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才到府中,特意将身上的酒气消了,与白苏止之间怕是不再那么光明磊落了,还是不让宋篆知道的好。
推门进屋,宋篆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秦王宣你明日入宫”
“什么!干嘛!没搞错吧!”
“别太紧张,秦王不知从何处听闻你去了战场,还替我挡了一箭,要赏赐你”
“不用!他不见我,就是对我最大的赏赐”
“王命不可违,放心,我陪着你”
“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哎呀我说命运哪”
“怎么会死呢,你就小心的跟在我身边,秦王说什么你都答诺就行”
“只能这样了,明天可得罩着我啊,我的脑袋可就别在你的裤腰带上了”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看着她这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真是可爱的很。
“好了,今晚我要早些睡,养精蓄锐!”
宋篆看着这个自言自语来回走个不停神神叨叨的夫人,心中不禁担心‘这要是以后孩子随她了可怎么办’反应过来,自己都笑的不行,难道自己就这么不知不觉爱上她了吗。
再次踏入这宫门,心里丝毫没有减轻重担,反而一次比一次透不过气来,也大是知道如今的秦王就是秦始皇的缘故。真搞不懂有些女子为何挤破了头都想进入这宫墙,却不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今日未去主殿麒麟殿,也并未去平日处理政务的曲台宫,而是去了秦始皇嬴政的寝宫,宋篆面色也有些担忧。
我随着宋篆行礼,起身时偷瞧了一眼秦王的脸,这就是传说中十三岁即位,大肆兴建长城阿房宫的残暴君主吗?却不知长的如此邪魅。
“宋将军去偏殿吧,与其他将军和老臣商议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内人粗鄙,怕言语有失冲撞大王”
“无妨,你,先退下”秦始皇一字一顿,一双狭长的凤眼紧紧盯着宋篆,眼里丝毫没有婉转的余地。
“诺”我下意识拽紧宋篆的袖子,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的手,笑着翁了翁嘴,口型看得出来是‘别怕’。
好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该让我聪明的大脑显显神通了
宋篆退下后,我就这么站在殿内,差不多六七分钟秦王嬴政都没有说话,只是在榻上紧盯着我。
看看看!姑娘知道自己闭月羞花,没见过美女吗?盯得我后背凉汗都湿透了里衫。
他慢慢走下来,走到离我仅半步远的前方停下,我低着头只敢看他的肚子,这几分钟里一直都是低头,脖子酸的很,我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又迅速低下。
过了半晌,实在酸的不行,豁出去了,我抬起头回看着他。比谁眼睛大?来来来,比一比。
他就那么看着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看透一般,但他的眼底却深的像荒海一样,幽深不见底,似充满了令人心悸的雾,让周围的空气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别过头,不再看他,下意识咳了咳,这是我每次觉得尴尬时的小动作。
他却勾起我的下巴,逼我看着他,我瞪了他一下,却又小心的收回厌恶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不耐烦。
“寡人还真是后悔把你赐给了宋将军,多么有趣的人啊”
正常言情剧我应该挣扎着破口大骂‘混蛋,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现在我要是说这个话,那可真就是活够了。
“大王说笑了”
“不如,呆在我身边吧,你可是第一个让寡人看不透的女子”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我对夫君一片痴情,还望大王成全。”现在才知道上学老师逼着背的课文真是有用啊,诗经没白看啊,老师你放心,以后我也肯定让孩子好好学习,天天背诗!
他看着我,眯着眼笑,凑到我的耳边。
“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说出今天的话。”他呼着气,左手搂着我的腰,右手拨弄着我的头发。痒的我想狠狠踹他几脚,姑娘我的豆腐你也敢吃?可惜只能心里想想,还是保命要紧。
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忍住,冷静,他竟偏头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惊的我瞪大着眼看他,用力挣脱,向后退了两步,恶狠狠的看着他,怒气写于脸上,我慢慢平复着,可是怒火却怎么也无法熄灭。
秦王却并没有因为我的举动而恼怒,而是大笑着坐回塌上,像是小孩子赢得糖果一样高兴。
“赏你百两白银,锦缎十匹,无事了,退下吧”
听到他让退下,我真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转身就出了大殿,步履匆忙,脚下步伐加快渐渐跑了起来,直到看到咸阳宫的大门才停下。这时才想起对于秦王的赏赐并没有下跪谢礼,算了,他那么变态,原也是不在乎这些。
过了会,宋篆随一行人出宫,看到门口的我便走了过来。
“怎样?没惹大王不高兴吧?”
“没有,他高兴的很”咬牙切齿的神情许是过于夸张,宋篆有些担心的抓住了我的肩膀。
“他,有伤到你吗?”
“他就是个臭流氓!唔……”宋篆捂住了我的嘴,看了看四周。
“说话加点小心”
“我知道,隔墙有耳”
“他对你做了什么?”宋篆拉着我的手有些颤抖,手心里都是汗。
“他亲我脸了。色狼,败类,臭不要脸的!”脏话用时方恨少啊。
“先忍忍,回去我想想对策”
“我就是死也不要入宫,你别想着用美人计加官进爵,虽然咱俩是做戏,但也要讲江湖规矩,不能卸磨杀驴,恩将仇报!”
