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借着倾泻了一地的月光,年轻人隐约看见扬扬坐在山坡的石头上,于是赶紧走了过去。
见他走过来,扬扬没有吱声,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向月亮。
年轻人找了块更高的石头,打算占据一个有利的地势。扬扬注意到他又要居高临下,站起身来猛地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你不许叫沈辉!”
年轻人呈大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叹出一口气来:“唉,我到底叫什么呢?”
扬扬坐回石头,嘟囔着说:“谁管你叫什么,反正你不许叫沈辉。”
年轻人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扬扬。她皮肤算不上细腻,短发更是凌乱,这都是辛苦劳累给她的装扮。
“别坐在石头上,冬不坐石,夏不坐木。”
“现在还不到冬天!”扬扬厉声说道,可还是站起身来,离开了那块透着凉意的石头。
“奇怪,你这些道理都记得,怎么就是记不得自己的名字?”
年轻人也纳闷,突然想到自己是来叫她回去的,赶紧站起身来说道:“扬扬,家里来人了,你妈喊你赶快回去。”
扬扬惊呼一声:“啊!是森长官吗?”
见年轻人点了点头,扬扬更生气了:“你怎么不早点儿说!”
二人赶紧起身向村里走,年轻人又向她打听森长官是何人,这才知道这家伙是官府的小卒:他们在各个村庄之间巡逻,有时还受命抓村民去当祭品。
抓凡人祭神这事,年轻人还是第一次听说,一股厌恶的情绪油然而生。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还明白一个道理:人不是畜牲,好端端的,不该被别人握着生杀大权。
没走出多远,山坡上突然传出似人似虎的咆哮声。
黑暗中两个红色的光点迅速移近,那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在二人面前减缓速度,来回踱步。
年轻人把扬扬扯在他身后,借着朦胧月光盯着黑影仔细打量。原来黑影是一个人,他上身没穿衣服,下身围着兽皮,脸上有虎须似的印痕,双眼发散红光。
扬扬啜泣着说道:“糟了,我们遇上魔兽了……”
她抓在年轻人后背的双手已经颤抖起来。
“魔兽是什么东西?”
年轻人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还有叫魔兽的东西……如此看来,人、神、魔三者皆在,而人明显是最弱的一方……
那个被扬扬称为魔兽的家伙,张开嘴巴做出凶恶的表情,又模仿老虎的声音发出吼声。他的声音不大,且模仿的不够逼真,在年轻人听来不仅没有多少威慑力,甚至还有一些稚嫩。
魔兽的声音让年轻人壮起了胆子,他心想:老子没有红色的眼睛,不能趴在地上吓人,喊得威风一些倒还可以。
他深吸一口气,大嚎一声:“嗷!”
喊完以后,魔兽纹丝不动,倒是扬扬被吓瘫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
扬扬一边哭一边锤他的腿,可因为受了惊吓,手上没有一点力道。
魔兽又往前挪了一步,闭上嘴巴屁股翘的老高。年轻人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好,这是要扑过来的架势!
“快躲开!”
年轻人大喊一声,立马向身旁一跃趴在地上,只可惜他判断错了时机,怪物还是纹丝未动。不过他这一跃,倒是把扬扬完全暴露在了那怪物的面前。
扬扬直面怪物,想朝年轻人求助,可一时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好。慌乱之下,她突然想起年轻人给自己起的名字,赶紧大声呼喊:“萌萌!”
然而就在她身边的“萌萌”束手无策,眼看魔兽朝扬扬冲了过来,年轻人慌忙冲她喊:“快起来,赶紧躲开呀!”
“萌萌,啊!”她吓得双手抱紧脑袋尖叫起来,哪里听得进年轻人的话?况且她早已吓瘫在地,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说时迟那时快,年轻人猛一拍地,往扬扬身边靠近了一些,接着果断伸脚,使出一招飞踹。
只听“呼哧”一阵风声,魔兽呼啸而过扑了个空。扬扬被年轻人飞踹出去,惨叫一声整个人趴在地上,躲过了怪物致命的一扑!
“刚才真是太险了,还好我反应快!”
年轻人站起身来,嘴上的笑容还未退去,只见那人已经调转方向,又朝年轻人纵身扑了过来。
这一次年轻人有了经验,他赶忙向身边俯冲过去,又是“呼哧”一阵风声,他躲过魔兽的攻击,一头撞在了趴在地上的扬扬的身上。
“啊!你有病啊……”
扬扬痛苦地叫出声来,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痛苦地扭转身子把年轻人卸了下去……
怪物又转回身子。此时年轻人和扬扬身边的地势可不好躲闪,两人身后便是方才扬扬坐的石头,两边则是向上的斜坡。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骂我!”
年轻人准备站起身来,可又大喊一声倒在了地上,他朝腿上看去,只见腿上竟被划出一道伤口。
“嗷!”
魔兽又发出稚嫩的叫声,可这下子年轻人再也不敢小瞧他了。
年轻人趁机仔细打量魔兽,发现他虽然是人形,可双手却包裹着一层绒毛,指甲更是如刀刃一般尖锐。
当他观察到怪物指甲里夹杂的血丝,他吓得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抓住扬扬的胳膊,往她身上贴了贴。
此时扬扬哭得梨花带雨,带着哭腔央求道:“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正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只听村里传来粗厚的喊声:“扬扬,你在哪?”
扬扬辨认出是父亲沈大壮的声音,鼓足力气喊道:“爸爸,快来救我!”
魔兽顺着喊声的方向往村里望去,只见一束微弱的火光正缓缓朝山上移动。
“爸爸,快来救我!”
年轻人情急之下,也不顾得沈大壮和他非亲非故,也跟着大喊一声。
魔兽眼里的红光褪去几分,嘴里模仿着年轻人的声音喊道:“爸爸!”
他一边喊一边向后退去,退了几步又停下,随后喊道:“快来救我!”
魔兽鹦鹉学舌,也喊得像是在求救一般。年轻人望向他散发微弱红光的眼睛,不知他究竟要干什么。没等两人作何反应,怪物突然一个扭身,朝山上飞奔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年轻人好一阵子才定下神来,站起身子单腿支在地上,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尘。扬扬在他身后被烟尘呛到,咳嗽几声,赶忙站了起来。。
她在年轻人身后用力锤了他一下,走到他身边,扯过他的胳膊把他半边身子抗住,想搀扶他往前走。
年轻人没挪步,抬头望着扬扬,认真地说道:“你知道吗?在某一个瞬间,我忽然觉得我能打赢那个家伙。真的,失忆之前的我,一定可以打赢他!”
扬扬笑了笑,搀他继续前行,“你呀,真像我死去的弟弟。又傻,又不自量力。”
年轻人这才知道扬扬为何不许他叫沈辉,原来那是她过世弟弟的名字……
他笑了出来,一边被扬扬搀扶着行走,一边说道:“其实,我挺喜欢辉这个字,它仿佛本来就是我的一样。不过我可以不姓沈,就叫我萌辉,怎么样?”
圆月高挂,凉夜漫长,如果有流星飞过,一定会让人忍不住许下一个愿望。年轻人恨不得满天星宇全化作流星坠落,这样的话,无论是前世记忆还是今生命运,他都能尽数掌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