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
风雨正盛,一道蓝紫色,占据了大半天空的圆弧闪电撕破了滚滚阴云,照亮了漫漫长夜。
浑浊的雨水不停地敲打落地,大长老脖颈处殷红的鲜血像开闸的水库,喷洒在泥泞不堪的草地里……大长老尸首分离的惨状,清晰的展现在铁寒上人和后面皆是背弓搭箭的铁岳门帮众们眼中。
人群里鸦雀无声,死一般地寂静。
“死了……就这么死了?”
铁岳门里一名身材壮硕,满脸刀疤的黑衣壮汉瞠目结舌,反复呢喃着,言语中甚至还透露出一种惋惜、失落之感。
虽然他效忠于铁岳门,但是作为一名修习横练功夫的武者来说,看到同样以横练功夫威名远扬的血狼帮大长老,如此无声无息而又诡异地死在铁寒上人手中,实在是不得不惋惜。
因为大长老不但是自己一派的死敌,更注定是青玉城无数横练武者心中的一座高山……
击杀大长老后,铁寒上人在最初露出一抹喜色后,随之而来却是更多的苦涩,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心疼,额头上的皱纹好似又多了一条,总之一副打赢了还不如没打赢的惆怅模样。
“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赶快去追杀血千狼他们啊!”
轻叹一声,整理好心情的铁寒上人,回首撇了一眼后方呆若木鸡的部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声骂道。说罢,铁寒上人也不理手下回应,扳蹬上骑,扬鞭催马,直奔血千狼逃亡方向而去。后面的帮众自然纷纷赶上,马蹄飞快,浩浩汤汤,激得泥水四溅……
……
此时,一直纵马逃命的血千狼,脸上除了惊惧之外,还罩着一抹浓重的哀伤。原因无他,追随自己多年的大长老为了给他争取时间,义无反顾的孤身一人阻挡铁岳门,现在估计已经命丧黄泉,这怎能让他不黯然伤神。
“此仇不报,我血千狼誓不为人!”血千狼双眸燃起复仇的怒火,扬鞭的力道不禁加大了数分,直抽得座下宝马血肉模糊。
轰隆!又是一声闷雷,过后,雨夜又迅速恢复了平静,只有血狼帮一行人埋头赶路,马蹄翻飞的踏地声,以及淅淅沥沥的雨滴之音,别无异响。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外战堂据点了,弟兄们再加把劲!”血千狼借着电光,远远望见五里外的外战堂悬挂在木杆上的旗帜,大声吼道。
他明白,人若是长时间受到生死压力,得不到排解,是极易心理崩溃的,这个时候必须打上一剂强心剂,抛出一个希望,激起他们麻木的求生欲。
“帮主说得对!弟兄们振作点,马上咱们就安全了!明天咱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我再找你们找个小妞好好乐呵乐呵。”马烈紧随其后的鼓励道。大长老现在多半早已一命呜呼,自己在血狼帮里再无障碍,这个时候正是收买人心,扩充势力的大好时机。
仅剩几人中,一个半脸麻子,披头散发的胖子,随即高呼道:帮主、副帮主说得对!弟兄们都别泄气,等咱们明个好好耍耍,以后再杀回铁岳门,和那帮孙子新账旧账一起算!
对!对!对!新账旧账一起算!
血千狼三人带头激励果然起了效果,剩下的人也从偷袭失败反被追杀的阴影里缓过劲来,脸上也恢复了神采,个个叫嚣喊道。
只有那个被丁易戏称为纱布大汉的周峰和矮个子青年孙亮,神游天外,一言不发,只是麻木地驾马飞奔。
渐渐地,乌云散了,雨也逐渐住了,天空露出了半轮皎月,被马蹄践踏过的碧绿杂草无力地倒在污浊的泥浆中,显得格外凄凉。
蹄蹄踏踏……,不知何时,隐约从远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在没有雨声的干扰下,血千狼凭借深厚的内功,听得是分外清楚!
“大事不好!帮主,铁寒上人他们又追上来了!”刚才喊着杀回铁岳门的麻脸胖汉,也凭借惊人的耳力察觉了此事,顿时犹如惊弓之鸟,失声叫道。这一惊慌失措的音调,直接盖过了众人的叫嚣,恐惧再一次弥漫在众人心头。
本想装聋作哑,暂时稳住军心的血千狼,听到麻脸胖汉慌里慌张地大叫,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马去,也好拖延点时间,毕竟生机就在眼前!
