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井监狱回到到家中,已是傍晚。
见余乔神色憔悴地走进门来,余慧连忙迎了上去。一边埋怨着,一边给女儿捧来了碗绿豆汤,“乔乔,你上哪儿去了,不是说要回来放松一下的吗?怎么弄得跟上班一样累!你看你,像你这样的忙法,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带回来个女婿?”
余乔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笑了笑,伸手接过绿豆汤来,喝了一口,忽然抬起头,直直看向母亲的眼睛,一双眼眸中竟然依稀有泪:“妈,当年,当年你让我一定要离开他,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余慧蓦然地眼神一紧,拿在手中的茶盅子一松,“哐哐”的在桌上打了个转,“乔乔……我的女儿,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问妈这件事了。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有把他忘记?”
余乔惨白着脸又拉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呵……当然不是,我只是……”
“乔乔,你会怪妈妈吗?”余慧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她甚至不敢再看自己的女儿。
“妈,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余慧一把搂过余乔,轻轻摩挲着女儿的头发,泪珠却如断线般零零落落滴了下来,“如果,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妈妈……妈妈也不会拦着你!当年……也许是妈妈太自私了,害得你这么多年都……”
“妈——”余乔打断了余慧的话,轻轻推开了母亲:“你在胡说些什么,快去做饭吧,我饿了!”
余慧深深看了女儿一眼,擦了擦眼角的泪,便钻进了厨房里。
——
十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的夏天。
于清浅刚刚从傅氏大厦的楼中走回家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知道天气很闷热,闷热的快要让人烧出病来!母亲就坐在屋中,看着失魂落魄的自己跌跌撞撞走了回来。
“浅浅,你刚才去哪儿啦?”余慧的声音一向很柔和,不过今天却是不同,听起来竟然有些阴冷地可怕。
“哦,我去……我去街上买了点东西。”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去了哪里!”余慧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他就真的这么好,你就不能放弃他吗?浅浅,你还小,你以后会遇到很多很优秀的男子,那个代弋……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这样!”
“不,妈妈,不是的,不是……”于清浅满脸泪痕,却一个劲地摇着脑袋。
“女儿,你听我说,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你喜欢的男子。至于他,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你听妈妈的,你放弃吧,放弃吧!”
于清浅忽然甩开母亲紧紧攥着自己的那双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竭力叫喊道:“不!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叫我放弃?!他们告诉我,说我的亲生父亲害死了他的父亲,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我——!从来——就没有——父亲!
他们还说,当年是你抢走了她的未婚夫,是你让他们傅家颜面扫地,可是,可是那是你们上辈人的事,又关我什么事?
他们还说,他们还说我们余家都是狐狸精,她宁愿自缢在我面前,也绝对不会允许我进代家的门!妈妈,妈妈!他们逼我至此,难道你也要这么逼我吗?”
余慧猛地一把抱住余乔,也呜呜哭出声来:“浅浅,浅浅!我的好女儿,妈妈不想逼你,可是你和他,真的是有缘无分,就算妈妈求你,妈妈求你,忘了他!好不好,好不好?!”
忽然窗外传来了阵阵震耳欲聋的声响,余慧心中一震,打雷了,下雨了!
怀中的人儿忽然挣脱出来,“妈妈,你知道的,我于清浅这辈子认定的事就绝对不会改!”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浅浅,你上哪儿去!你回来,你回来呀!”
这盛夏的雨真是太急太大了,于清浅疯一样的跑到了电话亭边,湿漉漉的袖口紧紧贴着电话手柄,此时她的手正微微发抖,她娴熟的拨出一个号码,接通了,接通了!
她打的正是远在英国的代弋的电话,此时她脸上带着紧张的笑意,“代弋,我去英国找你怎么样,我明天就去申报英国的大学,这样我们就不用每年暑假这样来回跑了。你觉得怎么样?”
电话的那头却并没有如往常般很快很愉悦的回应,而是沉默了很久,终于慢慢道,“浅浅,你告诉我,你的父亲……是不是叫于凌恒?”
“轰隆——”
又是一声惊雷响了起来,余乔拿着电话的手忽然无力的垂了下去,“是,可是我……”
“我妈妈说,是他害死了我爸!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年轻的少年此刻正沉浸在父亲的死讯中不能自拔,他的语气很冰凉,他的情绪也接近于崩溃。
“对不起,代弋,对不起!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接受,但是……”
“你别说了,我想冷静一下,过两天我便会回国,这几天,你就不要再打电话来找我了。”
“我明白,我明白,不过代弋,我……”
电话很快便被挂断了,只留下一段“滴滴滴”的忙音在于清浅的耳边回响着……
她未及开口的话,他终究是没有听到。
……
“不过代弋,我愿意用余生去补偿我父亲犯下的错,你,你觉得这样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