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能像昨晚那个时间点再动身,不然就可能顾此失彼。”活动着盘坐了半天,略有些僵硬的身子,等到夜幕刚刚降临,丁易便主动从修炼状态下退出来了。
今天晚上,丁易依然把重点放在血千狼和张三贵两人身上,只是现在这个时辰,血千狼应该还在忙着处理血狼帮里的日常公事,贸然前去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三贵身为执事,这个时辰应该多半歇息,结束了帮中表面的公事,余下的时间就很有可能搞真正想做的事”丁易决定先去会会张三贵。
丁易熟练地施展出隐身术,身形再次诡异消失在空气中,然后又一个步羽术加身,他闭眼思索须臾,再次确定灵力运转正常,没有受昨晚意外干扰,才彻底放心。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丁易觉得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先后出了两次修炼事故,痛定思痛,不仅深刻地影响了他修炼上的谨小慎微,还无形中改变了他的性格。
谨慎,已经成了丁易性格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些天苦于修炼的丁易一直深入简出,连院子的大门都很少迈出过,所以在那些护卫眼里,自己就像是一个乖宝宝一般,根本不用过于操心监管。
正是这种假象的成功营造,也才给了丁易做出如今天刚擦黑,就敢擅自外出的决定的资本。
“沓,沓,沓!”
丁易在屋脊瓦砖上飞速穿梭着。由于挪移的速度过快,用力过猛,即便有着“步羽术”加身,丁易也难免会弄出细微的声响。不过这并无大碍,此时还未入深夜,正是帮中的杂役们正忙活收拾洗涮,人来人往,最为嘈杂热闹的时候。
在人群面前飞檐走壁,世人如同睁眼瞎一般,丝毫察觉不了自己的存在,这让丁易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刺激感和优越感,步子也就越迈越急。
“到了!”加紧步伐的丁易,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张三贵的住处。
血狼帮里的管事,除了极个别权势极大的例外,大多群居于此。房屋群落呈两条直线分布,独门独院,屋舍俨然,比起一般杂役的待遇强多了。
借着朦胧月色,丁易很快就找到了张三贵的门庭。为了谨慎起见,丁易特意用神识扫过,不过不久脸上就浮现出一股困惑之色,神识范围内空无一人,暗道:“张三贵难道有事出去了?怎么院内察觉不出他的行迹?”
丁易见状,不敢大意,觉得还是亲自看看为好,脚尖轻轻一戳地,身形一动,眨眼间便越过墙头,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到墙根底下,躬起腰,伸头望窗户里寻摸张三贵的踪影。
“张三贵现在到底能在哪啊?”
丁易确定张三贵真的不在屋里后,不想死等而白白浪费灵力和增加身体负担,已经把隐身术和步羽术解除,为了不被发现,只好蹲到昏暗的墙角根隐藏身形,埋头苦思冥想道。
“兴许他嫌弃我丁易势单力薄,不够本事,灭不了血千狼,又去找其他同党谋划新复仇计划去了?”
丁易对张三贵的来历知之甚少,以前只知道他是一个十足的关系户,凭着妹妹的裙带关系才混到帮中管事的职位,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若非他张三贵为了收买自己,那日主动暴露底细,他打死也猜不到张三贵居然能有当“奸细”的能耐。
“等等!张三贵不是有个妹妹吗?”丁易灵光一现,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喜色,一拍大腿暗道:“对呀!说不定他妹妹压根也是奸细,特意嫁到大长老,以谋不轨!”
丁易心念一动,准备抓紧时间,立刻动身去张三贵妹妹那里瞧瞧,毕竟这两兄妹要是真凑在一起,那所言所谈的可想而知。他心中有一种预感,也许今夜会有重大收获,法诀指引体内运转,隐身术和步羽术两门法术接连施展,身形消失,猛一踏步,飘然而去……
大长老生前身居高位,为血狼帮立下赫赫战功,面对铁岳门的追杀,更是舍身断后,此等人物的身后之事,按理说怎么大操大办都不为过。
不过血千狼为了顾及当前棘手形势,稳定人心,不得不只是悄然敛尸入棺,一切从简。因此大长老的故居除了一些必要祭奠之物,和往常差别并不大,而且门可罗雀,一副人走茶凉的景象。
丁易生怕耽误时机,错过了什么重要隐秘,一路上是全力奔走,风驰电掣,步羽术被他发挥到了近乎极致。原本主旨轻灵飘逸的“步羽术”,愣是在丁易的脚下耍出了劲风,引得沿路上巡逻的守卫只觉一股凉风吹来,顿时凉爽了不少……
“就在这儿,大长老的府邸!”丁易远远就望见了此行的目的地,脚下的速度不由更快了数分,转眼间就冲刺到大长老的大门口了。
“这么大的宅子,张三贵的妹妹会在哪间屋子里呢?”看着大长老府邸的庞大规模,丁易心里直打鼓。大长老的府邸可谓是他活这么大所见过的最豪华,最气派的住所了。
“身为血狼帮帮主的血千狼的住宅也不及面前的这座豪宅气派,不过应该是血千狼这人不太讲究场面,更注重实用性吧。”
在丁易看来,血千狼的住所虽然不大,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寒酸,但在安全性和隐秘性上毋庸置疑,眼前大长老的豪宅气派是气派,不过这么大的地方要是随便潜入一两个刺客,简直易如反掌。敌人哪怕就是当场通知你有刺客,想搜查揪出都很难吧!
