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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烟花一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住了口,却没有马上松开我。唇角的血迹擦也没擦,示威道:“怎么不狂了?”

我突然流泪,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所作所为让原本清晰的答案变得模糊,我开始怀疑,从一开始,就是我在想当然。

像个小女生一样试探他,与他赌气,千方百计要挤到他心里。末了,遍体鳞伤缩在窝里舔伤口的时候,他一叫我,我还是会跟他走。

嘴上逞能,心里却是有那么一丝丝欢喜的。

他一定不知道,面对他时,我有多怂。

我自卑。

所以想变强。

变强了,我就能和他并肩作战,不会拖他后腿。他就会对我说:“师妹,你与八戒,悟净保护师父,俺去也。”

那么信任我。

我一直怀揣妄想,时至今日,我依然妄想。

我告诉自己,他一定是喜欢我的。暗示都需要盔甲保护,因为太脆弱,不堪一击,可能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于是我不去触碰他的心,不是不能,是不敢。

他心里那个人,我不及她万分之一。我真的……怕极了。

孙悟空擦去我脸颊泪水,不耐其烦:“怎么哭的这么脓包,你又死不了。”

我正哭着,又笑了。死亡算什么啊。比起死亡,孑然一身的孤独更令人恐惧。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我想,就这样吧。

除了金刚不坏之身,我还需要百毒不侵的心。

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泪水已经收住。

即使虚弱的不像话,我还是以无力的声音在他耳旁道:“放开我。”从容坚定。

我没有要同他作对的意思,可他再次误会了我。孙悟空咬了咬牙:“顾倾城,你有能耐。”

手一松,我就倒了下去。

他驾云返回,我笑的冰凉。

这样也好。

我酝酿起自己的计划,并且心甘情愿给自己贴上了恶毒的标签,还为自己的恶毒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我喜欢他。

第二日,我跪在三藏面前,他刚准备上马,对我的举动很惊讶。诸位师兄也很惊讶。

我毫不动摇的开口:我要回佛合山。

孙悟空第一个反对,但我心意已决。无论如何,我要回去。而且,只要三藏同意,孙悟空拦不住我。

回去的理由很简单。我有很紧急的要事。至于什么要事,没有明说。

孙悟空笃定我回去是干坏事。不肯让三藏放人。

我平静无波的一句“大禁箍儿都戴上了,还能做甚坏事。”将他驳了回去。

三藏最终同意,他只叮嘱我万事小心,就放我走了。

我离去时,孙悟空的脸铁青。

佛合山一如往昔的寂凉,但好赖多了丝活气儿。我从云层中降下,正落在佛合山大殿前。

自上次一别,再相逢,恍若隔世。

终于见到了我牵念已久的几位,梦貘,黑鹰,还有个说不上来感觉的孤山。

孤山一直念叨齐天大圣的好:他救了妖界众属,是我们的保护神,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况于救命之恩乎?

他终于说了些我爱听的。

恩自然要报的,此番回来,我也正是为了他。

没有耽搁工夫,闲言亦未多叙,我匆忙给黑鹰下了一道密令,着他即刻去办。

以防节外生枝,此令唯黑鹰与我知之,临了,几番叮嘱他,不可与旁人多舌。

黑鹰行礼领命,一刻不休,马不停蹄的去了。

黑鹰一走,我微微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照顾到其他人。但见梦貘眸中含泪,可怜兮兮的站在一旁,他身躯虽然庞大,此刻看来,却莫名娇弱。

我心中原本酸楚,看他这般亟待安慰的样儿,抿一抿唇,拢袖走下台阶。

梦貘的小尾巴一动,又立即僵住。我深吸口气,扬着轻盈的笑,将它上下打量一番,幽幽调侃:“小白,这么些天不见,你可是愈发珠圆玉润了。”

梦貘愣了愣,全然不知我是与他玩笑,一吸鼻子,哽咽着,认认真真道:“可是夫人,你瘦了。”

笑意蓦僵,痴痴挂在唇角,连带着时间凝固。

小白抹着眼泪哭泣,悲喜哀乐如孩童般真实。

我知道他担心我,爱怜的摸了摸他额上软绵绵的茸毛,心情也被感染的低落了几分。一瞬,猛想到了什么,笑意重新苏醒,温柔的看着他的小脸,声音和风细雨:“好了,小白,打起精神来,我还有一件事情需得你去做。”

梦貘抬头,眼眶里雾气腾腾。虽不明所以,但已有了受命的准备:“夫人吩咐。”

我收回手,恐梦貘不明白我的意思,细细理了一下思路,又斟酌了一番言语,片刻,俯身毫无顾忌的席地而坐,梦貘与孤山相望一眼,亦齐齐坐下。

幸而梦貘还算是比较聪明,没有让我翻来覆去的解释。快刀斩乱麻,交代完任务,天色已暗下来,我暂且抛却烦恼事,伸个懒腰,对梦貘与孤山道:“时间不多了,我得走了。”

他二人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离开,孤山想了想,问:“夫人去找孙大圣吗?”

我摆摆食指,故作神秘:“司法日理万机辛苦了,我的事你不用劳心过问,保重身子要紧。”煞有介事的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啊。”

孤山与梦貘面面相觑,趁他们正当茫然,我欢喜的出了殿门。

看到他们都很好,我便可以放心了。

事实上,我就是去玩的,但我不敢告诉孤山。万一他性子一上来,说我不务正业,那就不好了。

心头的焦虑感似阴云密布,对未知的恐惧让我无法回头,更无法判断所做对错与否,只能像个陀螺一样,拼了命儿的转。

走一步,看一步,没有别的选择。

未来是什么样子,我做好了最坏打算。

趁着没人管束,容我先好好的,疯一回。

此生逍遥天休问,古来万事东流水。

往南跑,往北跑,往东跑,独没有往西跑。

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略略逛完了这无穷奇妙的世界。美食,美景,风土人情。大开眼界的同时,心中温暖无比。

无论什么样的时代,同一个民族,流淌着的,是同一种信仰,拥有的,是同一种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虽然人心也有阴晴圆缺,但任这个世界如何风起云涌,流放的光芒都从未消逝。

最后一站,是雀城,到达雀城的时候,月出东山。从云头上向下观望,城内热闹非凡。为方便行事,我摇身一变,变作个混世翩翩公子哥,手摇一把折扇,一股子嘚瑟劲儿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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