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星城百里外
原本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原被数百营帐占领,其间不时有身穿寒铁铠甲的士兵巡逻。在数里内外还有明岗暗哨,他们个个都有七魂以上实力,训练有素。
军营里一面写着“雨霖”二字的军旗迎风招展,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明白,这是雨霖城的军队,再观营中士兵的装佩战甲,便可知道,这是青凌郡十将之一,锥心虎——南宫延的寒铁军。
因为界主风无极一句话,原本率军驻扎在蓝星城西部官道上的南宫延一回营地,当即下令将营帐挪移八十里,远远避开界主所在。
此刻,位于军营最中心的一处巨大军帐中,站着众多修为不弱的修士,似乎正在讨论什么。
“南宫将军,这蓝星城所发生的事情绝非你我所见那么简单!”
身穿赤袍的叶鼎有些仇视的看着军帐中的几个修士,眼中有恨意与杀机,但是内心一直压制着不提早外露。
“呵呵,叶鼎莫要血口喷人,本少知道你灭族之痛,但是恩怨可以分明,害你全族者,非我洪家。”
身躯如圆球的红袍修士反驳道:“我洪俅不过图谋过舍妹而已,休要嫁接仇恨在蓝星城屠灭一事之上。”
“你!”
叶鼎听得洪俅的话,内心压制的仇恨再也不能被遏制,言语间手中已经提着银枪,欲击杀洪俅,以求泄恨。
“休要鲁莽行事,一切定夺待慕南天苏醒再议!”
叶鼎一旁赤袍长髯的赤奕劝阻道。
“是呀,叶师弟,一切不要心急误事!”
在叶鼎后面的赤杰也是拍拍叶鼎肩膀,劝阻道。
“哼!”
叶鼎一挥银枪,负手而立,看着洪俅那可恶的嘴脸,看着洪俅身后的那个叫做骨君的墓骨门外门长老,眼中满是杀机。
洪俅不过是个靠但要强行突破资质界限,晋升凝碎境的蝼蚁,实力还不入叶鼎法眼。
而骨君修为虽有凝碎境八星,但不过是最近才突破。叶鼎自己早已突破八星实力,距离九星已然不远,加上一身手段,击杀骨君也有七层把握。
“诸位恩怨我南宫延不在意,但是……”
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南宫延身披战甲,挂战袍,威严肃穆,话锋一转,道:“我妹夫的伤是谁干的?”
“回禀南宫将军……”
叶鼎将赶回蓝星城,目击洪俅杀戮杨克,刺杀慕南天未果的种种事情全部称述于南宫延。
“洪俅!可有此事!”
南宫延虎躯一震,偏黑的脸颊上显露愤怒杀机。
固然他对慕南天这个妹夫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想起对亡妹的亏欠,南宫延心头一紧,动了杀机。
位列南宫延两旁的十名寒俞卫也纷纷动了杀机。
“南宫将军,不要听叶鼎一面之词……”
洪俅原本想要辩驳,但是当他感觉天灵一寒,抬头看见杀机四伏的南宫延,看着他那一双深邃似海的眼睛,感受到来自数万杀孽的气息,洪俅怕了。
“南宫将军,此事……此事绝非小人所欲为之啊!”
洪俅脸色煞白,不过嘴角微微一扬,不过短短一瞬,愤怒的南宫延或许没有看见,一旁事不关己的炎轮宗修士可能没有看见,但是一直视洪俅为仇敌的叶鼎却看见了。
“洪俅莫不是……”叶鼎内心暗道不好。
果然,就在南宫延欲手刃洪俅之时,洪俅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剑形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隶书“赦”字,赫然是青凌郡为数不多的【青剑赦令】。
“【青剑赦令】!竟然是这块令牌!”
