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接下来的日子里,猴儿们有事没事总爱拉着我出去玩耍。他们在温暖的阳光下嬉戏打闹,一切作为,都乃兴之所至,似乎从不知愁为何物,真的特别天真可爱。
有一个叫孙小桃的猴子眨着眼睛,音色稚嫩地对我解释道:“大王说了,要让奶奶开心。奶奶,你一定要多跟我们在一起玩,这样就不会有烦恼了。”
只当是叫顺口了,我笑着抚摸他的头,纠正道:“往后不要叫我奶奶了,我与你家大王,只是师兄妹而已。”
一群小猴儿不明所以地挠着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问:“奶奶,你不跟大王成亲了吗?为什么呀?”
听他们这番追问,我意识到,原来孙悟空还没有与猴儿们解释关于六耳冒充他的事情。孙小桃努嘴问:“奶奶,你是不是不喜欢大王了?我们大王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王。”
我无奈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假嗔道:“你们大王可是我的小心肝,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只是你们大王心中另有其人。常言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我哪里敢痴心妄想。”
孙小桃扑闪着睫毛,问:“奶奶,你说的是紫霞姐姐吧?”
我一愣,犹豫地点了点头。孙小桃滴溜溜转着眼睛,瞧着机灵极了。他道:“奶奶担心什么,大王不是说过吗,他只要你一个人。纵然他心里还惦念着紫霞姐姐,但只要你不放弃,就还是有机会的。”
我心头一乐,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猴子,小嘴真甜。不禁戏谑道:“孙小桃,看来你很有经验啊?”
猴儿一听我这话,马上不高兴了。他红着脸道:“才不是。”
我扑哧一笑,来了精神,也忘记了心头阴霾。与猴儿们围坐在一起,并不序齿排班,听他们对我一番鼓励后,只觉得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问:“你们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猴儿们连连颔首,大约是因为第一次接受我的请求,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各个准备着要大显身手。这边热闹的光景引得远处猴儿们也都呼朋结伴,兴致昂扬地围了过来。
孙小桃问:“奶奶,什么忙呀?”
我支着下巴,酝酿着语言时,一抬眸,看到了通背猿猴携着四五只小猴儿,向这边缓缓走来。
通背猿是花果山的元老,早年曾被封为崩将军,同样是悟空身边的得力助手。
我忙挪出位置,请他坐下。通背猿微微笑着,连面上的皱纹都显着光彩,看着甚是和蔼。他道:“瞧夫人今日精神俱佳,老猴实在高兴。”
我低眉笑答:“让崩将军担忧了。”通背猿呵呵一笑,又问:“这么热闹,不知你们在讨论些什么?”
孙小桃抢先道:“奶奶想让我们帮她一个忙。”
通背猿转头看向我:“什么帮不帮的,夫人尽管吩咐就是了。”
但见那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我,我略有些拘谨,觉得很不好意思。沉吟片刻,终于鼓足勇气,放下面子道:“我想让你们帮我追求大圣。”
通背猿挠着脑袋,有些懵然:“夫人和大王不是在一起了吗?”我还未回答,众猴儿先替我开了口:“大王与紫霞姐姐余情难了,奶奶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通背猿恍然大悟,问:“那我们该怎么帮你呢?”
我理了理耳边垂下的一缕鬓发,尽量使自己不要太紧张,道:“你们先告诉我,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还有,在他面前,我应该注意些什么。”
猴儿们开始沸腾起来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恨不得能做孙悟空肚里的蛔虫,将他的性子摸透了,抓实了,再悉数告知于我。
不禁暗自替师兄捏了把冷汗,要是他知道自家猴儿们如此轻易地就将自己出卖,他怕得重新思考一下猴生了。
偷偷一笑,又集中精力,全神贯注听着猴儿们彼此补充,并默默地谨记于心。
他性喜素果,尚武。厌恶雨天,喜欢红色。自尊心与占有欲极强,重情义,眼里揉不得沙子。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提“弼马温”三个字,这猴子太骄傲,那三个字是他的疤。还有,大王高兴了得捧着,大王生气了得哄着,一定不能跟他对着干。
另外,不小心知道了一件可以被忽略不计的事:我那师兄,齐天大圣孙悟空,最喜欢跟猴儿们玩的游戏,便是——老鹰捉小鸡。
还真是童趣十足呢。
交谈最后,通背猿语重心长地与我道:“夫人,你别看我们大王平日里盛气凌人的,其实他很容易被感动。只要你以真心待他,他也定会护你如命。紫霞仙子是个好姑娘,可他们终究没能在一起。我们花果山的老小都知道,大王放不下她。但你来了,就不一样了。我们大王愿意娶你,就说明在他心里,你比紫霞更重要。当年,他可从未有过迎娶紫霞仙子的念头呢。”
我尴尬一笑,也不辩解,就让他们误会着吧。反正,孙悟空他也没有出面澄清,而我这个人又比较贪心,此虚名,能收则收。
说到底,是我占了他的便宜。
与大众交谈了半晌,他们也给我支了不少招,士气高昂地为我打气,就差撺掇我上天了。
和猴儿们在一起欢乐的相处了好几日,他们无欲无求,内心干净通透,我受到感染,整个人也是豁然开朗,难得能够扫得云开见月明,且恣意欢笑。
他们还教会了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猴儿们并不是纸上谈兵,与我熟络以后,真个擎着酒杯要同我一醉方休。
不得不说,这群猴子太爱喝酒了,而且花果山的琼浆玉液,也是勾人魂儿啊。其香醇厚,一启坛,十多里外都能闻见味儿。那酒都是果酒,甘而不辣,入口绵软。一着味儿,心都要醉了,我实在喜欢的紧。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