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姝,你累不累?”龚明坐在我旁边,言道。
我点点头,昨晚睡得晚,现在坐在车里颠簸得有些头晕犯困。
“累了的话就靠着我肩膀歇歇。”
“不用,我调息一下就好。”之后,我便闭上眼休息了一会,龚明也没在说话。
秦苏龙这次本想将楚国的其余在客栈的子民领了分支一批一批带回云冥宗的,但是我觉得有些冒险,因为此处不远便是赵国边境,若是发现了,就有危险。
所以,这次只有我龚明秦苏龙三个人回云冥宗。
走之前,龚明问我一个问题,如果我哪天当上云冥宗主,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我思索了一阵,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早了,毕竟我现在还不想当什么宗主,宗主这个位子有师傅就好,也不懂龚明为什么这么问,当我还未作答时,龚明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也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知道能怎么样?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左右我现在还不是宗主,还可以有时间有精力去做重建楚国的事情,没必要纠结在宗主的位子,宗里还有各位长老,我也不必太着急。
之后,这两天赶路实在有些漫长,龚明的理论就是说:“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将糕点备的多些,不然你这一路都不知道怎么过。”
我听了这一句,立时觉得不高兴,“怎么着,你这意思说我一路只会吃?”
龚明笑笑,没有理会我刚才的言语,指了指车窗外,“快到了。”
我向窗外看去,还真是快到了。
我喝了一口放在糕点旁的的清水,冲着车外说:“秦将军,到了前面石雕的狮子处停车。”
秦将军在外答了一声好。
我和龚明在车里最好准备,片刻后,我们三个就到了地方下了车,站在雾庸山的土地上。
楚国雾庸山,云冥宗。
我从小便在此处长大的地方。有师傅的地方,有着我回忆的地方,我一直想回来的地方。
身为宗主的唯一的徒弟,是云冥宗的首徒的我,自记事起要学的东西就很多,医术和武学是必修课程,而我偏好于学医,武学也只学了云冥宗上乘武功的七八分,之后我越来越不喜欢和同门说话,师傅就选了龚明跟我一起修课。
龚明的师父是云冥宗的辰胥长老,也就是我的师叔,龚明比我大上四岁,也比我早拜入云冥宗,算是我的师兄。
自从龚明跟我一起修课后,我们俩经常偷偷溜下山玩上好一会再回来,时间短了还好说,若是长了就在雾松树旁边站桩一个时辰。
那里忽冷忽热,若是没有点定力,真的会受不了后站起来。所以我们不敢超过时间,超过的话就要千方百计的不被发现。
每次下山都不容易,加上时间短,算起来顶多是在山里面转了一会。也因为这种不容易,所以我将下山途中的景物特点记得一清二楚。
譬如半山腰有个亭子叫凉黎亭,沿着它走过十二棵松树就可以到云冥宗的山门。譬如整个高山都被林子绕着,林子有种独特的味道,似是花香却又像是松香,若有若无。
这是云冥宗的秘术,若中了这秘术,方圆几千里之内若无解药香囊便会困在整个林子里,无法出去,最后中毒而死。若是机缘好的,碰见云冥宗的弟子,兴许能被带出去。
雾庸山云冥宗是一个最隐秘的地方,亦是最强大的地方,后来,我才知道这里还有一股令六国忌惮的势力。
踏上雾庸山的土地,感觉整个人很轻松。
我,终于回家了。
“想什么呢?”龚明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回神,“干嘛?”
“想什么呢?”他又问了一遍。
“也没什么,就想起了一些过往罢了。”我回答道。
“过往留着以后想吧,先上山。”他还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后移步向山上走去。
我在后面默默跟上。
雾庸两字刚好诠释了这座山的样貌,山腰以下百米处就有云雾弥漫,山形连绵,却透着一种人的慵懒之气,云冥宗之所以在这里,一半原因是因为这里不仅云雾多而且地处偏僻且隐蔽,不仅好藏躲在这里,而且又好防止外部擅闯,实打实的是个绝佳之地。而我从小时就觉得这个地方好溜下山却不容易再溜上来。
我们一直行至云冥山门口停下,两年了,我又回来了,回到这个云冥宗,回到师父这里。
好像是梦,或者是幻境,我被封为公主的时候,就和它告别,和其他师兄弟长老告别,带着师父的嘱咐,去保住楚国,可终究,楚国还是没了,我,又重新回来了,也许,冥冥中注定,我就应该在这里,守护着云冥宗,可,云冥要守护的不就是楚国吗?
师父,徒儿回来了,可我却没有完成师父的嘱咐,想必师父你会很失望吧?
我走到云冥宗山门时,一想到这就呆愣的站在门外。
我怯懦了。
“宗主早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而且从你走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龚明定定地站在我身侧,告诉我师父的看法,“宗主觉得不应该先告诉你,让你自己去体验一番,之后才会更有经验,毕竟这种机会可不是想要就会有的,你做的事情都在他预料之中,可以这么说,这是宗主对你成为下一任宗主的第一次试炼。”
我愣了,合着我就是去厉练一番?我说路上龚明怎么会问我那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看着龚明,眼底掠过一丝不满,“你瞒着我。”
龚明耸耸肩,做出无辜的样子,“我没办法,你师父下的令,不让你知道。”
“……算了。”
我第一个迈进云冥山门,好像如释重负,整个人格外轻盈呼吸顺畅。
远处九十九阶青石台阶上,立着一白衣之人,两鬓染霜,望着我们。
我迈着急促的脚步,踏上一级一级的台阶,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跪下,“师父,我回来了。”
师父望着跪在他面前的我,伸手将我脸颊旁的碎发捋了捋,笑着道:“回来就好。”
我跪着抱住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却只敢稍稍抽泣。
师父抚着我的头发,“想哭就哭吧。”
听到师父的话,我成功的泪如泉涌,“师父,弟子无能,没有护住楚国。”
“护不护得住楚国都与你无关,楚国君王阳寿已尽又膝下无子,注定亡国。”
“可……”正当我要回答时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并不是师父的。
我站起来,擦干眼泪,向声音的主人望去,“你是谁?”
那人一身紫色外纱衣,纱衣上缀了些金丝,外衣里着了一身颜色有些灰暗的白袍,踏着白靴,金色腰带上嵌了一个紫玉,挂着一枚刻着“洛”字的金丝穗玉佩,身侧垂着两个金色的银丝流苏,银冠束发,坠着银色流苏,这种装束,非富即贵,而且,还很显眼。
可……他的眉目之间竟与姜衍有些相似。
那人一双桃花眼正视着我,嘴角微微上扬,拱手言道:“在下澜叶山庄洛珩。”
“澜叶山庄?永安城的澜叶山庄?”我微微有些惊讶。
“正是在永安城。”
“你就是洛珩洛子铭?”我警惕地看着他。
“正是在下。”
洛子铭……
我怒火中烧,冲他喊道:“你来干什么!”
洛珩放下手,望了师父一眼,淡然道:“我来,自有我来的目的。”
我走近他,怒火越来越大,面色越来越冷,“我看,你来是来讨打的!”
我二话不说直接向他出招,招招下了狠手,他应对得有些吃力,却还只守不攻。
龚明此时介入,我只得见势收手,依然面色凌冽,“龚明,你让开。”
他镇定道:“不让。”
我彻底怒了,冲龚明喊道:“你让开!不然,我就连你一起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