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不说话,直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张狂模样。
月明远微微一愣,随即浑不在意的笑笑,单手一挥吩咐道:“把东西呈上来。”
有四名仆从从他身后走出上前一步,俩人空手,一人手里捧着一臂来长的方形木盒,一人双手抱着一小宝箱。
就见空手俩人同时将木盒和小宝箱打开,木盒里赫然装着三颗大好头颅,而小宝箱则装着满满当当的兽玉。
李成和刘清风都没什么反应,杨坚也还好;剩下的赵钱和那些站在后面的跑堂小厮皆脸色一白,明显被吓得不轻,但都捂着嘴竭力克制住不敢叫喊。
虽然只看得见披散的头发,但客栈内的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三颗脑袋肯定就是昨晚前来闹事的那三人的!
“啊!人头……”
街道左右两侧有眼尖的人发现木盒内的情况,惊悚之余不由得捂嘴惊呼。
很快,月家两位少爷带着三个死人头和一小箱兽玉的事情就传开了。
有些人自然而然的联系起昨晚发生的事,面露异样之色。
就在这时,月明远再次拱手道:“王公子,昨晚家族已经对那三个蠢货进行惩处;至于这一千枚凡阶兽玉,权当是舍弟的赔礼!”
说着,他扭头看着月新良,不容拒绝的命令道:“赶紧给王公子道歉!”
月新良恼怒不已,愤懑道:“二哥,来之前你跟我说咱们赔完钱就走,怎么现在还要我跟这乳臭……”
啪!
月明远反手掌掴在月新良脸上,神色不善的勒令道:“不准胡说八道,马上给王公子道歉!”
他打这一巴掌用的是巧劲,听着响实际上并不痛,但月新良仍旧觉得脸颊火辣辣的抽痛。
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打了,即便动手的是他亲哥,月新良依旧觉得难以接受!
他不敢去怪罪自家兄长,当下便把满腔怨恨全都归结到李成身上——
都是这小畜生害得自己一点好处没弄到,还白白死了三个得力仆从;明明都赔礼了,居然还要自己亲自道歉,简直该死!
月新良怨恨归怨恨,但挨了一巴掌他也学乖了,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不满。
他虽心有不甘,但兄长就在旁边督促,略微犹豫,还是上前一步向着李成弯腰拱手道歉:“对不起!”
李成没搭理月新良,而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月明远。
真要道歉,月明远大可不必如此大张旗鼓,更不用让月新良如此难堪。
他这分明是在作秀给路人看,表面上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恐怕真正目的是想通过路人之口将消息传递到刘添添那里,间接示好吧!
至此,李成终于对刘添添身份地位有了一个更加确切的认知。
思量间,他朝那名拿着小宝箱的仆从勾勾手。
后者一愣,下意识看了一眼月明远,见月明远点点头,方才将小宝箱拱手呈到李成面前。
李成伸手拿过宝箱盖好,朝那月明远挥了挥手像是在赶人,然后自顾自的往客栈里边走。
没有表现机会,刘清风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不把他揍一顿,那家伙怕是永远都不会学乖!”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李成有些无语的看着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
他没往后院去而是往楼上走,见赵钱没跟过来,这才接着说道:“再闹下去咱也没好处拿!
而且你不怕事、我有退路,但对赵钱这些人的处境终究不太友好,毕竟悦兴客栈现如今的身板太小,禁不起月家的折腾!”
“是吗?”
刘清风倒没考虑太多,继而话锋一转说道:“那就算了,咱们来分赃吧!”
“……”
李成还打算把这笔钱原封不动的送给刘添添呢,毕竟这是借助人家名声吓唬来的。
但他想了想,从昨晚打人到现在,刘清风一直都在旁边压阵,无形中帮了许多忙,一个小小的分赃要求真心不好拒绝。
“那就一人一半吧!”
李成想到身上还剩五枚一纹兵阶兽玉和十三枚凡阶兽玉,一半的缺口勉强能够补上。
想到刘添添,他也想起了王客。
王客从昨晚到现在都没露面,该不会又和刘添添跑哪儿喝酒去了吧?
……
客栈外的街道上。
“回去了!”
月明远也不在意李成的无礼表现,拍了拍月新良的肩膀招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被提醒的月新良抬头看了一眼,台阶上的李成早已不见踪影。
那小畜生居然把自己给无视了?!
月新良双拳一握,额头隐有青筋暴起,眼神怨毒的看了一眼李成原先所站的位置,转身一语不发的跟着上了马车。
等月家众人掉转马车回去,围观人群像是被点燃情绪般,各自与相熟之人谈论起来。
街边,有一路人好奇之余问起同行之人:“哎,王不二是谁啊?月家的两位少爷怎么那么怕他,为什么要给他赔礼道歉?”
