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辉赶忙冲他解释:“我们前几天去过月光岭,见到了雾中仙。她在和邪魔夏天打斗!”
“什么?夏天?”
沈辉使劲点头,“对,夏天被困在雾中仙的幻境里,可是他想到了出去的方法。雾中仙为了阻止他,就和他打起来了。”
也不知是为了多活一会儿还是怎样,沈辉将前前后后的经过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沈辉徐徐道来,晨的表情在听时变换了好几次。听到雾中仙玩弄他们的时候,他脸上带笑;听到夏天被囚的时候,他又面无表情;听到夏天通过姚虎找到豪魔的时候,他眼前一亮;最后说到雾中仙说不能杀沈辉的时候,他又陷入了沉思……
讲到他们逃出幻境,沈辉故意改口称雾中仙的幻境里有洞。晨一直专注地听他叙述,关于幻境有洞这件事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晨听完以后,沉吟道:“这么说,我还真的不能杀你……”
“为什么?”
沈辉十分好奇他们不能杀他的理由。
“在神界有一条规矩。”晨盯着沈辉,露出意味深长的苦笑,“无论如何,神灵都不可以杀害神灵。”
沈辉还是不明白,倒是袁唯依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道:“难道沈辉原来是神?”
晨转过身,把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向天空,继续说道:“无论南国还是北国,不在其位、且使用风魔法的神只有一个。如果你是神,你只可能是南国的风神。”
袁唯依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可沈辉依然没搞清状况。
沈辉依然不相信,问晨道:“那为什么雾中仙知道我是神?”
晨转过头来,一边打量沈辉,一边说道:“可能和记忆魔法有关。凡人的记忆可以取出体外,神灵的记忆则不能。你的记忆既然被人大费周章地锁了起来,那自然不是凡人。”
晨若有所思,突然又笑了出来:“你的事,我不想多说。”
说完这话,他大手一挥,转身迈步向姚虎走去。沈辉和袁唯依对视一眼,都心头一紧,不约而同地担心晨会下手杀了姚虎。
令二人没有想到的是,晨俯下身子,从口袋里取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姚虎嘴里。
不一会儿,姚虎便睁开了双眼。
沈辉赶忙走上前去,轻声问他道:“姚虎,你没事吧?”
嘴上虽是这么问,可姚虎哪儿像没事的人呢?他手上绒毛未退,脸上虎须的痕迹十分明显,从嘴角窥进去,还能看到两个长而锋利的尖牙。
他现在是人是兽,沈辉都不敢轻易判断了。
晨扶起姚虎,笑着问他道:“夏天用你身上的魔能找到了豪魔,你可知道豪魔在哪儿?”
姚虎扯开晨,充满敌意地望着他,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晨盯着他还是笑,“呵,若不是我给你吃下一颗定魔丸,魔能已经侵蚀你的心智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然。”
他说着,伸手指向窑洞,“里面的女孩儿也别想活命!”
姚虎低沉的吼声顿时消弭,桀骜不驯的目光也随之柔和下来。
“听好了,你可知道豪魔在哪儿?”
姚虎想起在法阵之中,他体内的魔能被催动,自己的视野也跟着魔能延伸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去寻找共鸣。在豪魔现身之时,他的确看到过豪魔所处的位置。
他望着晨,依然充满敌意,可他不敢造次,开口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不过,他在一片沙漠里。”
“哼!”
晨轻哼一声,显得有些失望,“他往北去往沙漠,这是我也能猜到的事情。没用的东西,害我浪费了药材!”
他抬起手来,作势要出招杀死姚虎,沈辉和袁唯依的心都跟着他的动作提到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个关头,他突然顿了顿,把手放了下来,又回头看向沈辉。
“哈哈,我杀不了你,可让你死,不见得要我亲自出手。”
沈辉觉得这话似乎在哪儿听过,仔细一想,原来是出自雾中仙之口!这帮神灵真是古怪至极,又不想亲手杀他,又想让他死……
这几个人正说话,突然听到远方一阵响动。他们抬眼看去,竟是杜老二和袁建国跑来了!
杜老二来势汹汹,一副要打架的样子。他跑到跟前,看清站在沈辉身边的是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滑跪般冲到了晨的面前。
“斗仙大人,斗仙大人好!小的不给您老人家添麻烦了,这些人我不认识,我走,我走!”
杜老二吓得屁滚尿流,在晨面前一个劲儿地磕头,嗑了能有几十个才站起来,弓着腰就往身后退。
晨大喊一声:“站住!”
话音刚落,杜老二就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动弹。
袁唯依顾不上杜老二,见父亲来了赶忙迎上去,问他道:“爹,你们打赢沈车辛了?”
袁建国余光瞅着晨,略显尴尬,“打赢是打赢了,可是被抓的乡亲都不肯走,怕被抓回来死得更惨。胆子大的、跑掉的,也就两百来人吧……”
沈辉听了这话,心头像挨了一记闷棍似的,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多人会早早放弃求生的念头。
“哈哈哈!”
晨听道袁建国所说的,立刻大笑起来。他盯着沈辉,得意地问道:“你拼了命要救人家,看到了吗?人家根本不领情!”
沈辉气得面红耳赤,虽然一路上有过许多挫折,受过许多侮辱。但眼前的这个消息给他带来的挫折、带来的侮辱是最为强烈的。
人,自己没有能力拯救自己,这是可以原谅、可以理解的,毕竟不是谁都有能力成为强者。可人,在能够拯救自己的时候选择放弃,那便是不可原谅、不可理解的。
沈辉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这些人避免成为祭品?如今九死一生,换来一个可以逃走的局面。可大部分人,竟然是大部分人,都选择留在镇上,接受成为祭品的命运!
这到底是为了谁的战斗?
沈辉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疑惑。
之前,即使是月圆村那群鼠目寸光的村民、即使是土沙镇上盲目敬神的百姓,他们虽然愚钝、卑微,可无论如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求生!
可现在,这些宁愿留下来也不愿意逃走、不愿意承担被抓回来的风险的人们又是怎么回事?在他们的身上,还能看到一丁点儿为人的尊严、一丁点儿为人的希望吗?
晨看沈辉这般苦恼,仿佛天塌下来一般,于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道:“兄弟,你神性未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