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迹菊和新竹还在打打闹闹,迹菊抱怨道:“我说雇辆马车吧,你不听,害得我的手现在酸死了!”
新竹也不甘示弱:“是谁一到大街就不可收拾的,是你自己要买那么多东西,害得我也跟着你受累。”
迹菊一听不满了:“谁要你跟着我的,你还吃了我的红豆饼,你敢说你没有!”两个人没一会儿又闹成一团,而甘婧与溪竹这边显得格外安静,良久,溪竹才出声:“小姐为何要让那女子进葛门?”
古齐地风气开放,流行“淫奔”之俗:每到桃红柳绿的春天,齐地上至公室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争先恐后地走出城外,在花前月下、河畔池旁、林中篱后,或对歌酬唱,或表演技术,男女互相看中,就可以出双入对,尽兴欢乐。尤其是少男少女,不论相识与否,与貌相媚,以身相许,自由自在地相亲相爱。
齐恒公时,齐国“淫奔之风”颇盛,国人但知**,不知有君,国人但知野合,不知有家室。乐而好贪,怨而生怨,杀掠劫盗,争凶斗勇之事比比皆是,时任相国的管仲出了一个好主意:禁止国人“淫奔”,允许男子置一妻一妾;允许于市井之内设女闾,每一女闾中可住三五美人,诱商旅头游乐,每处官府可收利钱。在临淄,有许多家女闾叫“葛门”。后来,“葛门”才几乎成为女闾的代名词,原来最初有一个叫做“葛门”的女闾接待了一位贵客——九合诸侯、三进王庭、安定中原、加九锡、得朱节的齐恒公,生下后来的齐昭公。于是,这“葛门”成了众人所喜欢的招牌,纷纷效仿,以女子接客为主。
甘婧没有正面回答溪竹的问题,只是反问他:“你看不起她们?”
溪竹对这种地方接触甚少,只是听庄内外出回来的师兄弟们谈论里面的女子有多荒诞,他轻声说道:“溪竹对这场所并不熟悉,不敢妄自评论。”
“女闾以出卖肉体为生,但她们有些人却比我们外面的大多数人纯洁,她们没有诡计扼杀。我让她去女闾,一来是想挫挫她的锐气,二来就是想看看她的手段,是否真能为我所用。”
溪竹闻言默不做声,主子的缜密心思自己很少猜得透。
日落西山,娇羞恰似邻家妹妹的白色弯月悄然爬上天幕,随着月色渐黑而愈渐明亮,释放着温柔蒙昧的光辉,普照大地。
华灯初上,繁华的江南热闹极了,街市上人来人往,是不是便有华丽的马车驶出,又停在哪家酒楼,以酒会友。然而,最热闹的不过春光葛,花红酒绿、纸醉迷金,好不欢快。
轻快的丝竹声中,舞台上方陡然垂下一块长幕布,将舞台与前排桌子隔离,霎时楼内灯火全灭,只留舞台上印照在布上。
舞台下那些寻欢作乐的欢客可不愿了,这让他们如何寻欢作乐,连美人的脸都看不到。
这时,轻快的丝竹骤变,一变而旖旎销魂。宽大的幕布上浮现一个曼妙的身影,扭动着玲珑有致的身材,不一会儿便脱掉自己的一件衣服。欢客盯着幕布目不转睛,脸上都猥琐地期待着下一件衣服的脱落。躲在暗处的蓝衣侍卫一见生生咽下了口水:“这个女子居然跳脱衣舞!”葛门风气虽开放,但跳脱衣舞还是史无前例!更别说头一次被派来葛门执行任务的他们。
幕布中的人影身上只剩下一条亵裤和肚兜,欢客们瞪直了眼等待,只是音乐停了下来。头上的幕布也如轻纱般飘下,缓缓罩在那女子身上,犹如笼罩了一层光辉。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似乎生怕那女妖精就这么被吓跑了。红渠缓缓转头,粲然一笑,迷住了多少欢客的眼睛!仍是扭动着水蛇腰,双手将幕布掀下,待欢客的眼神随着幕布落下,然后回到舞台上时,那已经没有人了。
“出来!美人,出来!”楼下的欢客都叫嚷开了。老鸨笑得合不拢嘴:“红渠啊,我的小祖宗,你就再下去跳一段,不然我这春光葛会被掀翻了。”
红渠一笑,没所谓地说:“妈妈可还记得我卖身时说的话?”
