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和光同尘:“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兑,闭其门;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故不可得而亲,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贵,不可得而贱;故为天下贵。”王弼注:“无所特显,则物无所偏争也;无所特贱,则物无所偏耻也。”——《道德经·五十六章》
少湮带着刘陵来到一座擂台前。只见上面两个人影正在焦灼缠斗。
其中一个是壮硕中年人,一个是白须老者。比试要求不许持兵器,一方被打下台或者认输就算比赛结束。附近擂台多有游侠百姓围观,这座擂台前却门可罗雀。
刘陵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哪里出彩了。动作快是快,也不比刘陵动起来潇洒好看。而少湮看着台上,眼睛闪着小星星。
刘陵小声问她:“这两个人哪个比较厉害?”
少湮道:“年纪大的那个。”
刘陵忍不住了,继续问:“有多厉害?我怎么看不出来。”
少湮道:“长者隐藏了实力,估计是想赢得平淡一点。真实实力应有让王境。”
刘陵没听清,问:“让王什么境?”
少湮解释道:“六十年前,江湖百晓生吴季玄写了一本点将集《涉江录》,给天下英雄平定了等级。依次为:逍遥,尘光,知北,让王,物化,玄同。寻常武夫达到逍遥境就算登堂入室,越往上人越少。据吴季玄估计,在任何时代,让王境都不会超过百人。”
刘陵道:“那你呢,你到什么境界啦?”
少湮脸红了红,道:“知北。”
刘陵道:“那我呢,你看我有多厉害?”
少湮笑道:“翁主去年已到逍遥境了。”
刘陵有些泄气,但也不算意外。任何游戏都得从头开始练级,没有一步登天的道理。她猜想这吴季玄许是道家出身,武功等级都以老庄命名。便问少湮道:“你可知道这些名称都是什么意思?”
少湮道:“少湮不知,吴季玄的原玉倒可背给翁主听。《涉江录》曰:习武强身,然后逍遥。逍遥遇不平,然后知尘光之别。知尘光之别,后可向北而行。既行至北,后可让王。既已让王,物化同尘。既已同尘,是谓玄同。”
刘陵听得出神,这套体系似乎说的不是武功,更偏向心境。一时也想不明白。
二人正说着话,台上已分出了胜负。
也不见老者如何发力,那壮年男子好像自己失足跌下擂台。男子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径自走了。本就不多的围观百姓也散到其他擂台去。
少湮道:“厉害的人物都比完啦。翁主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比赛。”
二人回到府中,时日还早,刘陵便去松柏居看望养病的刘迁。正巧,刘媗也在,正趴在刘迁的榻旁,和他说话。刘迁用手摸着刘媗的头,笑得一脸痴汉。
刘迁见刘陵过来,仿佛怪她打扰了自己和妹妹的二人时光,也不好赶她走,勉强招呼道:“阿陵来啦,今日去看比赛可有什么出彩的人物?”
刘陵不理他,和刘媗说道:“媗儿喜欢什么样的侍卫,和阿姊说说?”
刘媗想也不想,道:“要楼蜃哥哥那样的!”
刘陵回忆了一下,楼蜃白白瘦瘦武功又高,确实是小女孩喜欢的类型,笑眯眯道:“明天阿姊去看看,要是有长得像的,帮你留心着。”
刘媗嘟嘴道:“不是要像的,就是要楼蜃哥哥。”
刘迁插嘴道:“一口一个楼蜃哥哥叫得真亲,你亲哥给你当护卫,成不成?”
刘媗看着他趴在塌上,后背缠满布带的样子,头摇得向拨浪鼓一样。
刘陵道:“这可难办了,那是小山先生的侍卫呀,下次你见到小山先生,和他商量吧。”
刘媗道:“小山先生很吓人的,媗儿不敢去说。”
刘陵奇道:“小山多么温润如玉的一个翩翩公子,怎么吓人了?”
刘媗嘟着嘴不说话。刘陵也没放在心上,转而揶揄刘迁道:“阿兄啊,我倒是替你看了。全场只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可惜是我的侍女,不能让给你啦。”
刘迁哼了一声,道:“说起这个我就气不打一出来。给我研墨的书童竟然也去参赛了!那个栾墨,你也见过,哪里有半点会武功的样子?”
刘媗微感诧异,栾墨年纪和少湮相仿,一张娃娃脸还蛮可爱的。这样下去,这个比赛岂不是要变成府中内斗?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刘陵和刘媗起身告辞,去秋英庭吃晚膳。
刘媗吵着明天要和刘媗一起去看比赛,刘安对儿女们的要求一向无法抗拒,加上这次本来就是给她们选拔的侍卫,就特别批准了。
晚间,刘陵和枕头闲聊的时候,问了枕头关于少湮的事。枕头说,少湮和栾墨一样,都是府里为了培养侍卫专门培养的孤儿。平时不干粗活,隔些日子就会出府去锻炼。但他们在哪里学习,师从何处,却是缄口再三。枕头也不好过问。
这夜刘陵睡得很香,第二天早上起来,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往寿阳山去了。
第二轮的比赛共有三十三人入围,在寿阳山里进行,允许参赛者携带各种器具,最先生擒神兽黑虎的可跳过第三轮比试,直接入选。反之,如果伤害了黑虎,则直接剥夺比赛资格。比赛过程中,应尽量不损伤山中生灵。北营府派出了四十名兵士,负责给选手们评分,顺便保护参赛选手,但选手也都做好了发生意外的心理准备。
刘陵走到北门,看到小山正坐在牛车上,停车不发。
刘陵诧异道:“小山师父这是在等人?”
小山道:“我正想着翁主会不会也要去围观,就想着等翁主同去。”
刘陵笑道:“多谢小山师父记挂。”说着跳上了车,坐在小山身边。
小山道:“顺便检查下,前几日留的功课,翁主有没有好好背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