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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宿鸟归飞急

“你怎么了?”见我如此出神,面前的猴子不解道。

“你是……六耳猕猴?”我难以置信地吐出这几个字,心里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神色明显一滞,沉着声音道:“你怎么知道?”

我难以镇定的伸手扶额,只觉意外之极。要知道,吴老先生可不是这么设定的啊。为什么六耳这么早就出现了,他和白骨夫人居然认识,看起来还很熟,那他们,是什么关系?更令我惊讶的是,这六耳,居然还懂医术,他这身份,做大夫有些不妥吧。

脑中疑云重重,百思不得其解。按书中所讲,这六耳猕猴禀性极坏,法力与我师兄不相上下,因他心术不正,将会是悟空西行路上一个巨大的障碍。想及此处,一股敌意自心中倏然而生。

微微斟酌,我决定还是不要与他太熟识的好,免得以后剪不断理还乱,坏了我师兄的正事。

“妖王之名,我早已有所耳闻。之前对大王有所不敬之处,还望海涵。”我起身施礼,含着客套之意答道。

事实上,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只猴子,因为至少,他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怎奈,他所扮演的角色,让我不甚喜欢,当下眉头紧锁,纠结不已。

“你一介凡人,从何处得知我的名字?说清楚,你究竟是谁?”六耳向我逼近一步,语气中凭添几分凌厉。

我握着拳头,身子向后微倾,被他这么一问,莫名有些慌乱,便开始快速地为自己寻找合理的解释。

首先肯定不能告诉他是在书上看的,换成是我,我多半也是不信。

那要如何解释才好……

“对啊,说来倒真是教人奇怪。我初见你时,你也是一眼就辨明了我的身份。当时我还纳闷,你区区凡人,又没有你师兄的火眼金睛,怎的就能看破呢?”白骨夫人玉手撑着白嫩的下巴,一副不明所以状。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六耳猕猴,心中微微一动,开口道:“你……你不是知晓过去未来之事么,你自己算啊。”

话一出口,我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了,果然,余音未落,六耳一把擒住了我的手腕,棕色的眸子满是警惕与惊疑,他的声音更低了:“你到底是谁?”

我站定,看着他的眼睛,心知这一关是过不去了,若是再说个什么要命的话,岂不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干脆死倔到底吧,于是乎将头一扭道:“自己算。”

六耳猕猴吸了口气,似乎在忍耐着自己随时会喷发的怒气,接着道:“我算了一下,你若是再不说,明天的太阳,你应该没机会看到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便觉周遭寒气笼罩,不由得心里一阵发毛。六耳猕猴,真是没有愧对自己妖王的身份,他对我所施加的压迫感,让我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求救的目光落到了白骨夫人身上,希望她能替我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现在,我只能拜托她了。

“看我!”六耳另一只毛糙的手忽然捏住我的两颊,带着狠劲。

我几乎是要被他捏碎骨头了,眸子带着怨气,愤怒地看着他,也不求饶。

“大王,大王不要与这等凡人一般见识。她知道又如何,这对您也没什么影响不是?”白骨夫人终不负我望地开了口,这声音荡在空气里,宛如天籁。

六耳猕猴依旧盯着我,手上的力道却是轻了。我暗松了口气,又听他道:“圣使,今日本想让你带走她,而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我刚放下的一颗心被他这句话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没来得及权衡利弊,立即趁着机会挣开了他的束缚,扑到了白骨夫人身旁,抓着她的藕臂,向那六耳道:“凡……凡事都要讲求诚信,你是妖王,更不能言而无信了,就让我跟她走吧!”

相比之下,我宁愿选择白骨夫人,白骨夫人掩唇一笑,没有说话。

六耳淡淡扫了我一眼,已不打算再多费口舌,只扔了一句“留下她”,拂袖便离去了。

他……他居然走了!

