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气温多变,甘婧夜里弹琴忘了加件衣裳,风寒侵体,无奇求了许久才让那守门的婢女去帮忙捉药。
然隔天,无奇端着药进来服侍甘婧时,甘婧闻着药香顿觉古怪,这不是自己开的那方药,里面多了别的东西,那样东西自己似乎没碰到过,眼里闪过寒光,将手中碗放在桌上,吩咐道:“无奇,你先下去,这药我待会晾凉了喝。”
“是。”无奇是单纯的性子,没有多想,听命退出房中。
无奇走远后,甘婧对着房梁轻声唤道:“阴竹。”
阴竹纵身跳下房梁,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小姐,小姐有何吩咐?”
“阴竹,你到小厨房把今早无奇煎药剩下的药渣送到一个医术比较好的大夫那里去查查里面有什么成分。”
“是。”阴竹点着轻功消了踪迹。
甘婧看着那碗药,端起它来到窗边,缓缓倒入窗边的盆摘中,那盆摘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看来不是急性毒药,那到底会是什么?甘婧不解。
“参见小姐,那名大夫说药里有雄黄、大戟、山慈姑、紫金锭,还有少量丹砂。”阴竹来去如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带着结果回来了。
丹砂,味甘,性微寒,有毒。可治身体五脏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杀精魅邪恶鬼,久服通神明,不老,能化为汞。生山谷。
甘婧在脑海中细细品味着曾经读过的这几句话,丹砂非灵药,久用着轻者中毒,重者上瘾死亡,这元府中的人看来是不打算放过自己,“阴竹,你去查一下如今砂矿的主要产地及经营状况。”
“是。”阴竹转身便要离去,这时无奇推门而入:“小姐,奴婢……”见到自家小姐房中的男人,无奇一愣,停住了,这男子怎么会出现在小姐房?阴竹没正面看她一眼,凌空而去。
“咳咳。”甘婧干咳一声,将无奇丢的神给唤回来了,无奇看向甘婧,怔怔地说:“小姐,那个男的怎么会在你的房间?他好像会武功。”
“无奇,他是四娘曾经的手下,你不要跟外面说见过他。”
“是。”无奇诺诺应道。四姨娘就是因为一个男的被逼上死路,她可不想小姐也是,一定守口如瓶。
两天后
阴竹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本竹简:“小姐,这是丹砂的相关资料,请小姐过目。”
甘婧接过竹简,扫了一眼近几年各地丹砂进货情况,阴竹在旁解说到:丹砂,古今之药、染料、书写材料之原制备品。丹砂产量不大,然需求极大,现今主要分布于楚之东、酉阳、秀山、巫山和川东南一带,巴郡枳县世代经营丹砂,主要生意命脉掌握在辜家手中,可惜其家主如今病重。
“嗯。”甘婧点头,继续看着手中的竹简。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要想有立足之地,光靠武力永远是下策,最重要的就是掌握财富及兵器。看那丹砂近几年的需求渐趋增长,甘婧下了一个决定:掌控丹砂!她对自己的医术绝对信得过,既然辜家家主病重,那自己不妨去会会他。
收起竹简,甘婧命令半跪着的阴竹:“你明日从乱葬岗找两具女性尸体带到这里,体型要同我和无奇相似,明天晚上我们便离开,乔装前往枳县。”从卫往楚,须跨过黄河长江,穿过韩国,马车少说也得行半个月,为保万全,全身而退,甘婧觉得是时候做个了断了。竹院长期无人踏足,从上次华丹封了之后更是连一只虫子都没进来,这天气也快接近盛夏,等到她们发现时,尸体已经腐烂,到时也没人能认得出来
“是。”阴竹没想到她是这般打算,但她如今在元府的处境想来还不如丫鬟,离开兴许也好。
子时,元府后院无故起火,火光冲天,竹院被烧尤其严重,甘婧与无奇葬身火海。
华丹夫人看着仆人抬出来的已经烧焦的尸体,厌恶地用手帕捂住口鼻,转过身来悲戚地对前来查案的两个官差说:“两位官爷,这两丫头贪玩,昨儿个玩火不小心把自己给烧没了,这传出去对我们元府的名声影响也不好,要不就当意外死亡,不用立案了,我们元府不会追究的。”说着用眼神示意身旁的采儿往官差手中各塞上一枚银子。
官差掂了掂银子,偷偷收到袖中,笑得一脸了然:“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天干物燥的,走水是常有的事,夫人那屋也得注意下火烛。”说完拱了拱手,道:“我等这便回去复命。”
“管家,送两位官爷。”
这世间谁不爱银子的,为了把这件事压下来,华丹就用银子解决了。那丫头死了就死了,还得搭上自己二两银子,还真是不甘,华丹想着还真是不痛快。
“夫人,这两具尸体怎么办?奴婢不知道那具是大小姐的。”
华丹挥挥手:“都扔到乱葬岗去。”
“这……”那个丫鬟听说过二姨娘不清不楚地处置了大小姐,想来是极厌恶大小姐,只是,大小姐毕竟是元家的千金,怎么能就葬在乱葬岗的,那边可是埋罪大恶极之人的。
华丹见那丫鬟没动,命令道:“还不快去?老爷问起来,你们就说我已经把大小姐葬在大夫人身边了,听到没有?”
“是。”奴仆们纷纷低头应道。见惯了二姨娘的狠毒手段,他们不敢多说,抬起两具尸体便退下了。
素宛刚从门口进来,便见家丁抬着两具尸体出去,烧焦的面容和烤焦的味道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靠在门上呕吐起来。
华丹正要离开,经过她时停下来冷笑:“这点场面就受不了了?好好收起你的利爪,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是。”素宛恭敬地作一揖,脸上的苍白依稀可见。
华丹嘴里轻哼,摸着肚子趾高气昂地带着采儿离开了。
“夫人,这事是三姨娘做的?”采儿靠近华丹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和她女儿要不是靠上我这棵大树,能有今天?如果她还想要更多,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解决了那几个眼中钉,如果素宛想做出头鸟,她不介意也送她她们的结局。
“夫人。”见华丹离开,素宛的贴身侍女倪雅扶起素宛。素宛前后思索着华丹刚才的话,顿觉寒意心生:“倪雅,你说,二夫人是不是怀疑我了?是不是?”
倪雅见素宛精神有些错乱,忙安慰着她,试图稳定她的情绪:“夫人,你想多了,夫人她没有这个意思。”
素宛推开她大笑:“大夫人、四姨娘、大小姐都走了,你说她接下来会放过我们娘俩吗?”这件事确实是素宛做的,既然看那丫头在府里生活得如此艰辛,倒不如送她一份了断,当然,她还是私心偏多,少了嫡长女,自己的孩子将来才更会受重视,嫁个好人家。
倪雅禁了声,这豪家大院的内斗不仅有你死我活,还有杀人见血,沉沉府门内的血雨腥风与明枪暗箭,又有谁能预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