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队长在家吗?”王树强正要吃饭,就听见外面鸡猫子鬼叫。一旁正往小方桌上摆饭的队长媳妇有点不乐意,“这大晚上的谁这么没眼色?”
“谁呀?”王树强也有点不高兴,这大晚上的,让人吃个消停饭都不成?
出门一看,居然是江大海,“大海啊,这大晚上有啥事儿吗?”他还没看到边上抱着孩子的胡春花。
“队长!我娃发高烧了!能不能把拖拉机用哈?成娃说村里没退烧药了,娃要是还不退烧的话要影响脑子的!”江爸这时候也顾不上了,上来拉着队长的胳膊就一连串的话出来。
跑的急,也亏他连急带喘的能把话说清楚。边上胡春花和丈夫一起过来,怀里紧紧地抱着发烧的儿子,这会儿也不说话看着丈夫和队长交涉,时不时看看儿子的小脸,心里和油煎一样。
王树强拧眉,想了想,很快大手一挥:“倒也不是不成,不过你们谁会开?”至于烧的油,回头再跟江大海提,这是集体财产,也不能让他白用。
看样子这老江家两口子都慌神了,不过也是,队里就老江家是根独苗,其他人家最少也是两个孩子,王树强倒也理解江大海的着急忙慌,都是一个队里的,他也不会在这会儿卡着他。
“啊?!”江大海也傻眼了,他不会开这玩意儿啊!
“那谁不在吗?”江大海急急问,村里自然是有专门的拖拉机师傅的,只是他和对方虽然认识但也不是很熟,只是现在也顾不上了!
王树强“嘶”一声,沉吟道:“今儿好像还真没注意到,不知道在家不?”
“队长您看?要不用喇叭叫一声?”江大海这会儿事关儿子,脑子也灵便不少。他说的喇叭,就是村里的广播,原来是安在大队部的,前阵子村里的会议室因年久失修掉了一大块墙皮下来,村里说是要修修,里面的东西也搬出来,这个广播一时没地方放而且也是时不常要用的,商量之后,就放在了王树强家。
“成!你等会儿!”王树强看江大海这大晚上的,虽然光线不佳但也看的出来居然跑到都冒汗了,也不耽搁,直接到放广播的屋里打开开关就开始说话:“王天成,村里现在有事,你赶紧到我这儿来哈!”
连着播放三遍,才关了广播。
江大海这会儿也稍微放了点心,连连对着王树强说着感谢的话。
王树强摆摆手,“你们俩口子别着急,这也不是着急的事儿,一会儿天成来了,给你们送到镇上去,只要给娃挂上水,那应该就没事儿了!”
胡春花听着队长这话,嘴巴嗫嚅了两下,终究是没有说话,儿子生病了,不着急咋可能!?
不过她也知道队长也是好意,是为了安慰他们,她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虽然对于队长的说话感觉不太中听,倒也没有表现出来。
王树强也不管他们两口子,只问问江爸两口子孩子的情况,又说了几句自己进屋开始吃晚饭。王树强媳妇出来,和江爸两口子打了个招呼,看这情形也不好太张罗,人家孩子生病了,她也不讨这个没趣。给江爸两口子端过来一根板凳,招呼两口子坐下,也就自己忙去了,没再理他们。
剩下江爸两口子在那儿团团转,恨不得王天成马上就到,那还有心情坐着凳子等。
好在王天成没让俩口子多等,心急如焚的江爸很快就等来了王天成。
因为王树强也没在广播里说是什么事,所以王天成也没耽搁以为有什么大事儿,麻溜儿就来了。
来了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有点不乐意,这大晚上的开着拖拉机往镇上跑也实在很考验驾驶员技术,但事关孩子生病他也不好多推辞,几个人说了几句,就赶紧去大队停放拖拉机的仓库开车。
江爸两口子上了拖拉机,两口子出来的慌乱,也没来得及拿个东西遮盖,这大晚上的温度也不高,这个样子到了镇上,还不得雪上加霜?刚才两口子光顾着着急了也没想起这茬儿。王树强倒是个细发人心里有数的,看这样子也不言语,只让媳妇拿出自家闲置的棉大衣,让江爸两口子将就一下。
王树强媳妇心里嘀咕,但是因为自家老公已经当了好些年的生产队长,知道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样子的,所以虽然心里不乐意,但还是拿出来了。
又赢得江爸两口子没口子的感谢。尤其胡春话,事关她儿子,心里很是感激,原来对王树强心里颇有些微词这会儿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只觉得队长真是个热心肠。
王树强只催促两口子快去,又叮咛了王天成几句,这才转身回了屋。
这会儿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个季节天本来就黑的早,这前前后后地一耽搁,时间也不早了,发动后拖拉机就这么“痛痛痛”地出了村子。
车一开起来,四面大敞的没个遮挡,风迎面扑来,凉意沁人,路两边都是黑乎乎的没有路灯,现在是月末,月亮只有细弯的一抹挂在天边,黑墨墨的天空繁星满天,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胡春花把儿子往怀里拢了拢,用棉大衣紧紧裹着,心慌慌地问丈夫:“他爸,你说医院里这会儿有大夫吧?娃到了之后能找到人吗?”
拖拉机的杂音让江爸听不清妻子说话,大声问了几遍,把胡春花都问恼了才听清,“没事没事!你别慌成这样,到医院肯定有医生,不是说要急诊的吗?”
王天成闷头开车也不说话,路很黑,也没有路灯,他得全神贯注地集中注意力,生怕出什么问题。
开了一会儿,看见前面小镇的灯光,几个人都松了口气,好歹有光线了,开起来就方便一些。
这时候小镇上也没什么人,这时代除了看电视也没什么娱乐,更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家家户户吃完晚饭也都是蜷在家里。
有人家窗户里的电灯发出昏黄的光,铺洒在街道上,偶尔路过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
远远看见镇卫生院门房里的光,江爸和妻子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