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市作为南方的经济大省，由南云市政府组织的拍卖会规模和层次不言而喻，而这次春节前的拍卖会，更是极尽能事，除了拍品本身的噱头之外，连受邀请参加的人都是各界的大亨和显贵，南云市的保安等级在拍卖会期间也迅速升级。
偃月走在街上，明显感觉到和平时不一样氛围。欧元沛文跟在偃月身后，来到一家简餐店。
“五年不见，你就请我吃这个？”欧阳沛文盯着快餐店挂在墙上的菜单，一面看，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简单、干净、快捷。”偃月觉得两个不是很熟悉的中学生，吃这个最省事。
“哼，算你厉害！”欧阳沛文点了一个套餐，闪身一旁，双手插兜，笑眯眯地看着偃月点餐付钱。
两个人端着餐盘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偃月无声地吃着自己的餐点，她从小跟在奶奶身边，深受温泽玉的影响，吃饭的时候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欧阳沛文是个男孩子，吃饭的时候也懒得说话，风卷残云般吃完自己的餐点，发现吃的秀秀气气的偃月竟然早他一步吃完盘里的餐点。
“女孩子吃饭也有这么快的？”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女生总是叽叽喳喳边吃边说，吃个饭都够他走完长城了。
偃月清冷地看着他，没有任何言语，她不知道吃饭快慢还要分男女，所以对欧阳沛文的说法不置可否。欧阳沛文看着面无表情的偃月，心里一阵冷笑，这么多年了，她装模作样的功力倒是与日俱增。
“喂，你上几年级了？”他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还没上学，如果没有意外，应该还在混小学吧，装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高一。”偃月没有隐瞒他，轻轻说道。
“什么？！”欧阳沛文晃了晃脑袋，对自己听到的答案直接表示怀疑：“你才几岁就上高一？冷笑话看多了吧！”
“青锋？”偃月还没来及回答欧阳沛文的质疑，旁边传来一声有点不太肯定的称呼声。偃月转过头，慕容俊青冷冷地站在一边，脸冲着温青锋，眼睛余光却盯着坐在对面的欧阳沛文。
“俊青。”偃月站起身，冷清的嗓音问道：“有事？”
“和以前的同学出来逛街，看着像你，过来打个招呼。”慕容俊青难得和初中的几个同学出来逛街，没想到在这里看到温青锋和其他男孩子在一起：“这位是？”
“欧阳沛文，一位旧识。”偃月淡淡地介绍：“我同学，慕容俊青。”
“很高兴认识你。”慕容俊青伸出手，淡淡地打着招呼。
“能认识慕容公子，是我的荣幸。”欧阳沛文笑眯眯地伸出手：“慕容家久负盛名，百闻不如一见，慕容公子真是人中龙凤啊！”欧阳沛文边说边站起身，周身散发着慵懒亲切的味道，慕容俊青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在欧阳沛文站直身子的一瞬间，他还是莫名地觉得浑身一颤，似乎一股寒气侵入四肢，冷飕飕的。
“谢谢欧阳公子谬赞，慕容不敢当。”慕容俊青忍着寒意，勉强和偃月打了个招呼：“青锋，明天上午九点我去你家门口接你，我同学还在那边等我，就不打扰你和欧阳公子了！”
“好，明天见。”偃月点点头，淡淡地回到，慕容俊青告辞，转身离开时还觉得背上一阵冰寒，欧阳沛文脸上的笑容至始至终都很灿烂、很亲切。
偃月和欧阳沛文离开简餐店的时候，转身看了看，没见到慕容俊青和他的同学。
“高中同学？”欧阳沛文眯着眼，中午的太阳照在他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偃月没有陪人逛街的经验，两个人顺着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
“关系很好？”欧阳沛文从那声清脆的“俊青”里，判断着慕容俊青和偃月的关系。
