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江郎才两个也没注意到后面的暗潮汹涌,就算看见了江郎才也不会在意别人后面说什么。
两个人结伴回家,走到吕家附近,江郎才和吕茆约好什么时间来找她,就回了自己家。
“儿子,你现在上学怎么还和那吕茆走一起?你要记得你是男娃,知道吗?要和男娃一起耍才好,你总是跟吕茆缠一块人家会笑话你!”胡春花看见儿子一进门,苦口婆心地劝说。
虽然她没有到学校去,但村子就这么大,学校又离家不远,她还是会碰见儿子和那个吕家的吕茆一起上下学。
这让江妈胡春花很不满。
自家这么出色的儿子,几乎样样出色,怎么就这么喜欢那个吕家的小不点呢!
“妈,你别管这些,一起耍又不碍着谁,我自己心里有分寸。”江郎才很无奈。他妈怎么就揪着这点不放了呢。唉!
胡春花看看儿子有点不悦的小脸,终究还是惹不得继续数落,只好点点头。
“妈你做饭没有?都这会儿怎么还没做呢?”江郎才看看灶火房(厨房)冰锅冷灶的,还有些奇怪。
往常这时候妈妈早就做好饭了,今天怎么还没做饭?
“嗨,这不是生产队刚开完会回来,还没来得及做。”江妈想起儿子是回家吃午饭的,吃完饭还得上学,赶紧进屋做饭。
“开会?开什么会?”江郎才有点奇怪,这时候大家不都在地里忙活么,怎么队里想起给开会了?
“嗯,说是秋里打了粮食没事干,动员大家伙儿去山里植树。”江妈一边忙活,一边给儿子讲开会原因。
“什么?植树?”江郎才皱起眉,“这时候载的啥树,不是都是春天载吗?”他有点奇怪。
“你这娃不懂了吧?栽树最好其实就是秋冬,那时候树差不多冬眠了,移栽起来好活。”江妈笑呵呵地看着儿子。
“可我记得不是阳历三月份才是植树节?”江郎才还是有点不懂。
“别的地方妈不知道,咱们这地方一般种树啥的都是秋冬。”江妈看了儿子一眼,“你那都是书上说的吧?这个可没咱这老农民准。”
她一脸的自豪,这个儿子还真是不懂,书上说的也不见得都是对的。
江郎才这时候倒是没注意自家妈是怎么想的,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江妈看儿子皱着小眉头在那儿思索,于是伸手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好了,这又不是啥大事,各地方都不一样,你们那书上也没说错。”
沉思中的江郎才被妈妈的手突然一拍,好像一股电流通过他头顶,从脊梁骨直窜而下,飞速滑过双腿,把他的脚死死钉在了地上!
他想起来了!
就是这次山中的义务劳动,山里突然下起了雨,部分地方雨水过大,起了泥石流,把来不及逃走的父母裹挟着给埋在了挖都挖不出来的山底下!
当真是尸骨无存。
他猛然仰起头看着妈妈,急切间声音都有些变了:“妈!这次你们不要去!哪怕是出钱呢,咱不去!行吗?”
“啊?”江妈吓了一跳,“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她伸出手上下呼撸着儿子,江郎才也顾不上母亲起疑,一把抓着胡春花的手臂:“妈你们不要去,反正你们不要去,你们去了谁给我做饭?”定定神,缓和了一下声调道,“你们走了,我自己又不会做,难道叫我上吕茆家蹭饭?”
他为了阻止母亲去参加,连吕茆都不惜拿出来利用刺激一下妈妈。
江妈果然有些不豫,不过主要还是心疼儿子,“妈走的时候肯定要给你把饭做好了再走,再说了,大家都去了,咱们家不去的话好像有点不好?”江妈迟疑道。
“有啥不好的?反正咱们家人口少,这事又不是硬性规定,去不去就那么回事。”江郎才极力说服母亲,“我爸呢?他上哪儿去了?你不信问下我爸,这事去不去的都无所谓吧?再说我爸身体又不好,走这么多路到山里,还要挖坑种树,要是他回来坐下病了咋办?”
江妈看儿子说的振振有词,很有几分道理,更加动摇,她想了想说:“要不你爸别去了,我一个人去吧!”
“妈!”江郎才看母亲这么固执,有点无奈,“你先说大队有规定必须去的吗?”
“那倒没有,”江妈迟疑了一下回答,“但是这事情大家都知道,一家咋的也得出个劳力,咱们家一个人都不去,好像也不大对咹。”
“这有啥,有啥不对的,现在都分田到户了,各家过各家的,村里又不可能为这事罚款吧?”江郎才不以为然。
“好吧!不去就不去,你这怂娃咋这边娇气,还必须得妈在家给你做饭伺候你!连自己热饭都不想动手,谁惯得你!”江妈想想,儿子说的有道理,顶多到时候队长脸色不好看,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江郎才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现在缓过神,才觉得背上出了一层黏黏的汗,这次父母不去,应该就逃过那一劫了吧?
“欸,咋饭还没好?”江爸背着手从外面走进来,“他妈你咋弄的,都这时候了饭还没好呢,娃吃了还上学呢!”
“吃啥吃,你娃刚才给我在这儿耍赖,说是不叫咱们去种树呢!”江妈手下忙着,没好气地对自己男人说。
“啥?”江爸有些不明白,左右看看母子俩,“才娃你是啥意思呢?”
江爸觉得植树这玩意儿也没啥,横竖不用出大力,就是走路多点,反正那时候农忙也结束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只是种个树,对国家也有好处的事,他为啥不做呢?
这时候的人还没有脱离集体意识,对于这种集体行动还是很积极的。
“爸,你想哈,你身体又不咋好,走十几里路到山里,肯定也累得不行,到时候再挖个坑啥的出一身汗,回来要是生病了咋办?这不是得不偿失吗?”江郎才已经说服了妈妈,对于爸爸他倒是不担心,他一向听妈妈的。
不过他没想到江爸对这事还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