不论是南宫延,还是赤奕、赤杰,还是叶鼎,亦或者是骨君,以及站在南宫延身旁的寒俞卫十人都是一惊。
这令牌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身为青凌郡大将的南宫延不可能不明白这令牌意味着什么。
这令牌一共九块,其中三块已用,失去价值,另外有四块下落不明,余下三块分别在青剑宗三大太上长老手中。
据流传的言论提及,此令牌乃是青剑宗一老祖所留。其上赋有青剑宗老祖的百分之一的力量,威压可以压制御魂初期之下一切修士,爆发的力量可瞬杀御魂境一阶修士。
那名老祖濒临陨落时,曾言,此物乃是他在雾海一绝地所得,有大用,可兴青剑宗万年不衰。
后来青剑宗在参与一次雾海试炼时,遗落四块,余下六块令牌。
这些都是隐秘,非青凌郡高层不可知,南宫延所知也是偶然翻阅到了一卷密宗。
赤奕、赤杰都是炎轮宗修士自然不清楚此物,不过他们记得西域炎阳郡有传说。
据说百年前最惨烈的一次护国大战,青剑宗一名手持【青剑赦令】的凝碎境八星修士,独自一人掌毙了来自血云国的御魂境老怪,震惊全国,让血云来犯之敌大骇退兵,数十年不敢来犯。
要知道,在血云国和湛云国长达数千年的战斗中,都没有陨落过一名御魂境修士,毕竟双方都没有能够必杀御魂境修士的实力。
但是这枚小小令牌却可以,这使血云国不敢在亲举妄动。
“南宫将军,我既然敢来此地,就不会空手而来,我洪俅虽然纨绔,但是也不……啊!”
就在洪俅正要炫耀之时,突然他脸色煞白,惨叫一声,神情嫉妒恐惧。
“为什么!为何会是这样!不……”
一股死气渐渐从他天灵冒出,顿时化作一抹黑茫,消失不见,连同手中的【青剑赦令】也凭空消失。
“呃……啊!不……”
接着是不远的一处营帐内,传出一声惨叫。
旋即,便有大惊失色的军医跌跌撞撞的冲入营帐,一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说道:“启禀……禀将军,慕城主他……他……”
“他如何?”
南宫延还没有从洪俅凭空消失的事件中回过神来,神色烦躁道:“速速道来!”
“是!”
那名军医一撇脸色的汗珠,颤颤巍巍,道:“刚才,不知怎么的,慕城主就双眼大睁,眼冒血水,口中惨叫一声,化为一抹黑茫,消失在营帐内,尸骨无存……”
“什么?”
南宫延身躯一震,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有说不出的诡异,一时间心中有很多迷茫,一拍身前的檀木桌案,似有所思的道:“他消失前还有说什么?”
“好像在前一刻,慕城主口中喃喃自语道:果然没错吗?大人所言非虚……我终究没有遇见那个人……俞儿我来陪你了。”
军医连忙的,不敢有丝毫隐瞒。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刻,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有同样的疑问。
“嗯?如此说来,他已经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了?也罢,不过似乎本将军知道其中奥秘了。”
南宫延话头一转,看着同为蓝星城修士的叶鼎,道:“叶长老,你也是蓝星……”
南宫延还没有来得及将话说出口,就看见叶鼎脸色涨红,一身衣袍有些虚幻之感。
“南宫将军,你们不会明白的,我和他们,和出身蓝星城的人都有一个命,我们终究逃不过……”
叶鼎自看见洪俅身死之时,脑海里出现了很多记忆,很多,多得他都不敢相信。
那是一代一代的记忆,或许他已经存在了很久了,或许这些也不是他的记忆。
他只知道,当他踏入蓝星城那一刻,便会有一道神秘力量与他渐渐融合,不是一刻,是一个漫长的同化,亦或者取代。
“我很想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一个我尝试了千万次都无法启齿的秘密,不是不愿,是不能,是这规则不许,或许你们都不知道什么是规则,那是……”
言及于此,叶鼎已经在消弥的瞬间了,很多声音都被虚化,消失在一霎。
心神收回之时,南宫延,或者十名寒俞卫,亦或者余下的炎轮宗修士和骨君都遗忘了叶鼎最后的话语,他们或许听见了,也或许没听见,但是眼中都有一丝悲哀之感,不是发自本心,是被感染。
不仅仅是南宫延这里有蓝星城修士消失,整个青凌郡中,所有的蓝星城修士,都渐渐消失在天地间。
原本与胡凌一同逃亡的洪家家长洪藏及其族人、赵家家主赵鹏及其族人,都在一炷香内消失在人群中,就连胡凌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嘶!”