“嗯。”偃月其实在学校里接触比较多的，除了凌若然就是慕容俊青，没有好坏的判断，只是顺势应道。
“没想到你人缘还不错嘛。”欧阳沛文翘起唇角，转身瞧着偃月冷冰冰的模样，一字一顿地说道：“温-青-锋？”
“偃月是小名。”偃月解释到。
“梦里曾执青锋剑，枪林前，弓惊弦，浊酒一盏，跃马跨飞堑。识尽天下真豪杰，不须言，正少年。”欧阳沛文忽然想起一首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的词，顺口念完，看着冷冰冰的偃月，不知道怎么忽然开口问道：“一柄剑？”
“嗯。”偃月顺口答道。
“哈哈，三国时期刘备的兵器据说就是青锋双剑，一握青锋染红尘，说的就是你？”欧阳沛文觉得偃月的这个名字真是古怪，好好的一个女孩，竟然以兵器为名，不禁开起玩笑来。
“是的。”偃月冷清的嗓音，让开玩笑的欧阳沛文一时愣在当场，接不上话。
“喂，你到底把话听到哪里去了？嗯嗯啊啊，是的，不是的，拜托，别人开玩笑，你给点笑点好不好？”欧阳沛文笑眯眯的假面登时挂不上，这个女孩子，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无论他呈现什么面貌，似乎都丝毫影响不到她，既然如此，还费力巴拉的干嘛装样。
“我就是青锋。”偃月见他黑着一张脸，认真地说道：“青锋就是我。”
“知道啦，不用再强调，管你叫什么名字，反正我也懒得叫。”欧阳沛文一扭头，反正他一路“喂喂”地喊下来，在她面前也从没保持过什么礼貌。欧阳沛文话虽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俊青”个鬼，那个慕容，以后最好不要惹到他。
于郝兰因为要避讳拍卖会，虽然家里放了很多邀请函，但是没有丈夫的许可，这样的拍卖会她是不会去参加的，她帮女儿收拾妥当，送她到门口，看着女儿和慕容俊青一起离去，忽然一阵失落，“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也淹没在女儿和慕容俊青的离去中。
偃月和慕容俊青还是孩子，所以他们的入场，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是陪着母亲一起前来的欧阳沛文，却在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相携前来的模样。欧阳沛文低声和妈妈说了一声，就离开蒋凌寒，来到偃月和慕容俊青的旁边。
“慕容少爷，又见面了！”欧阳沛文笑眯眯地伸出手，温和地朝慕容俊青打着招呼，身子却不动声色的插入偃月和慕容之间：“喂，你要来拍卖会，昨天也不和我说一声？”
“你没问。”偃月不知道他也来参加拍卖会，自然不会主动提起。
“我没问，你也可以说，长嘴巴就是为了说话，不是像你一样挂起来让人看的。”欧阳沛文虽然和慕容打着招呼，整个人却直接靠在偃月身上，随意地应付着慕容的回应。
慕容俊青冷冷地站在一边，看着欧阳沛文将他和青锋分开，将心里的气恼压下去：“青锋，我们的座位在侧边，一起过去吧。”
“麻烦慕容少爷稍等一下，我妈妈认识偃月，如果不打招呼的话，可能有点失礼，等打过招呼，我再送她过去找你。”欧阳沛文攥住偃月的手，拉着她朝蒋凌寒的方向走去，根本没有再看慕容一眼。
“蒋阿姨好！”偃月没有办法，只好来到蒋凌寒面前，向她问好。
“是偃月啊，你也来了？你妈妈没来吗？”蒋凌寒心里有点嘀咕，一般这样的拍卖会，里面的忌讳颇多，官员的亲属很少会直接来参加，除非本身就是富贵之家出身的人家，否则就是把把柄往人家手上送。
“没，我妈有事不能来，我和同学一起。”偃月知道事关重大，赶紧澄清。
“哦，这样啊，我还想说和你妈妈聊聊呢，看来只能改天再聚。你和沛文哥哥去玩，不用陪我。”蒋凌寒知道儿子不高兴陪自己，但是对偃月似乎不排斥，就让两个人自己去玩。
“好的，阿姨。”偃月转身想去找慕容俊青，却被欧阳沛文一把拉住：“就坐这儿吧，这边可是最好的位置了。”
偃月还没来得及反驳他，忽然台上一阵骚动，拍卖会的主持人款款走到舞台中间，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偃月不好再动，只好坐在欧阳沛文身边悄悄问他：“这个位置没人坐吗？”