老鸨一听,谄媚笑道:“自然记得,不就四六分成吗?如果你真让春光葛红遍中原,别说四六分成,五五分成也行!我的大财神,你就再去跳一段。”
当初这个女子来卖艺时,老鸨看中的主要是她那如花的美貌,那是所有春光葛的姑娘合起来都比不上的,老鸨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就将她捧成自己的摇钱树,哪知那女子提出利润要四六分成才登台,看那女子落魄的样子,却还那么自信,老鸨笑道如果她能一夜之间红遍江南,便应了她,看到今晚这空前的状况,老鸨笑得两眼发光。
红渠放下茶杯,狡黠笑道:“妈妈可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一下子喂饱了他们,下次可就得麻烦妈妈上去了。”
闻言,老鸨一顿,这丫头说的也是,男人嘛,不就图个新鲜,底牌都出来了,下次还有谁来捧场:“是是是,妈妈我这便去让他们明天再来看。”
夜色中最能显露一个人的真实情感。红渠倚在窗口,看向天上的月亮,无视屋子隔壁传来的一阵阵娇喘与低吼。“哥哥,你现在还好吗?你在哪里?丹雅想你。”
止剑山庄内,甘婧听罢侍卫的报告,眼中闪过笑意:这名女子很是聪明!“你下去,记住,暗中保护,将她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汇报上来。”
“是。”侍卫立即闪身离开。
短短一夜,红渠一名迅速传遍江南,慕名来者多不胜数。当然,也有他。
当再次凭空消失的红渠刚坐上阁楼里的椅子,大门就被两个彪汉踢开了。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春光葛!”红渠端着茶,淡定地问来者。自己如今是名妓,他们要来拿人,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那两个大汉身后传出:“美人,可还记得大爷我?”
是他?还真是巧啊!那天在集市上被自己戏弄的男子,看来名扬天下,竟把他引来了。
“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人,红渠卖艺不卖身,请公子自重。”红渠冷冷道,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自己咬紧不认识他,他也不敢拿自己怎么办。
“哦?偷了我一百二十两银子,害得本少爷颜面扫地,就想这么算了?来人,带走,我今天就是把你睡了,唐妈妈也不敢说什么!”
还真是一个冤大头,红渠缓缓起身,简单地披上薄纱,眼睛楚楚可怜地走向那富家公子,随即柔若无骨地趴在他的怀中:“公子,小女子(真的不认识你)。”不对,他身上为何有熏艾的味道,红渠立即反应过来,他肯定是有备而来!
见怀中的香软说到一半就停了,富公子攥起她的下巴,逼问道:“小女子怎么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红渠小鸟依依道:“公子,忒讨厌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小女子怎么说啊。”
富公子哼哼了一声,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也谅她不敢玩什么花样。
看到他的侍卫们都退下了,红渠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只见那男子迫不及待地扯下红渠身上的衣服,露出鲜红的肚兜,嘴唇啃咬着她白皙的皮肤,恨恨道:“今天,服侍不好你大爷我,就别想活过明天”。红渠厌恶地承受着,等待最佳时机,既然迷不了他,就杀了他,再逃走,另外想办法救出自己的姐妹!
在富公子沉迷之际,红渠缓缓拔下头上的发簪,用尽全力就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可是手挽受到强烈的握力,正在自己身上摸索的男子也消停了,直直就要倒在自己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红渠赶忙挣开,错愕中的红渠抬起头,这才看到一个与那天所见山庄之人穿着无二的男子,难道是那个人派来保护自己的?
只见那名男子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用水泼醒地上的男子。幸而红渠的阁楼是春光葛最好的房间,隔音效果够强,屋外的人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啊?谁?竟敢偷袭我?”一杯水从头上倒下,富公子很快就变成落汤鸡。还没将眼前的水抹干净,就看到眼前晃着一块青玉佩,一个明晃晃的“止”字,让他好一会才晃过神:止剑山庄!止剑山庄要护的人,阎王也伤不了;止剑山庄要杀的人,玉皇大帝与救不了。他还记得自己的属下就是不小心在陶然居动了他们的侍女,隔天就被扑尸荒野了。如今,自己面前居然是止剑山庄的令牌。富公子慌得赶忙跪下,连连求饶:“大侠,我不知道她是你们山庄的人,求大侠饶命。”
蓝衣男子没有正眼看他,收回手中的玉佩,吐出一个字:“滚!”
富公子立马跑得魂都没有了。
止剑山庄办事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却是最有效率。
红渠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直到男子瞅了她一眼,飞身离开,她才缓缓地将自己的衣裳整理一下。往后,那位富公子怕是不敢再来了。这个山庄究竟是干什么的?竟如此……让人闻风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