血千狼环顾四周,看到每个人眼里都透露着恐惧不安,连最后一搏的勇气都丧失了,便深叹一声,打算开口提议分开逃命,生死各安天命吧……
“铁岳门的,拿命来!”
一直神情麻木,一语不发的“纱布大汉”周峰,此时调转马头,神色疯狂的喝道,情绪宛如水坝崩塌下汹涌的洪水一般暴怒。素日待自己不薄的大长老,死在了铁岳门的手下,他的临走嘱咐仍在其耳边萦绕。
这一路上,内心的纠结和懊悔让自己痛苦不堪,追兵的到来就像一根导火索,引燃了火药桶。
血千狼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把分头逃命的话咽到了肚子里,又开始拼命催马逃亡。
憋着一晚上火的铁寒上人,远远地就发现周峰发疯似的朝自己冲了过来,和死掉的大长老一个模样,心里就更恼火了:又一个自不量力的东西!我夫今日非活剐了你不可!
“拿弓来!”铁寒上人吩咐左右取来弓箭,拉开满月,弓弦嗡嗡作响,瞄准了周峰的脑袋,一箭射出!
周峰刚听到弓弦一声霹雳作响,就什么也不想,立刻一脚把身体的重心倚在左边的马镫上,侧身擦着头皮躲开了。
“驾!驾!”
刚刚从铁寒上人弓箭下逃生的周峰,稳住了身形,没有任何反击的意思,只是沉着脸,一个劲的挥鞭催马,朝着对面的铁岳门众人赶去。
铁寒上人见一箭未能建功,目标反而更加疯狂向自己挑衅,嘴角也是激起一丝残忍的弧度,沙哑大笑数声后,挽起贴身的衣袖,双腿一夹马肚,相对而去!
“老夫这回要一掌打在你的心口上,掌力不大不小。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活地被阴寒掌力冻死不可!”铁寒上人面色阴厉,暗暗盘算道。
两人均是全速行进,没用多长时间,便已经能看清对方的五官面目来了。
“我当是谁呢,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来这儿寻死?”铁寒上人借着悬挂在夜空中的半轮皎月,看清了周峰的长相后,不以为然的嘲讽道,旋即运起内力,一掌拍向周峰的心口。
就像铁寒上人先前的计划一样,掌力不大不小,并不会一下子要了周峰的命,而是要他被生生折磨而死!
实力微弱的周峰,面对铁寒上人这精心一掌,自然是躲不过去,直挺挺的挨了这一掌。顿时脸色通红,心口发闷,“噗”的一声,周峰喷出大口鲜血,血雾在空中弥漫,引得铁寒上人哈哈大笑……
周峰满脸的血渍,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捂着胸口,喘息了几下,还是锲而不舍地驾着马匹,奔向不足五丈远的铁寒上人。
“只要再近一点,老子就能用火药和你同归于尽了!”
随着距离渐渐拉近,周峰眼中的疯狂愈演愈烈,缠绕在腹部的火药竹筒也似乎灼热起来。
这火药竹筒是周峰自己费尽心思从官府里弄出来的。单个一支竹筒火药的威力只能炸死一条土狗,可几十支火药竹筒绝对可以炸死一只斑斓猛虎。现在用来对付铁寒上人,任他武功绝顶,也绝不可能会全身而退!
周峰捂着胸口的右手,悄无声息的探向了胸襟,从中取去出一支火折子,准备吹燃,然后引爆腹部的火药导索。
“不好!他身上定有火药!”本想近看周峰如何痛苦不堪的铁寒上人,一看周峰拿出火折子,登时激起一头冷汗,瞬间收起猫捉老鼠的心思。
十成内力灌注于右掌,掌面赫然再次变为蓝青之色,一掌拍出,夹杂着股恶风,誓要把周峰的脑袋击得粉碎。
周峰只觉掌风呼啸,吹得印堂阵阵发凉,苍然暗道万事俱休
嗖!嗖!嗖!
异变突起,三柄柳叶飞刀从周峰身后霎时射出,呈斜一字排列,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铁寒上人的掌风。
前两柄柳叶飞刀被掌风击歪飞向别处,第三柄和来势大减的掌风僵持数秒后,才无奈落地,掌风却也随即消散于天地间,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