“我爸的位置，他有事情临时来不了。”欧阳沛文拉着偃月坐下，握着她的手就一直没有松开。
主持人通过大屏幕介绍了本次拍卖会的拍卖规则，并简单介绍了本次拍卖会的一些藏品照片，玉器、瓷器、青铜器、书画等几十件藏品，一下子吸引了会场所有人的注意力。之前虽然有介绍说本次拍卖会藏品丰富，大家也通过宣传和媒介了解了其中几件藏品，但是真正令人意外的，却是藏品的数量。这些藏品要是事先公布出去，估计能引起更多轰动。偃月紧紧盯着照片，一件一件认真地看着，完全忽略了身边的人。令她感到惊奇的是，这其中有几件藏品，却是她见过的，就在替爸爸查看之前的文物盗窃案的涉案文物中，偃月就见过，见过一次的东西，偃月绝对不会忘记。
偃月反复思考着事情的奇怪之处，按说这些经过鉴定，已经被专家三振出局的文物，应该被收缴归案，作为档案留底，有些仿制品虽然本身价值不高，但是为了防止流入市场，相关部门应该有严格的处理意见和办法，怎么会轻易流入市场拿来拍卖？偃月本来对拍卖会的期待比较高，但是现在看来，其他的藏品本身有问题的应该也不少，至少不像偃月以为的那样都是真品。
“阿姨，您有看中的藏品吗？”偃月看着旁边激动不已的蒋凌寒，低声问道。
“有，有，我这个人比较喜欢玉，这次的玉制品这么多，看来收个一两件不是问题。”蒋凌寒比较迷信玉的驱邪效果，每次只要有拍卖会，必拍无疑。
最先起拍的就是玉器，小小的玉坠、玉佩、玉镯，起价几万块，很快就被拍到几十万，偃月看着一旁急着举牌的蒋凌寒，心里有点担忧，目前她看到的几件玉器，都是新玉做旧，根本和藏品的介绍差之千里。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告诉蒋凌寒，思来想去，她侧过身子，附在欧阳沛文耳边：“告诉蒋阿姨，玉器暂时不要拍，不值这个价。”
欧阳沛文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欧阳沛文一转头，偃月清亮的眼神就在他眼前，耳朵边是她清淡的嗓音，忽然觉得耳朵一热，半边脸不禁红了起来。他咳了一下，凑到蒋凌寒身边：“妈，玉器有问题，先不急着拍。”
蒋凌寒热情正高，儿子忽然在耳边这么一说，她手里举着的牌子拿下来，看着儿子：“为什么？”
“偃月妹妹说见过这些玉器。”欧阳沛文轻轻摇摇头，示意妈妈不要再问。蒋凌寒本来就是个人精一样的人，这时候看着两个孩子一脸慎重，她就知道事出有因，温家祖上的来历她多少知道一些，温从复之前出手过一些传家的宝贝，她也打听到过一些信息，她忽然想起几年前被偃月识破自己放在于郝兰包里的镯子的事情，她看着一边直勾勾盯着台上藏品的偃月，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女孩身上，似乎有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慕容俊青，看到青锋和欧阳的交谈，也看到蒋凌寒的突然变化，慕容俊青想起自己的玉被偃月识别的事情，赶紧告诉慕容景文：“爸，玉器先不要拍，恐怕其中另有千秋。”
慕容景文自己也是专家，对这次的玉器，本来还有点疑惑，听到儿子这么说，他愣了一下：“俊青，你看出什么地方不对了吗？”
“嗯，是有些奇怪。有几样东西感觉很眼熟，近期应该见过。”慕容俊青认真思索了一下，才知道温青锋那边有动静的原因：“爸，你有没有觉得有几样比较眼熟的？”
慕容景文闭上眼睛，把今天见到的玉器藏品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一一回想这些藏品的细节，忽然，他想起前一阵帮助省里鉴定文物的事情：“俊青，和前一阵的事情有关？”
“有这个感觉，不太确定。”要不是温青锋那边的动静，慕容俊青自己也没往那边去联想。
“哎，看来这次的拍卖会要白跑了。”慕容景文有些自豪又有些丧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儿子的眼光似乎超过自己，更加犀利。而且，一旦觉察到拍卖会有猫腻，他对整个藏品也失去了兴趣，举牌的热情骤然下降，他将牌子交给儿子：“俊青，你后面意思意思，我先走了。”
