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反往常的嗜睡如命,罗炎竟然已经起床洗漱完毕了。收拾妥当的罗炎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清晨的大雾。
天地间只余一片茫茫,唯有近处的几棵小树和墙角的几丛花草能被看得清楚,在清晨的寒风中微微摇曳。
罗炎就站在窗前,看着这茫茫的天地之间,仿佛成了一尊雕塑。
直到,有一个声音响起在门外。
“罗炎,你起床了没有啊?咱俩可是说好了今天要赶路去炎城的,你不会是还在睡觉吧?”
听到这个声音,罗炎的表情不再僵硬呆滞,从无神的状态恢复过来,嘴角也扬起了一个弧度,转过身走到门前,顿了顿,猛地拉开房门:“鬼叫什么?我怎么会还没起床?不是还要赶路么、去跟风叔叔还有风蝶道个别,咱们就出发吧。”
鬼武一脸呆滞的看着扬着头走在前面的罗炎,无奈的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大清早的,这是又唱哪出啊?”
无奈归无奈,鬼武还是跟上罗炎的步伐。在前面大步流星的罗炎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鬼武对自己的腹诽,嘴角扬起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穿过偏院,还没等出院门,风千山和风蝶以及一干风家家仆的身影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风...风叔叔,您怎么来了。哈哈,还有风蝶,你也在啊。”一直低头在后面思考着罗炎为何今天如此反常的鬼武猛然间看见这么多身影,一抬头有些发愣,结结巴巴的说道。
罗炎老远就看见这一帮子人站在这里,很明显是知道自己二人要离开而前来送行的。罗炎早在远处就点头微笑示意,现在面对着了,罗炎也是满脸微笑,一幅举止得体、玉树临风的样子,看得鬼武暗地里咬牙切齿——你明显早就看见了不告诉我一声?
风蝶看到鬼武那副傻乎乎的样子忍俊不禁,捂着嘴轻笑起来。罗炎也是用一种得意加挑衅的眼神瞥了鬼武一眼,鬼武则是被风蝶一笑笑的挠着头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个年轻人的种种表情反应风千山全都看在眼里,尤其是当风蝶捂嘴轻笑时,风千山没有从风蝶的眼睛里看到嘲笑或者戏谑,而是看到了纯净的欢心。
风千山眉头微微一蹙,不过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
“哈哈哈!是啊,我听蝶儿说你们原本是要去炎城的,如今帮我救回一命,你们想来也是想早早启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我们特地来给你们送行。”风千山说着,旁边一个家仆拿过一个包裹,风千山接过,递给鬼武:“这是我们为你们准备的一些盘缠干粮,你们也不要客气,留着路上用。”
鬼武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接过那个包裹,顺势就甩到后背背在了背上。
“那就多谢风叔叔和大家的心意了!”鬼武一抱拳说道。
“哈哈,都说了不用客气嘛。不过说真的,你们这两个孩子这么优秀,如果可能的话真想把你们两个中的一个留下来做女婿呢!”风千山哈哈笑着说道,语气看似调侃,却在暗地里叹了一口气——“蝶儿,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听到风千山的话,鬼武愣了一下,又开始把手放到脑袋后面开始挠头,闹了个大红脸,不知所措。罗炎是一脸意外的表情,显然是也没有想到风千山会说这样的话。
风蝶则是脸蛋瞬间就成了通红的颜色,暗地里掐了风千山的肋肉一下,眼睛却水汪汪的看向鬼武,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这一望却是无限柔情。
罗炎的不知所措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愣了一下,他就反应了过来,有些戏谑的瞥了鬼武一眼,转头对风千山说:“我是自己已经有安排了,不如风叔叔就把鬼武留下来做女婿吧?”
“啊?!喂!罗炎你!”鬼武本来还在一种尴尬的气氛中,让罗炎这么一说,顿觉头大无比:“我...我我,我不是,我,这个也得风蝶愿意才行啊!啊,不是!哎呀,我,罗炎你!”