但是话又说回来,依大长老生前的性格,要是弄出一个跟血千狼相似的密不透风的微型堡垒来,那才真是活见鬼。因为大长老为人光明磊落,行事也是豪爽霸气,比起老谋深算的血千狼和性格暴戾、喜怒无常的副帮主马烈,好了不知多少倍,算是丁易在帮内中真心敬重的少数存在。
“可惜已经作古,祝您下辈子投个好胎,不必再过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丁易对着大长老的门口鞠躬致哀,早已成为修仙者的他,自然对魂魄投胎转世之说深信不疑,此时真心祝愿道。
旋即挺直腰板的丁易,收起杂念,不再耽搁,翻上府邸围墙,开始紧锣密鼓的搜查。毕竟这么大的面积,想找出张三贵妹妹的踪迹,定然很费一番手脚……
“怎么回事!这宅子里怎么如此荒凉,这么多房间,却一共也没有几间屋子亮着烛光?”丁易翻墙进入宅院,利用神识,地毯式转了一圈后,发现偌大的宅院,此时却人烟稀少得可怜,连空气中弥漫一股凄凉之意。
不过这算是个好消息,直接减少了丁易搜查的工作量。
于是丁易一边感叹着树倒猢狲散,一边凭着猢狲少的优势,快速搜索起来,在探查排除几个杂役奴婢的房间后,很快就找到了张三贵妹妹的住所。
“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天助我也!”丁易俯身,眼睛透过门窗间的微小缝隙,看到了张三贵的身影,旁边的女子身穿缟素,头戴白纱,显然是大长老的二房,张三贵的妹妹。
丁易此时来得正是时机,房间内的两人应该正在讲话,而且气氛还比较激烈,虽然张三贵和其妹妹刻意压制了谈话的音量,但又怎能瞒过近在咫尺的自己呢?
而且自己已经踏入凝气中阶,五官耳目愈发敏锐聪捷,何况他现在就趴在窗前,更是占尽地利!
丁易凝神定气,把耳朵伸得老长,只待张三贵自己把秘密全都抖落出来……
“我的好妹妹啊!难不成你还真跟大长老相处出真情来了?!”屋内的张三贵一脸焦躁,对着缟素女子质问道。
缟素女子闻言,本就哭得有些红肿的美眸中又闪过一丝哀意,道:“哥,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现在他走了,我为他悼念守灵有什么不对。”
“呵呵……一日夫妻百日恩?”张三贵被自家妹子的话给气乐了,抬手指着门外的方向,怒道:“人家大长老朝夕相处了不知多少年的原配正房,现在都卷铺盖走人了,你还在这守哪门子灵!”
“呼……真吓人!”门外正聚精会神偷窥的丁易,看到张三贵突然伸手指着自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几乎立刻就要动用步羽术向后飞撤。
不是丁易胆怯,而是张三贵身上蕴藏的秘密太多,先是轻描淡写地帮自己解了尸脑丸之毒,后面又毫不避讳地和盘托出密谋篡权的阴谋……总之在丁易的眼中,张三贵绝对不是好惹的存在,容不得他丝毫托大。
缟素女子听到哥哥冷嘲热讽的话,娇躯一震,原本含在眼眸中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瞬间夺眶而出,回道:“大夫人不讲情分,可我不是薄情寡义之人啊!他生前待我很好,但我却是个奸细,嫁给他图得是那个劳什子《一元诀》!我心中有愧,心中有愧……”
妹妹的这番表白,让张三贵心中不由也是一黯,暗道自己妹子心眼淳善,或许不该让她嫁给大长老的,这几年真是苦了她了。
“妹子,你也不必太过内疚。这几年你虽说是卧底,但实际上并未作出什么对不起大长老的事,反而是尽心尽力服侍,总算是对得住他的。”张三贵柔声安慰道,“再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还年轻,何必为了一个死人搭上余生大好年华?听哥的话,收拾好行囊,马上要变天了,先离开血狼帮再说。”
“嗯!我知道。”缟素女子哽咽地回道。她并非不识时势的人,这一年血狼帮和铁岳门差距越来越小,矛盾越来越大,血千狼已经和铁寒上人约定过两日在青水湖决战的事情人尽皆知。
若是血千狼败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血千狼胜了,鲸吞了铁岳门,那她和哥哥的身份自然会暴露无疑,下场无庸赘述。所以摆在她面前,除了离开青玉城,没有其他路可走。
缟素女子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水,转身着手收拾细软。忽然,她回首对身旁帮忙收拾的哥哥,沉声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的计划,妹妹只求哥哥你要平安。我会在约定好的地方等你,你若未来,妹妹绝不独活!”