慕容景文的离场，使会场里认识他的一些人都感到莫名，慕容家在珠宝玉器鉴定上属于世家，如果慕容家离场，那么玉器的价值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高？虽然刚刚一对据说是汉代的玉镯以八十多万的价格成家，但是场上的气氛却渐渐冷了下去，主持人虽然舌灿莲花，但是玉器拍品的价格却似东海逝波，再难起色。
没想到开场就冷场，台上的主持人眼见玉器价格无力回天，赶紧换上最近比较火热的藏品，瓷器。一件标有北宋汝窑的花瓶被搬到台上，主持人通过细节放大，仔细介绍着这件花瓶的各个部位，希望通过这件汝窑挽救现场的气氛。
果然，台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欧阳沛文有了刚才的经历，直觉就向偃月望去，偃月淡淡地看着礼仪小姐放在台上的花瓶，清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喂，这件藏品如何？没有春秋笔法吧？”欧阳沛文握着偃月的手紧了紧，靠在偃月耳边悄悄问道，偃月好像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手被欧阳沛文握着，她直觉就要抽出手掌，欧阳沛文笑了笑，松开手掌，心里暗笑她的迟钝，这丫头好像一直对肢体接触就不敏感，手都被自己握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觉。
“春秋笔法没有，却是鱼目混珠。”偃月淡淡一笑，欧阳沛文本来还在看着台上，一扭头，忽然看到偃月嘴角微弯，那一抹淡笑，像冬日里的腊梅，似乎隐隐有一抹香气，欧阳沛文从脸到脖子，雪白干净的皮肤全成了红色，接着全身就像着了火一样，体温瞬间升高。他吸气吐气了好几次，才慢慢平静下来，幸亏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欧阳沛文才免去一些尴尬。等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低声问道：“有问题？”
“我不懂瓷器，但是年代肯定不对。”偃月对古物的灵气还是抓得很准，这个东西，感觉不到古物的气息，她不用元神，都能察觉到年代的不对。
“年代？”欧阳沛文有点疑惑地看着偃月，这东西的年代靠眼睛都能看出来？
“你闭上眼睛。”偃月抓住欧阳沛文的手：“用心感受一下，感觉那只花瓶与你的距离。”偃月靠在欧阳沛文耳边说道。
“很近。”欧阳沛文觉得非常新奇：“有一股清新的感觉。”
“嗯，年代久的文物都比较厚重，历经岁月，气息应该是古朴、沧桑或者压抑，很难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偃月淡淡地说道。
“奇怪，我以前怎么感觉不到？”欧阳沛文睁开眼睛：“难道有什么方法？”
“你以前只是没试过。”偃月刚才和他牵手的时候，就知道他体内有自己的血气，这个血气的灵性被完好的保存了下来，偃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欧阳沛文自己似乎也不知道。
“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蒋凌寒对花瓶没有太大的兴趣，两个孩子在耳朵边嘀嘀咕咕的，她一时有点烦躁。
“没说什么，妈，我们在讨论那个花瓶。”欧阳沛文刚刚对自己的新能力有所发觉，正在兴头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蒋凌寒对偃月探索的目光。蒋凌寒听儿子这么说，反倒收摄心神，仔细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慕容景文一走，慕容俊青的心思就完全放在了温青锋和欧阳沛文身上，他看着两个人对着台上的花瓶低头交谈，之前对欧阳沛文仅有的一丝礼貌也荡然无存，心里不知道把他的家人问候了多少遍。他邀请温青锋前来，就是想听听她在对这些藏品的看法，可是按照目前的情况，他根本没机会靠近温青锋，慕容俊青恨不得一走了之。但是慕容景文因为忙碌离场，慕容俊青却必须留下来坚持到最后，这是他作为慕容家的孩子必须要做的事情。
