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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新的一天

破晓的晨曦穿过层叠的白杨树叶,照在村庄的田野上,照在纵横交错的河流里。聂奶奶在黎明之前就已经起床,给骏明准备早餐了,她知道骏明要去远方,特意起得很早,这样骏明就不会错过去常州的大巴——毕竟去常州的大巴班次较少!

骏明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估计是对远方充满了企盼吧。奶奶给骏明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鸡汤面,骏明曾经说过,离开C镇他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面条了,花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奶奶听他这么说,全当他是哄自己开心,却不知道骏明说的是大实话。但每每看到自己的孙儿吃得这么有滋有味,她都会觉得特满足、特自豪。

“奶奶,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了,你一个人在家不要太辛苦,忙不了的活就找杂工帮忙做做。还有,你一定要舍得给自己做好吃的,营养跟不上,再多辛苦也是白忙。”骏明在经常等待大巴的地方,与奶奶道别。他带的行李不算多,但他认为够用了。

“嗯呐,你就放心吧,在外要管好自己,坏人多,要学会保护自己。”说完,奶奶开始在怀里一阵摸索,从上衣的内衬里掏出一个折叠的手帕,里面包着厚厚的东西。奶奶一层层剥开手帕,露出红红的钞票。“这是奶奶的一点心意,你收好。”奶奶把里面的钱全部递给了骏明。

奶奶一个人在家省吃俭用,哪怕她手边有闲钱,她也舍不得为自己多花一分。平时的钱都用来买农药、农肥、贴补家用了。“奶奶,我这次是出去挣钱的,要你的钱干什么,你赶紧收好,平时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好穿的。”骏明把钱推给了奶奶。

“嫌奶奶的钱少咯,嫌少就别收!”奶奶嗔怒道。

虽然刚刚破晓,但马路上已经车来车往好不热闹了。常州班的车子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奶奶,瞧你说的,孙儿身上还有钱,你先收好你的钱。等我下次回来,你用这钱给我买好吃的不就行了。”

几番推搡之后,车已经停在了骏明跟奶奶面前。这个停车点等车的人很多,有人大包小包坐在行李上,有人背着硕大的旅行包似乎是去旅行的,有人拖儿带女翘首以盼的,还有人已经上车但送行的人与之依依惜别的。奶奶见骏明就要上车了,但钱依然没肯收,奶奶是个倔强的老太婆,就在骏明登上车门的瞬间,硬是把钱塞进了他的背包侧边的口袋里。当骏明想下车把钱还回去的时候,司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还要不要走了,一车人等着你呢!”司机操着蹩脚普通话,带着浓烈的常州口音。

车窗外的奶奶露出孩子般的微笑,似乎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沾沾自喜。骏明却像个失败者一样,鼻子一酸眼角顷刻之间湿润了。司机麻利地关上车门,粗鲁的挂挡踩油门,没等骏明在座位上坐下,车就已经开动了。只见奶奶瘦小的身影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骏明的视线里。“奶奶,孙儿一定成为你的骄傲的。”暗下决心的骏明,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身外的世界似乎与自己毫无关系。

“赵大哥,我已经上车。”骏明把这条短信发了出去,就开始闭目养神了。

车在上高速之前,在下面走走停停地接了一些客,位置没坐满司机是不会轻易上高速的。骏明讨厌坐这样的大巴,一是走走停停,让人很不舒服;二是接客会浪费很多时间。一旦上了车,时间就不是自己的了。乘客拿钱与时间作为交易的筹码,交易一旦生效,作为筹码的钱与时间,就不再属于你。只有交易结束,时间的归属权才会重新获得。

“师傅,到常州需要多久?”一个皮肤黝黑,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年轻乘客跑到司机面前问。

“你,快坐回位置上。到客运站大概四个小时!”司机不耐烦地回答道,招手示意该乘客赶紧回座位上。

“哦,谢谢师傅。”

“师傅,把车上的电视打开,放电影给我们看吧。”靠窗的一个胖子扯着嗓门叫道。

“电视坏掉了!我放音乐给你们听吧。”司机还是显得那么不耐烦。不一会儿,车上就响起邓丽君的《在水一方》:“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这么老的歌曲,要不是爸爸喜欢听,骏明绝对不会知道这首歌。邓的歌曲确实有催眠作用,听着听着,骏明的眼皮就沉得不行了。

恍惚之间,骏明似乎回到了童年。爸爸难得回一趟家,但每次回来都会让骏明充满期待。爸爸总是会带好吃的,好玩的。其实骏明倒不是在乎这些好吃的与好玩的,他在乎的是爸妈陪在自己身边,陪在奶奶身边。但,这个时间很难得,一年也就一两次吧。

小时候,爸爸喜欢陪骏明植树,像屋后的桃树,杏树与泡桐,屋前的枣树,桂花与香樟。如今这些树已经长得高大茂盛,但爸爸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奶奶每年都会给这些树施肥,她逢人就说,“这棵树是我孙儿五岁时栽的,那棵是他七岁时栽的,还有远处的那个,是他十岁时栽的……”奶奶对这些树如数家珍,在她的保护下,这些树健康茁壮地成长着。

妈妈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她善良得就像春风,美丽得就像盛夏的荷花。她跟着爸爸走南闯北,任劳任怨。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骏明,但每次看到骏明父亲为这个家而四处奔波的身影,她只有把这种思念珍藏在心里。而在骏明印象中,妈妈做的饭菜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可惜每年只有那么几天的时间可以品尝到。

“到站啦,快点下车,都拿好自己的物品!”司机扯着嗓门大喊,就像杀猪一样。没想到这么快就到站了,还没通知赵恒大哥呢,于是骏明赶紧下车,拿起电话拨出了赵恒的号码。

可能是赵恒很忙的缘故吧,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就在骏明打算待会再打的时候,电话那头接通了。“喂,小马驹,你到哪了?”

“哦,赵大哥,我已经到客运总站了。”

“已经到啦?!怎么没提前通知我,我这就过去接你,你从旅客出口出来后在你左手边有个公交站台,你在站台那边等我一下,我十分钟后就到。”没等骏明说话,赵大哥已经把电话挂掉了。

客运站人还真多,大家都蜂拥至出站口,维护秩序的保安不得不拿着扩音器喊道,“大家不要挤,请按秩序排队出来。带小孩的,请照顾好小孩。”此刻太阳升得老高了,拥挤的人群插队的插队,推搡的推搡。扩音器的声音让拥挤的人群燥热不安,一股浓烈的汗臭味扑鼻而来,让骏明胃里一阵不舒服。

好容易挤出了出口,一切都变得安静了,胃里的不适感也逐渐好转。眼前的城市,就是我暑期的根据地啦。骏明心想,不觉得一阵欣喜。看着眼前的“新大陆”,骏明忘却了一切烦恼,新的一天新的征程,新的起点。常州,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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