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渐渐熄灭,月与星星的光芒更亮,夜的漆黑更深。
“广舅,你容我们在你这儿住一晚吧。”大壮隔着门向房内问。
屋内烛光绰绰,微弱的回声不仔细听是听不清的:“那个人和魔兽打过,魔兽肯定记恨他,晚上找他报复怎么办?”
话音落下,大壮刚想回话,屋内的烛光便熄灭了。这座房子,也披上了和夜一样的颜色。
大壮低头向前走去,又寻到一家:“芳大姐,你能不能让我们在你这儿住一晚呐?”
屋内的声音尖锐刺耳,“说不定明天官兵就来抓人了,到时候大家都去做了祭品,和他关系近的肯定先死!”
大壮被堵得没了话,直愣愣地杵在她家门前。
“爸!”
扬扬叫了他一声,继续说道:“咱们睡外面也是一样!”
她爸没有说话,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了回来。
地上有些窸窣的声响,桂秀阿姨已经开始收拾干草,铺一张临时的床。扬扬也去帮忙。萌辉坐在旁边的地上,想透过夜色看清扬扬的身影。可夜色太浓,他这样的努力是徒劳。
不远处传来开门声,萌辉抬头望去,正是柱子妈走了过来。
“你们家的人就是犟,我劝你们把那瘸子赶走!”
四个人都没有理她,大壮也蹲下来帮忙收拾干草。
“你们这样是不管全村人的死活!明天要是官兵来了,抓到他我们一起完蛋。要是他不在这儿,没准咱们村儿的人还能躲过这一劫!”
“咱们月圆村儿要是就毁在你们几个王八蛋手里,我们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好啦!”
萌辉厉声打断她,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走还不行吗?”
听他这么说,扬扬大吃一惊,赶忙站起身来拉他,“你说什么?”
萌辉正在气头上,一把拽倒了扬扬。
“老娘们儿你给我记好了,今天晚上是老子救的你们。丧门星,丧气到家了!一群没教养的家伙,吃了没文化的亏,是非善恶都分不清楚!”
萌辉气冲冲地往村外走去,也不管身后扬扬、桂秀阿姨还有沈大壮挽留他的声音。
想到这几日乡亲们冷漠的表现,萌辉气不打一处来,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大喊:“再管你们我是狗!”
出村必须经过牛角山,可上了牛角山就再不见大道,夜幕深沉分不清东南西北,萌辉便在山上乱走一气。
夜幕深沉,萌辉的怒气渐渐平息,转而开始思考自己的境况:他一无所有,什么都不记得,虽然莫名其妙地知道了该如何战斗,但打赢了又如何?装了逼又如何?村子里的人都视他为灾星,唯恐避之不及……
想到柱子妈那副嘴脸,沈辉嘴里又叫骂一声,心里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那些士兵的魔法又是从哪儿学来的?看起来,要是他不会魔法,一定会寸步难行。
他想到这儿,心里更加烦闷了,加上困意袭来,他放缓步子找到一棵林间大树,坐下来把身子靠在树干上。
“这是哪,我是谁?”
他自言自语道。从苏醒到现在也就两天时间,他已经知道这世界上有神、有魔兽、有人。而他,应该是一个人。但他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萌辉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一片云彩也没有的天空一样,什么都没有。他心里盘算,应该先去找回自己的记忆,先知道自己是谁、做过什么。可是转念一想,天下之大,又该去哪儿找呢?
“烦!我到底该如何存在呀……”
他双手抱着脑袋,长叹一声。
浓浓夜色将他的叹息声淹没,困意再次袭来,催促萌辉入眠,忘记苦恼忧愁,沈辉敌不过它,渐渐睡去。
他在心里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可他不知道的是,为此他会付出多少艰辛、多少代价……
第二天,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湿冷的露水打在萌辉的脸上,凉意刺骨立刻把他从梦乡里拽了出来。
“阿洽!阿洽,阿洽,阿洽!”
刚一醒来,萌辉就连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嚏。
他站起身来,伸了伸伤腿,感觉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萌辉饿得不轻,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唤,打算找点吃的。他举目四望,一片浓密的森林挡住视野。满地枫叶,透露出此地萧条的生机。
他走了许久,连个果子也没找到,正饥肠辘辘,忽然听得林间传来响动。萌辉赶忙藏身密林,暗中观察,等了没多久,只见昨夜的魔兽在林中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救火,救火……”
魔兽从萌辉身边经过,没有发现他,继续向前走着,嘴里念念叨叨。
萌辉联想到前几日的情形,觉得这家伙嘴里说的,可能不是简单的模仿,定有其背后的含义。可救火,会是什么含义呢?
突然间,萌辉灵光乍现,救火,难道是“救我”的意思?如此说来,他总在说的“快来救火”,就是“快来救我”了?如此想来,他第一次袭击萌辉的时候,也是说了一个“快来救我”,便逃走了!
萌辉盘算着,就算不是这个意思,跟着他或许也能找到吃的,于是尾行在他身后。
跟了一段时间,突然走到一片开阔地带,只见林中平地上散落着不少岩石,不规则的岩石围出一段地界。
萌辉起身放眼望去,岩石后面是一潭碧绿的池水,林潭边上长着一棵深绿的大树。那似乎是一棵黄杨树,不算高大但十分粗壮,卵状的叶子呈现出美丽的翠绿色。
正在萌辉欣赏这处美景的时候,树上绿光乍现,一片叶子飞速向萌辉射了过来。
萌辉赶忙躲闪,可突如其来的袭击让他没有做足防备,脸颊被叶子划伤,渗出鲜血。
前行的魔兽没有管他,而是走到潭边低头饮水。几口水咕咚咕咚灌下去,他眼里的红光又明亮起来。
魔兽咆哮一声,回头死死盯住萌辉。
萌辉叫苦不迭:“我去……原来这家伙被控制了,这踏马是什么机制?”
正在萌辉疑惑之时,魔兽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萌辉赶紧闪身躲过,他四下望了望,竟连个树枝子也找不见。
此时魔兽再次靠近,嘴里发出萌辉十分熟悉的叫声。萌辉只觉得身边传来热浪,他抬头看去,只见魔兽的爪子又燃起了火焰。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萌辉想再次唤醒魔兽的理智,然而魔兽根本听不进去,再次扑了过来。萌辉熟悉了魔兽的套路,预判到他扑过来的方向,提前挪步再次躲过了攻势。
“哈哈,我走过最多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正在萌辉得意的时候,身后突然闪出一道亮光,他意识到这一定是方才一样的攻击,赶紧移动身子,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脖子上又被叶子划出一道伤口。
还没等他喘息,魔兽再一次扑来。
萌辉的注意力被分散,这次没有做好躲闪的准备。他只能直面火焰,伸手擒住魔兽的两只爪子,以免被他撕破胸膛。
炽热的温度一下子就触及他的肌肤,接下来便是钻心的疼痛。他和魔兽在地上打滚翻转。
萌辉余光中瞥到近在眼前的池水,于是借着翻滚的力道,猛地使劲翻身,和魔兽一起掉进了池中。
萌辉一进入池子,便感到四周黏糊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试图缠住他似的。
他睁开眼睛,看到远处正是那个大树的树根所在,那树根从地上深入地下,又从地下探入池水之中。
大树的根须盘根错节,从湖底的各个角落探出,在那些根须上则伸展着许多绿色的如柳条似的丝带,它们迅速伸长,向萌辉靠了过来,有许多已经扯在了萌辉的身上。
萌辉奋力挣扎,却被这些丝带越缠越紧,被它们拖着向湖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