“那么玉器和书画也会有相似的气息吗？”欧阳沛文想了半天，继续问偃月。
“道理差不多，但是具体情况可能复杂很多。”偃月自己也没见识过多少：“每件物品的经历都不相同，世界上没有任何相同的东西。”
“你能看出这个花瓶的来历吗？”欧阳沛文越想越神奇。
“不能。”偃月摇摇头，这么多人，她不敢冒险元神出窍去探查。
“靠气息感受物品，真的挺神奇。”欧阳沛文对自己这个神奇的本领，一时还没法完全接受。
“精神容易集中的人都能感受到。”偃月感觉到蒋凌寒瞥来的目光，淡淡地说道，一语带过。
花瓶最终以将近三百万的价格被一位来自香港的商人买走，拍卖会现场终于有点热络的气氛。主持人看气氛好起来，趁热打铁，推出韩美林先生的一副《八骏图》，尺寸1.4米*3.5米，起拍价二十万，现场的气氛马上沸腾起来，韩美林先生是当代最负盛名的画家，他的画作经过拍卖会来拍卖还是比较少见的。欧阳沛文正准备继续和偃月讨论这幅画，偃月突然低低地向蒋凌寒说道：“蒋阿姨，我同学在那边等我，我先过去找他了。”蒋凌寒点点头，欧阳沛文还没来及拉住偃月，她已经半弯着腰，顺着过道向慕容俊青走去。欧阳沛文平日里完美的笑容顿时滞在脸上，心里莫名一阵恼火。
慕容俊青本来无聊至极，对接下来的拍品也不抱太大希望，只等着拍卖会结束走人。偃月的到来，却让他忽然心情大好。
“俊青，抱歉。”偃月坐下来，低声向慕容俊青说道，她刚刚回头看到慕容一个人在这边，忽然才想起自己是陪着慕容来参加拍卖会，中途把他一个人放在这边，似乎不合礼数。
“没事，反正今天还没看到能吸引人的藏品。”慕容俊青难得看到温青锋向人道歉，刚才的怒火轻易就平息下来。
“嗯。”偃月点点头，她第一次参加拍卖会，第一次见识这个大场面，没想到却让她对拍卖会的印象极之差矣，导致很长时间，都没有参加拍卖会的欲望。
“这幅画是当代作家的作品，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慕容俊青对今天的拍卖会印象也非常差，但是偃月来到身边，他提起兴致和她讨论起台上悬挂的画作。
“如果只有最左边一匹马，那可能是真迹，但是有其余七匹马，就绝不会是真的。”偃月摇摇头，压低声音和慕容说道。
“怎么说？”慕容俊青仔细朝那幅画看去，八匹马一模一样，画风、笔迹似乎也一模一样，很难分辨出有什么差别，如果最左边的是真的，那其余七匹马怎么会有问题？
“很难说清楚，左边的马感觉有生命，其余七匹马……”偃月沉吟着用什么词形容比价恰当：“嗯，有点，假惺惺的意思。”偃月想了半天，才用这个词形容了一下那种感觉。
“假惺惺？”慕容琢磨着偃月的形容，再仔细看台上的画，忽然他想起最早的那首启蒙诗：“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这首诗曾被慕容景文拿来教儿子鉴别画作，所有大家笔下的真迹，无论精细也好，粗犷也好，名家笔下出来的，都是非常有感染力和生命力，《清明上河图》一副巨作，人物形态、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尚且各不相同，没道理韩先生这么有名的画家，笔下八匹马会一模一样，徐悲鸿大师的《八骏图》就是先例。慕容俊青想通这个环节，一下子豁然开朗，感觉台上的作品确如温青锋所说，第一匹马神态惟妙惟肖，鲜活无比，而后面的七匹，死气沉沉，似乎毫无生气。“假惺惺？”他重复着青锋的形容词，看着她淡然清隽的脸，忽然觉得这三个字真的再太恰当不过。
欧阳沛文坐直身子，眼睛虽然直视前方，更多的眼角余光却瞟向慕容俊青和偃月，他看到了两个人的交谈，看到了慕容俊青豁然开朗的表情和微翘的唇角，心里在想，偃月到底和那小子说了什么，值得他这么大惊小怪，虽然他很少说三字经，这时候却忍不住在心底把慕容俊青问候了好多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