他是本地人,但今天以前都在外护送商队,刚刚才回城就恰好碰到眼前这一幕。
被问话的同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旁边一个家住附近的好事之人便插嘴道:“你们不知道吗?昨晚……”
昨夜李成痛揍那三人的事情坊间已有十数个不同版本的流言,好事之人只是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简单描述一番。
顿了顿,他故作神秘道:“至于月家两位少爷为什么怕他……”
“为什么?”
“别卖关子啊,快说来听听!”
另外俩人不约而同的催促道。
见俩人被自己的话吊足了胃口,好事之人这才接着说道:“因为那小子是这望月城城中名气最大的客商王老板的亲戚。
而王老板和刘统领的关系有多好,想来就不用我过多赘述了吧?”
一人若有所思道:“我就说嘛,月家少爷可是出了名的疵瑕必报,根本不会轻易认输的!原来那小子是有这层关系在,这就难怪了!”
他的同伴一惊,小声提醒道:“你说话注意点,小心祸从口出!”
前者一听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象征性的抽了抽自己两耳光,讪讪道:“瞧我这张臭嘴,是该打!”
说着,他转头饶有兴致的提议道:“这位兄台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再将昨晚发生的事仔细跟我俩说道说道?”
好事之人略显为难的说道:“这个嘛,我这人有个坏毛病,话说多了容易口干……”
提议之人急忙接话道:“这容易,前面刚好有家酒楼,不如兄台陪我俩过去歇歇脚,顺便喝上两杯,再将昨晚之事仔细说道说道?”
“哦,那我就不客气了!”
“哈哈,兄台能赏脸最好,一起走吧!”
此时围观人群早已散尽,三人离去后,旁边一个用木板包扎着右腿,满身破烂的乞丐也跟着起身。
他已经没有乞讨的心思了,有些畏惧的望了一眼悦兴客栈,将乞讨到的两个硬馒头藏进怀里,拄着木棍离开。
他横穿街道进入城南区域,走了很久,来到一座破落的废弃老屋前。
老屋屋顶的横梁早已腐朽,墙体龟裂剥落,蜘蛛丝遍布,也许哪天风吹大一点,这老屋就会垮塌下来。
隔壁就是马市清理出来的大堆马屎的临时堆放地,那种令人作呕的臭味,一整天都能闻到。
尽管如此,这间老屋在附近只能睡街头巷尾的乞丐眼里,亦是不可多得的安身之所。
这些天来,瘸腿乞丐已经习惯了这里的臭味,他也没犹豫,直接拄着木棍走了进去。
老屋内部的墙壁上分布着十几堆杂草,一堆杂草就是一个乞丐的地盘,除非相熟,不然大家一般都互不干涉。
此刻屋内已有六人,一个是躺在右侧墙角里两天没动弹过的,估计是死了,只是没人去管。
还有五个是先他一步乞讨回来的,其中两个是昨天晚上新来的——一个左手受伤了,一个右手受伤了,俩人看起来应该是认识的,只不过关系不好。
瘸腿乞丐不理会别人,径直走到左侧墙角,小心坐下。
歇了口气,他把揣在怀里的两个馒头拿了出来,正准备吃,面前突然有了阴影。
他抬头一看,发现那两个断了手的干瘦男子不知道为何,很有默契的围了上来。
他见来着不善,便气血外方露出锻体三重的实力,冷喝道:“怎么,找我有事吗?”
两名干瘦男子不说话彼此对视一眼,皆骤然发难,齐齐一脚踩向乞丐的那条小心平伸着的瘸腿。
饶是瘸腿乞丐有所准备,瘸了的右脚亦难躲开俩人的联手偷袭,瞬间就被踩中两脚。
“嗷!!!”
瘸腿乞丐面容扭曲的放声惨嚎,双手丢开馒头本能的抱上右脚。
两名干瘦男子一击得手,皆面露狂喜的蹲身各自捡起一个馒头,转身跑开。
俩人实在是饿坏了,在拉开一定距离后,立即啃食抢来的干硬馒头。
其中一人咬了一口馒头,艰难咀嚼的同时嘲弄道:“臭乞丐,你的牙都掉光了,这馒头就算给你也是浪费。”
他觉得自从来到望月城后,便事事不顺,先是被商队嫌弃抛弃,想打劫人反被对方拍断了左手,想把左手治好,却遇到黑心医馆给坑了所有钱……
他受够了!
此刻,他只想狠狠的奚落这个比自己还要可怜的瘸腿乞丐,来满足其内心的一丝变态的优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