“顾倾城,难得你如此舍不得我呢。”白骨夫人将冰凉的爪心覆上了我的爪背。我转转眼珠,并没有排斥,眉间反开出一朵花来:“被你发现了,那你能不能带我走?”白骨夫人扑扇着翘丽的睫毛,惋惜道:“不能,大王都开口让你留下了,我也不好从他手上拿人。放心,只要你听话,不会有事的。”

我虽心有不甘,但也明白改变不了什么,白骨夫人明显不敢违背六耳的命令。

可一想到六耳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我这心里就堵的不像话。揉了揉仍在发痛的脸颊,我决定,不可听之任之,这个地方,也断不能留。

百般无奈之下,我决定撒一个小小的谎。

“你若能带我走,我保证,今后再也不跟你作对,也不会再夺你所爱。如何?”

我觉得这个条件对白骨夫人来说,是非常划得来的。

白骨夫人先是吃惊地瞄我一眼,朱唇轻启:“当真?”我努力地点点头,尽量使自己看起来真诚。

“顾倾城,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她突然一声嗤笑,言语中尽是怀疑。

我闪烁着眼睛,当然不肯就此放弃,继续义正言辞地编道:“我刚才也说过,凡事要讲诚信,人无信不立。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再说了,任我如何蹦哒也逃不出你的手心啊,你说对吧?”

语毕,我递给她一个笑容,天知道我笑的有多尴尬。

白骨夫人秀眉微蹙,定定看着我,瞧着颇认真道:“既然如此,那,你敢发誓吗?”

我心中暗喜,又觉得有些意外。她这是信我了吗?话说白骨夫人不是应该熟谙人心么,她怎么这么轻易就信我了。

至于起誓,我须得谨慎。毕竟,我是骗她的。

“你发誓啊。”白骨夫人凑近了我,神情不复往日那般嬉闹,好像多了些严肃,还有一丝生疏。

我略感心虚,咬咬牙,没办法了,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只好并指道:“苍天在上,我顾倾城今日在此发誓,只要白骨夫人带我离开这里,从今往后我将绝不再与白骨夫人作对,如有违背,则……则……”

我琢磨着该用什么作为惩罚,五马分尸,五雷轰顶,还是天诛地灭。

不管选什么,都是不得好死。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接着道:“则不得……”

“行了。”白骨夫人突然打断我的话,声音透着几分生硬与嫌恶。

我看向她,不明白她此举意欲何为。这一看,却发现她脸色已然变得凝重,并向后退了一步,与我保持着一定距离。

看她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悦,白骨夫人并没有看我,而是垂着眸子,似乎在思索什么。少顷,她一声冷笑,幽幽开口道:“顾倾城,我本来还是挺欣赏你的,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又抬眸看了看我,那目光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是失望,还是讥讽,我一时没有参透。

白骨夫人昂首平静道:“顾倾城,你根本配不上他。”

我愕然,被她这句话砸的有些晕,还没来得及揣摩话里的意思,又见她将袖一拂,疏冷道:“我不会带你走的,你也不必再发什么毒誓,你一个人,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我就当,从未认识过你。”

语毕,没等我开口,白骨夫人将身一晃,化作一道白光,也不再理会我,分外决绝地飞出了石室。

我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白骨夫人,她这是生气了么?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见她这么生气,没有任何征兆,丝毫开口的余地也都没给我留。

她走后,我在原地站立良久。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像还没有这么可恶。

反是我扯的这个谎,让自己难看了。而她这个蠢女人,居然也信了。

或许她以为,我是个薄情之人。呵,若真是如此,她不应该庆幸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为何却又嗔怒。

回想起认识她的这段时间,我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她。我只知她恶毒,善妒,却不知其实,她也是有感情的。

她就这么走了啊,我心里突然很难过。我是她的眼中钉,她又何尝不是我的肉中刺。

多么可笑的事情,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也就注定,彼此间会水火不容。

她有她的绝代风华,我有我的矢志不移,无论最后结果怎样,都是要分个输赢,又或者都会,伤痕累累。

谎言骗得过别人,瞒不了自己。

关于孙悟空,我是绝不会放弃的。我顾倾城就是想跟他在一起,我只想跟他在一起。如果必须付出代价,我不介意,做回薄情之人。

心从一开始就被俘虏,哪里有逃脱的机会。况且,从开始时,我就没想过要逃。

思绪缠缠绕绕,张牙舞爪地掀起风浪。白骨夫人,孙悟空,都是我必须面对的。不过现在,一定要先离开这个地方,无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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