护三人根本实现不了。
就在荆若木运起真气,打算孤注一掷的时候,突然望见山谷两头处尘土迷茫,马蹄声震天动地。
“原来清儿目的不是在士兵身上,而是在谷外敌人的马匹身上!”荆若木心下一动,猜到了凌清儿的心思,“若不是我们的马匹被乱箭射死,应该不用这么麻烦了!真是去他的牛黄猪苓!”
暴动的马群赤红着双目,不管不顾的巨石处汇集,稍微慢一点,就会被踏死在同类蹄下。嬴大廉转身望着狭隘的谷中冲进这么一大群发狂的畜生,暗暗吃惊。张中容勉强挺起身来,吐出好大一口黑血,大笑道:“好孩子!哈哈,快跑!”
荆若木闻见张中容喊声,立马扭头望去,只见张中容扶着石壁,向他们点头微笑,那笑容仿佛是在作最后的告别。
“张伯伯!快走!我们一块走!”吴晟声嘶力竭的喊道。
张中容并未做回答,只是跃到一侧石壁上,抓住几块凸起处,立稳身子,躲过狂奔的马群。晏龙也是如此。
这些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良种,脚力非凡,魁梧强壮。这么一大群冲上前来,饶是张中容晏龙这般高手也不敢直对,只能暂避锋芒。
马群奔袭迅速,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嬴大廉。赢大廉只好回身挥斧,将迎头的几匹战马,斩成两段。
“这家伙力气倒是大,只是这奔跑太慢了,连匹马儿也跑不过。”荆若木说道,“小晟,趁此机会,我们逃出山谷。”
“可张伯伯他??”吴晟道,“不能留下他!不能!”
“张大帅毒发全身,已难以回天了。”荆若木说道,“我们活下去,才是对他的最好回报,抓紧时间不能犹豫了!”
听闻荆若木的一番话,吴晟抬头望去站立一侧荆若木,像是在期待荆若木同意下去救张中容,可是荆若木说完之后便默然不语,眼中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知为何,对于荆若木,在吴晟心中生出了一种难以磨灭的信任,他叹一口气,黯然低下头,眼中早已噬满泪水。自从很小的时候,父亲死讯传来的时候,他大哭了三天,从那之后,就算上战场面对千军万马,他也不曾眨过眼,因为眼泪太无用了。可突遭变故后,他也记不清哭过几次了,而这一次哭的缘故,竟是因为一个和自己只相识几天的人,可能小时候也曾随爷爷见过他,但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那为什么会哭?是因为和活人道死别吗?还是因为还不容易找到的心理支柱又要崩塌吗?吴晟想不明白,他转身面对张中容的方向,双膝跪下,重重叩下,一个,两个,三个。
当吴晟叩完三个,抬头望去,张中容正含笑望着他,微微点头,原本浑浊空洞的眸子里又闪过光彩。吴晟没有多看一眼,立马起身,背起张川杨,跃下巨石,向着东侧山谷口奔去。
荆若木向着张中容恭敬一拜,抱起凌清儿。凌清儿方一被荆若木抱起,立马昏迷过去,脸如白纸,看的荆若木一阵心痛。
笛声落下,消散在天际。马群却还没有止住暴动,趁着这个节骨眼,荆若木抱着凌清儿,吴晟背着张川杨,四人或跳在马背上,或点在石壁上,不敢回头,向着谷口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