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缀着几颗稀落的残星,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青水湖的湖水依旧湛清,往日来往捕鱼、游玩的舟船,今日俱都停船靠岸,湖面上只有一叶孤舟随风飘荡,孤舟船舱中,盘坐着一名身穿粗麻短衫,盘膝而坐的渔家少年。
丁易此时正在全神贯注地调节灵力,为不久后的决战保持最佳战斗状态。
昨日清晨,血千狼亲自敲响丁易的房门,告诉他今日就启程,要到青水湖熟悉环境,渔船已经备好,船上有一些散碎银子和填腹的食物,足够他所用。
丁易自然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时时笼罩血千狼全身的神识,只见血千狼背在身后的双手做了个隐秘的动作,丁易神色微变,立刻怪叫一声,旋即作吃痛状,捂住脑袋趴在地上嚎叫不已……
血千狼见丁易这般模样,眼角露出一抹满意之色,随后故作不知,扶起地上的丁易,嘘寒问暖起来。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已被丁易戏耍于鼓掌之间。
“多亏张三贵提前告知我催动尸脑虫的秘诀,不然那天真要露馅了。”丁易施施然睁开双眸,结束了一天的修炼,眼中的残存的灵力化作丝丝毫光,在这昏暗的船舱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丁易站起身来,走出船舱,来到小船的船头平台上,望着冉冉升起的旭日,因阳光照射而波光粼粼的湖面,闻着青水湖特有的潮湿空气,忍不住的双臂展开,作拥抱状,喃喃自语道:“但愿过了今天,就是我丁易彻底自由之日!”
回到船舱内,渔家特有的木桶里装有一条五斤多的鲢鱼,这是丁易昨天在湖里钓到的,本来还有一只草鱼,昨晚被他尝鲜烧烤解决掉了。只是火球术的威力不好控制,昨天那条草鱼就烤过火了,大部分鱼肉被烤焦,剩下的味道也不敢恭维。
今天丁易也没心思吃鱼了,提起木桶走到船头,将鱼放生了之,回到船舱找出血千狼提前准备的腌肉和烧饼吃了起来。一口腌肉,一口烧饼,再配上一瓶清水下肚,很快就解决完早饭。
“时候不早了,该撒渔网捕鱼了。”为了谋求逼真,血千狼特意为他安排得鱼竿鱼饵,地笼渔网一应俱全。
从小在厨房里忙活的丁易,对这些渔民捕鱼的东西是两眼一抹黑,不过昨天足足侍弄了一整天,今天操作下网倒也像模像样。渔网下水,随着渔网逐步没入湖中,丁易摇动双桨,朝岸边悠闲划去,需要把握时辰的他,不需要划得飞快,只需要恰到好处上岸。
船浆摆动,青水湖水波翻滚,水天一色,不时有天空飞来几只水鸟,成群结队地向水里猛扎进去,不一会儿便口衔肥鱼冲天而起。
“看太阳的位置,差不多到时辰了。”丁易抬头眯眼瞧着升到半空,盘算着时间,收起看景儿的闲情逸致,手里的浆陡然加快,朝岸边划去。
丁易很快就把船靠岸,正打算收网时,便远远瞧见了血狼帮的一行人,为首的血千狼依旧一身血衣,紧跟其后的是血千狼里的几个长老,以及一些随从死士。
紧接着,丁易目光一转,另一方向也出现一行人,想来应该就是铁岳门的。为首的共有两个人,一个正值不惑之年,面容白净,颌下留着三缕长髯,看起来斯斯文文。
而另一名则是一位老者,须发微白,长相不怒自威,虽是上了年纪,走路却是龙行虎步,别有一番威严。
“铁寒上人!”丁易瞳孔猛缩,哪里还不明白这位老者就是令血千狼忌惮不已,张三贵欲杀之而后快的铁寒上人。
那老者似乎是察觉到丁易的灼灼目光,抬头向丁易处看去,目光阴寒如霜,好在丁易已凝气六层,耳目灵敏不下于前者。在铁寒上人抬头怒视之前,丁易已经收回目光,一心收网,探勘今日的收成……