风千山看到鬼武的表现,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不由得又在心里为自己的女儿叹息一声。
“不用为难了,武哥哥,我愿意等你!”风蝶突然仰起头,脸庞虽然还是通红的,但是却直视着鬼武的双眼这般坚定地说道。
头大无比的鬼武接触到风蝶的坚定眼神,一时间只觉得风蝶仿佛全身散发着莫名的光辉,让自己无比向往却又不敢向往。心头念头电闪,一大堆不能言说的苦处在心里掠过,鬼武又想起了昨晚的月光,这一次,他决定不再逃避。
“别等我了,风蝶。既然话都说到这里,我只能将实情告诉你们了,那天跟玄机大哥单独谈了一些事,其实是为我诊病。我身患绝症,最多只能活到三十岁,而且,无药可医。所以说,我就是人们常说的短命鬼,连齐人之福都给不了,你等我做什么?!”鬼武有些自嘲却坚定地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得知这件事,自然是都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便是风千山都脸色骤变,风蝶和罗炎二人更是脸色同时变得煞白。
“你看,早就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一定是会影响心情的,但是没办法啊。风蝶,你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不能耽误你,我不能眼看着把你扔到火坑里去。你能理解我么?我自从知道了我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只想周游天下,增长见闻。又承蒙奇遇,先后有两位前辈师父教我异术功法傍身。今后我只想也只能在异术的修炼上慢慢探求,在更多的地方留下足迹了。”鬼武神色诚恳无比,对众人说道。
风蝶早就泣不成声,如今听鬼武说完这一番话,悲痛难以自己的她直直扑向鬼武怀中,鬼武也没有拒绝,坦然接受了这一抱,还不停地跟风蝶低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风蝶则是在鬼武怀中失声哭泣极度不甘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
场面一下子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悲痛,风千山也是满脸痛苦,刚刚救了他一命的如此年轻的孩子竟然要背负这种可怕的命运,他都觉得难以接受,何况是面前这个十几岁的孩子?
几个家仆听到这个噩耗也是惊讶之余,男的摇头叹息,女的低声抽泣。
厚爱无需多言。当风蝶止住抽泣,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着鬼武的时候,鬼武就知道,风蝶这丫头怕是根本没有放下自己,反而因为自己对遭遇的坦白更多了一些别的情愫。
心里多了些什么的风蝶却开始缄默起来,只是笑着,不说话,这让鬼武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也同时多了几分无奈。
悲痛始终只是一种情感,不能真正的代替任何事实,所以一番泪别后,鬼武终于还是同罗炎一起在风蝶凄美的注视下离开了风府。
出了镇子,来到山林旁边,鬼武一声唿哨吹响。
不多时,先行而至的是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即至,扑倒了鬼武怀里。
“哈哈哈哈!小家伙儿,感觉你又重了不少啊,怎么着,最近在这大山里没少糟蹋好东西吧?”鬼武哈哈大笑着举起小黑,阳光下小黑的皮毛仿佛又黑亮了几分,仿若是上等的缎子一般。
还没等鬼武的笑声落地,便又有声音传来。
那是大地被重物踏击的闷声“轰隆轰隆”地,紧接着,模样大变的赤将就出现在鬼武面前。
原本酷似狮子的赤将如今更加神骏非凡,硕大的头颅须髯更展,只是原本满是獠牙的大嘴如今向前突出,状若蛟龙,全身除了血红色的毛发之外,细看还能发现毛发之下又覆盖了一层细密却极其坚硬的鳞甲。四条腿也变得更像是四只强有力的爪子,更有趣的是,它的头顶鼓起了两个小肉包,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
“好啊,看来赤将也增长了不少实力啊!你们两个家伙在这山林之中当真是如鱼得水。就连我都说不得要跟着你们俩混呢。哈哈哈!”鬼武哈哈笑着,心里甚是高兴。
因为龙火血果的原因早就对鬼武心生敬爱的赤将低下头,以覆着鳞片的下颌轻轻蹭着鬼武的脸庞,鬼武明白赤将这是在感谢自己。
“不用这么客气,万物皆有灵。我从未将你们两个当做野兽来看待,只当是我的兄弟。有好东西自然要跟你们分享。”鬼武神色自然,不必表露诚恳而自然诚恳。
赤将和鬼武怀里的小黑听闻此言,相视一眼,郑重的对鬼武点了点头。
站在一旁的罗炎从头至今一直呆呆的看着鬼武。
看着鬼武的哈哈大笑,看着鬼武的诚恳真挚。罗炎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头有一团火,烧的自己无法呼吸,只想快些把一些东西吐露出来才能痛快舒服。
所以,罗炎决定不再忍下去了,他上前两步,拽了一下鬼武的衣袖。
“鬼武,还记得我说有些事要跟你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