“妈的!这俩奸细弄得这么感人干什么!”门外隐身偷窥的丁易,一边平复心情,一边在心里直骂娘。这趟刺探情报之行,显然并不成功,看来张三贵的部署已经完成,丁易这次注定白费功夫……
“不过也不算白跑一趟,《一元决》……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武功秘籍,还是秘密宝藏地图?”
丁易敏锐地意识到这段谈话里唯一值得注意的词汇。张三贵那晚对自己讲述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时,可没有提及过关于《一元决》的任何信息,看来他当时分明有所保留,那这所谓的《一元决》肯定十分重要。
见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丁易在多等片刻后,就悄然而退,步羽术加身,一个纵身跃到屋顶,借着昏暗的月光,辩出血千狼的书房方向,开始火速赶场……
“等我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弄到所谓的《一元决》不可,能让张三贵觊觎已久的,肯定不是凡物!”丁易暗地里盘算着。
如今自己的修炼速度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急需些天材地宝进补来协助修炼,若是能夺得《一元决》,即便它只是世俗人眼中珍贵的武功秘籍,他也可以持着它和需要的武林人士交换点药材什么的……
丁易鉴于昨晚的教训,心里虽然琢磨着《一元决》,但心神高度集中,对灵力的掌控丝毫没有放松,身体正以高速向血千狼书房奔去。
“这是……”房顶之下的一道身影,吸引了丁易的注意,此人身材中等,穿着紫色金边的华丽锦袍,独自一人,急匆匆地朝前走去。
“黄天!”丁易的神识顿时笼罩住那道身影,同时瞬间辨认出此人的身份,正是昔日好友,如今出卖自己的黄天!
“好啊,好啊!今夜你来了,我可就安心了。”丁易忍住一个火球术结果了黄天的念头,只好咬着银牙,隐隐作响。
今晚见黄天独自前来,而且是一副鬼鬼祟祟,生怕人发现的姿态,丁易顿时就明白黄天这是要找血千狼做最后的密谋,当下决定:先不动手,免得打草惊蛇。
黄天步伐急促,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血千狼的住所。院内的守卫应该是提前得到血千狼的嘱咐,见到黄天后,守卫队伍里闪出一个人,迎上黄天,一路将其引进了二楼书房门口。
“帮主,黄少爷来了。”那人躬身对着书房轻声喊道。
“让天儿进来吧……”旋即,血千狼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黄天向那人道了声辛苦后,便推开屋门迈步而进,而一直隐身紧随其后似幽灵的丁易,脸上露出一丝狂喜之意,同样一个闪身,跟着进来血千狼的书房。
“嗯?”正端坐在圈椅上的血千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抬头望向正在关门的黄天,眼眸中浮出一抹狐疑之色。
关住屋门转身,刚要行礼问安的黄天,见义父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不禁愕然道:“义父,您怎么了?孩儿身上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血千狼单手拈须,缓缓收回如鹰隼般的目光道,“好似这书房里凭空还多出一个人来……”
“多出一个人?”黄天闪电般的左右扫了一圈,毫无发现,顿时哑然失笑道:“义父,估计是你最近压力大,一时产生的错觉吧!”
黄天伸出双臂,四处挥舞,作势要丈量书房一般,而后笑道:“义父,可不是天儿吹牛,就您这巴掌大的地方,就是多飞进一只苍蝇,孩儿也有把握看出它是雄还是雌!”
“哈哈哈哈!”黄天的玩笑之言,逗得血千狼一阵大笑,心中的那点多疑也随之烟消云散。
一直紧贴在墙壁处,呼吸都暂时停止的丁易,看到血千狼的哈哈大笑,这才敢稍微喘息一下,拭去额头上豆大的冷汗,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