与之同行遁走,赶回虔盟的一众尸崖、蛇骨寨、虔山、黑水宗、炎轮宗太上长老赤煌等三十九人,都是一惊。
黑水宗那个面纹刺青的男子,脸色一暗,道:“诸位可知这是如何一回事?”
“不知!”
刺青男脸色十分不好,胡凌可是黑水宗的一名御魂境修士,他的死去,对于十宗的格局会造成很大影响,这个他担待不起。
蓝星森林
此刻蓝星森林已经阵光闪烁,每一道都有说不出的奥妙,每一道光华都可以抵御御魂境初期修士攻击,这是【银光山河阵】,混乱内暗藏的大阵。
就在一处高丘之上,站着两个人,一名布衣老者,一名负剑青年。
老者面容严肃,一头黑发让人看着颇有几分怪异。老者本来沉心操纵着大阵阵令,突然有所感应的抬起头,看着蓝星城方向,怅然若失的道:“这个家,也没了。”
“叶枭,你伤心吗?后悔吗?”
老者看着一直沉默寡言的叶枭,神色一变,眉头一皱,有些奇怪的道:“按理说你也是蓝星城叶家的修士……为何?”
“三长老有所不知,以前的我,不过是当年主人抽离一丝魂魄,注入捏的一个泥人化身。如今泥人已陨,此刻也算是魂归故体。”
“虽然寿命不过半载,但是终究从千万次往复中逃过了一次,此生足矣,此魂已经有了不可磨灭的价值,我只希冀小姐能够实现愿望。”
叶枭看着徐望,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终究没有亲手为小姐报仇,不过仇人也已经死去了吧。
叶枭抬头,眺望此刻变化完全的蓝星城,口中道:“小姐,我终究没有保护好你的幻体,不知道你此刻是否可以掩盖好全身气息……不然,就会大祸临头!”
叶枭回忆起从前,他甘愿为了小姐落入这个‘圈套’,坠入这个圆,这个永无止境的圆,这个魂化千万,生死难控的圆。
“你愿意入坠这个墨盘?愿意背离轮回,就为了你所侍奉的那个药园老人?”
“不诚实!你以为可以欺瞒本座吗?倒也是痴心不改之人,罢了。”
“看来你是喜欢上了那个栖魂花皇的女子!药园老人的孙女终究是个不定之数。”
“幻海有镜,名曰:幻天之姬,可窥万物。她的路,她的未来没有路……”
“魈是阴邪之物,而你却非鬼怪之缘,既然你愿意舍弃这一株开天级别的他山冥葵,那本座便将这枚翡翠云瑙石赏赐于你,你可借玛瑙女帝寄予其上的神通【投石问路】以求庇护。”
……
“吾乃女帝玛瑙一念,你愿命数丧尽,入墨蝶冥轮,展荒天道台,为此女开辟生门?不悔?”
“你可知一入此物,将会牵扯你亲人百万,氏族万代,族运涣散,道灭自然……”
“你这样痴迷,不惜牺牲家族……本帝无法阻止你,你既要成此事,那便明白代价……”
叶枭在蓝星城修士全部陨落后,脑海回忆起了无数年前的记忆,只不过只言片语,但是仍然让他回味无穷,心沉复杂。
他是个罪人,为了所爱之人癫狂到偷了镇压轮回的族宝,牺牲族人的性命,散尽了家族气运……
此生无憾,有此足矣。无悔当年,堕出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