两行人皆是习武之人,走路的步子飞快,须臾间,便来到岸边,离丁易的小舟也近在咫尺。
“我说,那个打渔的小崽子,你在这干什么!”血狼帮里的一位长老,冲着正忙着抓鱼的丁易喊道。
“我在这儿干什么?我说你眼睛是出气儿的,看不见小爷我正忙……”丁易头都没回,直接骂咧咧回道,等把网中的湖鱼尽数收入木桶里,转头看向问话的血狼帮一行人后,顿时脸色煞白,后面的话语更是戛然而止。
“这位大爷,小崽子我今天趁着湖上没人跟我抢鱼捕,就斗胆趁此机会,想多捕点鱼也好贴补家用。”丁易结结巴巴地完美表现出一个市井小民面对血狼帮这个庞然大物所应有的恐慌不安。
“嘿嘿,血狼帮真不愧是咱们青玉城里第一大帮,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都如此威风,真是令我等十分钦佩啊!”铁岳门这边,一个身材高瘦,浓眉短须的汉子出言讥讽道。
“铁岳门的,休要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有能耐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曾监视过丁易的那位麻脸胖汉,立马出言反驳,又斜瞥丁易一眼厉声道:“再说,今日不同往日,半点马虎都不得。无缘无故蹦出来个少年打渔,谁知道他是不是你们的人?”
为首那位面容白净的铁岳门门主魏石,对着麻脸胖汉摆手笑道:“这位兄弟未免有些草木皆兵。先说我铁岳门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从不干偷偷摸摸阴人之事,其次再说这位小兄弟身上毫无内力,分明就是个普通渔夫罢了,又怎么可能坏了贵帮的好事呢。”
魏石这番话看似客气,实则夹枪带棒,隐约暗讽上次血狼帮夜袭之事,气得参加过那次夜袭的麻脸胖汉脸色阴晴不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真是好毒的嘴巴,怪不得人家称你是绵里针!
“够了,今天是我和铁寒以武功高低决定帮派兴衰的大日子,何必纠结这些旁枝末节。”血千狼环视左右,高声道,随后指着丁易道:“再说,这何不是一桩美事。此次约定在湖心亭,有了这位小兄弟让他载我们过河,倒也方便。”
一直一言不发的铁寒上人,听血千狼此言,旋即露出嘲讽之色,道:“血千狼,我铁寒上人不怕损耗些内力,就不坐船了。不过你坐此船过去可谓是一箭双雕啊,一是既能保留内力,二是打完之后,不用专门过去抬你,让这位渔民送你过河上岸就好。”
铁寒上人说完一阵大笑,也不看血千狼的脸色,内力翻滚纵身上跃,身若游龙般腾空而起,等飞跃之力衰竭,身子即将坠入水中的千钧一发之际,内力从脚底涌出,借着反震之力,又飞跃而起,如此几个循环,离岸百丈之距的湖心亭,眨眼而至。
“好!铁寒长老的武功果然当世绝顶!我铁岳门有此肱骨,焉能不大兴!”岸边的铁岳门众人,见铁寒上人如飞鸟掠食,轻松写意地到达湖心亭,顿时叫好声不绝于耳,然后对正走向船舱的血千狼,报以十分鄙夷的目光。
除了少数知道内情的血千狼高层面色如常,其余不知情的多数血千狼帮众闻言,霎时脸上青红不定,纷纷低头无言反驳。
丁易怕铁寒上人在湖心亭趁机恢复真气,更难对付,双桨摆得飞快,小船犹如水中游鱼,随波挺进。
“待会打斗激烈之时,我会悄然施展隐身异术,常人看不见我的身形,你也不必刻意寻我的位置,只须缠住铁寒上人,给我创造战机便可。”丁易在船头,沉声对船舱里的血千狼嘱咐道。
船舱里的血千狼闻言,木然点头,示意明白,双眸中全无往日威严狡诈之色,只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