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期而至,那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渐渐遮住了天边的红日。
黑暗尽头,是一片广袤的大漠,磨刀声撕裂了东方的天宇,星海翻腾,数以万记的星辰簌簌坠落,沙土飞扬,就连那只大手也不禁迟疑了片刻。
大漠深处,隐约有火光闪烁,准确的来说,是一颗陨落了的星辰,放眼望去,一道模糊的背影,手握重刀,以星辰为磨,绚烂的火光,仿佛是那黑暗中的永恒。
夜幕中,一名背负大剑的青年男子,从大漠中走出,并朝着大漠深处正在磨刀的黑影所在的方向拜了三拜……
翌日,雪花纷纷,整片葬天峰被染成了白色。
碧血山庄,数千弟子紧紧盯着演武场中央。
“碧天,你输了!”碧青手握长剑,凌厉的剑气直接洞穿了碧天的衣襟。
看着眼前少女不屑的眼神,碧天面无表情,唇角渗着一丝碧绿色的血迹,指尖凝聚着碧光,嘎嘣一声断裂开来,最终化为一抹轻烟,消失不见。
此时,演武场外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刚才所看到的。
“我宣布,本次试剑,真我三重天的碧天败给了真我两重天的碧青,碧青将成为今年唯一一个可进入内府修行的弟子。”一位长老漠然的看了眼碧天,将结果公布了出来。
中年男子话刚说完,立刻引来了一阵骚动。
“又输了?前两年他败给他大哥和三弟还情有可原,今年却输给了境界低他一级的碧青,看来我们这位二少爷真的是没什么希望了……”
“没有大少爷和三少爷竞争,我原以为他没了对手,没想最后被个臭丫头给击败了,还青天碧血呢,真给我们男人丢脸……”
“就是,什么青天碧血万年难遇,我看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还以为他外出这一年修为精进了不少,而今境界是上去了,可这战力,哎…不说也罢……”
周围不时传来的嘲笑和惋惜,碧天听在耳中,脸上却没有半点失落的样子,似乎早就习惯了那冷言冷语,对碧青说道:“小妹,恭喜你。”
“哼,你不配叫我小妹!”
回应碧天的,却是一个不屑的转身,她长剑归鞘,面向众弟子,立刻迎来无数道崇拜的目光。
“从今往后,她就是内府的人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只要进入内府,踏入化龙之境,指日可待……”
“哎,这三年怎么每次试剑,进入内府的名额都会给碧氏嫡系抢去,真是奇了怪了……”
“……”
人群中传出的羡慕和赞叹声使得碧青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这里,终究不是我该待的地方!”望着众星捧月般的碧青,碧天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在一片嘲笑声中,默默走出了人群。
远远看着碧天萧条的背影,碧青叹了口气,素来心高气傲的她,此时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同情,脑中不由浮现出父亲十年前临走时那句话。
青天碧血,万年难遇,一旦踏上修炼之路,同阶之内,将再无敌手。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少年天才,自踏入真我之境以来却很少有过人的表现。
两年前,刚刚进入真我之境的碧天,一招便败给了大哥碧云。
去年,踏入真我二重天的他,又以微弱的差距输给了三弟碧阳,从此消声觅迹。
时至今日,失踪一年多的碧天突然冒出,再次失去了进入内府的机会。
碧血山庄每年试剑都会有上千名弟子参赛,激烈程度可想而知,虽然碧天每一次都能闯进决赛,但每次都以失败收场,此番更是败给了低他一等级的小妹碧青,要知道,高等级败给低等级,这种事莫说在碧血山庄,就算整个苍茫大地也极其少见。
到了下午的时候,雪越下越大,此时碧天正徒步行走前往山顶的路上,他一席青衣,长发如瀑,背上的大剑,隐约有红光从剑鞘中溢出,尤为醒目,更为奇特的是,他每一次落脚,脚下好像有风吹过,在雪面上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划痕。
太阳渐渐落山,远处的星空大漠,磨刀声再次回响在天地之间,碧天站在山巅,望着山下那片一望无际的大漠,深邃的眸子略闪过一丝不舍。
“二弟!”夜幕中,一名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了碧天身后,正是碧天的大哥,碧云。
听到是大哥来了,碧天整理了一下心情,转身笑道:“大哥,许久不见!”
碧云盯着碧天的眼睛看了一会,见碧天全然没把白天的事放在心上,尤其看到碧天脸上的笑容后,心里没来由一痛,别人不了解碧天,以为碧天是废物,可他这个做大哥的比谁都清楚,三年来,若非碧天,恐怕他们兄妹三人没一个能顺利进入内府。
“是啊,一年没见,你修为也精进了不少!”碧云走上去搭着碧天肩膀,回想起当年他们兄妹四人在一起玩闹的情景,不禁有些感慨,可如今……碧云叹了口气,说道:“二弟,今天,你不该让小妹的!”
似乎被碧云说中了心事,碧天苦笑,说道:“大哥,你知道的,我这人从小就不想被束缚,内府里那些条条框框不适合我,这三个名额,与其被旁系弟子抢了去,不如成全我们自家兄弟。”
“可是,三弟和小妹到现在还一直瞧不起你!”碧云摇了摇头,见碧天沉默不语,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问道:“对了二弟,你这把剑从哪来的?还有,这一年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一个没人敢去的地方!”碧天卖了个关子,眼睛却慢慢转向了远方的星空大漠。
“你这小子!”碧云笑着推了碧天一下,这个二弟,还是和以前那样喜欢开玩笑,既然不想说,那他也不多问,毕竟,谁心里不藏几个秘密。
这一宿,兄弟俩聊了很多,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天真无邪的时候,直到天蒙蒙亮,远方大漠的磨刀声渐渐消失,碧天忽然开口对碧云说道:“大哥,以后,山庄就靠你们了!”
碧云顿了顿,他了解碧天,知道碧天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弟,你…决定要离开了?”
看着碧云不舍的眼神,碧天灿烂的笑了,“大哥,我从小喜欢自由,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山庄,父亲当年也说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道,而我的道,就在脚下!”
“道,在脚下!”碧云听后心中一震,眼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想不到碧天如此年轻竟有这般心境,也难怪当年父亲离开时会叮嘱自己,若有朝一日碧天离开,莫要阻拦,看来,父亲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
离别,总是伴随着不舍,告别碧云后,碧天并没有再回山庄,而是一路向西,朝着大山深处走去。
横断山脉,位于苍茫大地东部,约有一百零八峰,与星空大漠接壤的葬天峰便是其中之一。
走出葬天峰,碧天放眼望去,连绵大山此起彼伏,根本看不到尽头。
往前,便是大山深处了,那里山高林密,不仅栖息着各种凶禽猛兽,还蛰伏着一些蛮荒异种,对修士而言,绝对算的上大凶之地,莫说普通弟子,就连碧血山庄的长老也不敢轻易踏入雷区半步。
蛮荒异种……望着无尽大山,碧天的心,不再平静,尽管前路凶险,搞不好会丢了性命,但他没有太多犹豫,果断迈起步伐,往大山深处走去。
山,没有路,草丛里,树木间时而会窜出一些毒虫和猛兽,但一一被碧天解决了,此时,他一个人在大山中已经走了三天三夜,并没有碰到什么蛮荒异种。
“莫非,那些都只是传言!”
突然,前方的灌木丛颤动了一下,一头三米多高的巨猿咆哮着,张牙舞爪的扑向碧天,碧天大惊,当即催动九武之巽(xun),脚下生风,险险避过了巨猿的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三头巨狼突然窜了出来将巨猿扑倒在地。
“好险!”稍作喘息,碧天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巨猿已经被三头巨狼撕成了碎片,血喷溅的到处都是,凶残血腥的画面,不禁让碧天倒吸口凉气,连忙转身逃进了密林中。
这一次,他谨慎了很多,刚才跳出的两头凶兽,让他见识到了大山的可怕,没走多远,他又看到一条八米长的蜈蚣被一只鹏鸟从地上抓起,一头长着翅膀的犀牛,被二十多米高的巨人扯下高空,霸王龙与巨型猛虎在扑杀撕咬……
走在茂密的原始山林中,经常能看到一些血腥的画面,好在碧天身怀九武之巽,每次都能有惊无险的躲过。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将大片山川映衬的通红,不知不觉间,碧天来到一片山坳地带。
这里到处都是长着刺的植物,每前进一步都极为艰难,不得已,碧天只好凝出一道碧绿色的剑气,将挡在前面的杂草尽数劈开,以此开路。
“想不到这挺管用的嘛!”用剑气开路,碧天一路还算通畅,并把这当作消遣,不过,在经过一片洼地时,随着一道剑气甩出,噗哧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劈碎了,伴随来的,还有一股刺鼻的腥味。
“什么东西?”碧天捏着鼻子,扒开草丛一看,是一枚头大小的巨蛋,显而易见,此蛋已碎,蛋黄和蛋清流了一地。
“咚”、“咚”、“咚”……就在这时,大地陡然震动,碧天心里一惊,回头看去,脸色顿时大变。
远方,一头黑色的庞然大物若隐若现,身长足足六十多米,咋一看好像一座巨山在缓缓移动。
如黑色山岭般的脊背上,两米多厚的盔甲闪烁着乌光,巨大的头颅生长着三根五米长,银光铮亮的犄角,血盆大口中布满了倒钩般的锯齿,显得格外狰狞。
它缓缓的移动着那庞大的身躯,每前进一步,大地都会跟着颤动一下,灯笼大小的巨眼,闪烁着幽幽红光,如此庞大的凶物,别说靠近了,远远看一眼都怵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