“知道,我宋篆是那种人吗”
“走吧,赶紧走,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多呆,呼吸他呼吸过得空气我都觉得恶心”
马车加速行驶着,奔向宋府的方向。宋篆忧心忡忡,面对自己的君王该如何保住心爱的人,清璃也在思忖着如何摆脱这个不定时的炸弹。远处宫墙里的祸源却还左拥右抱的斜倚在塌上,闻着指尖留有的女子发香。带有危险意味的笑在他深邃的五官上绽放,“顾清璃,你还真是挑起了我的兴趣。”
过了一夜,我的心还在后怕,夜里做了噩梦,梦到那秦王邪魅的笑,惊的一身冷汗,宋篆把我摇醒,轻轻拍着我的背,才又慢慢睡去。
“清璃,这次战役大捷,还要设宴庆功,我今日以你感染风寒,伤口发炎为由推掉,在府里好好歇着吧”
“好”
“对了,今日得空去白苏止那儿,秦王此次宴饮用酒还是老规矩,让他今日备好,明日送到宫里。宫中诸事繁杂,怕是很晚才能回来,你帮我跑一趟。”
“知道了,放心,一切多加小心。”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们之间变的默契了许多。府中很多事情宋篆也都交由我打理,似是兑现了赵国那日他对我说的话,再无怀疑,再无猜忌。
“白兄!加急加急!”
白苏止放下手里的书,打开手里的折扇。
“怎么了?惊慌失措的。”
“宋篆让我来告诉你,秦王宴饮,叫你老规矩准备好宴会用的酒,明日就送到宫里去。”
“真是头疼啊,每次这个时候都是我最难过的时候”
“我只要一到咸阳宫门口,心就和勒了个绳儿一样”
“明日你也要去吧?”
“宋篆说我感染了风寒,应该能躲过一劫吧”我得意的笑了笑。
“那你真是不了解秦国的这位王了,他若是想让谁去,谁就一定要去,哪怕是将死之人”
“你别吓我!”
“好了,我要去忙了,今日恕酒友我不能奉陪了”白苏止朝我做了个揖。
“那在下也不叨扰了,告辞”我装模作样回揖。
“哪日无聊来寻我,我带你去酒坊玩”
“不许反悔,哈哈,走啦”
看街上热热闹闹的还是不想回府,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讨好的笑着看向翎鹤。
“翎鹤,我们买点东西去串门吧”
“串谁的门?”
“自是认识的人,那个与母国有联系的人”
“那家首饰店的主人?”
“你怎么知道是主人,他俩刚多大”
“要不要打赌”
呦,稀奇哦,翎鹤现在越发放肆了,没大没小的!不过我喜欢,总算有些人情味儿了。
“好,赌什么”
“姑娘输了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若输了呢?”
“姑娘不是一直想学暗器吗,我教你”
一个问题而已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暗器学会了可是用处多多啊。
“好,成交!”
当我推开‘雕风刻月’的门时,陆子瀚在桌上睡的正香,口水都湿透了袖子。陆子离在红木摇椅上正雕着一个玉件儿,抬眼看是我随手搁在木桌上,我也没细瞧。
“昨日才来过,怎么,难道忘了什么。”
“没,闲的无聊,本想笼络笼络人心,可惜那人睡的如死猪一样”
“哦,这倒好办”
陆子离拿起桌上的书扔向小瀚,不偏不倚正中后脑勺。
“啊!谁?”
“起来吧,你姐姐来看你了”
小瀚揉着脑袋,费劲的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看向这边。
“清璃姐!哇,你怎么来了。”
“贿赂你,给你带了些吃的。翎鹤,把食盒给他”
“城西老字号的桃花酥和杏仁酪啊!平日里排队一上午才买的到。”
“我就猜到你也是个吃货,还是我们比较有共同话题,我和你说,我有个朋友府里的厨子做桂花糕比这个还好吃,下次给你拿些。”
“这么好,有姐姐真幸福,不像某些人,以大欺小”说着,余光撇了撇那个‘某些人’。
“多吃甜食上火阻碍心血,你天生心脏有疾,我这是为了你好。”
“你有先天性心脏病啊?那还是少吃甜食吧,你哥说的对。”
“清璃姐,你干嘛向着大哥说话。”
“天下这么大,好吃的多了,这样一会儿我露一手给你做几个菜吧,你肯定没吃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陆子离在旁边悠悠说道。
“我只是觉着与小瀚投缘”私心还是有的,想多知道些关于闻子初和秦国的事,不过也不算坏他吧。
“这镯子挺好看的,上次来没见过。”
“我前些日子新雕的,好看吗清璃姐,我雕的玉器哥哥很少夸的,这个连他都说好,我自己也很喜欢。”
“看着很适合我认识的一个人哎,下次我把她领来瞧瞧,你俩性格也蛮搭的,可以,嗯哼,认识认识。”
“清璃姐,你和大哥学坏了,说话拐着弯儿笑话人。”
“我是好心给你牵线搭桥,你姐姐我师承月老。”
陆子离看着我俩嬉闹,也不自觉勾起嘴角。这里的生活好像越来越适应了,新认识了这么多的朋友,也学到了很多。除了——那个宫里的男人。
下午小瀚拉着我去买菜,许久没做饭,兴致勃勃的大显身手,给他做了一道红烧肉,还有糖醋排骨。他兴高采烈的样子特别像我现代舅舅家的弟弟。陆子离也吃了一些,小瀚私下和我说他大哥可是从不吃别人做的菜,从小都是他大哥做给他吃。不过被人夸我厨艺好还是很开心的,唉,若是吃到我老爸做的红烧肉,小瀚就不会觉得我做的是天下最好吃的了。吃着久违的家里的味道,舌尖和心里却是酸苦的感觉。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到他们。
第二日宋府,我前脚刚回竹清苑准备小睡,后脚小厮就来报,说是宫里派人招我进宫宴饮。
“是宋篆亲自派你回来的?”
“是,将军派我接您进宫,让夫人快些梳洗打扮,庆功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我知道了。”
难道果真如苏止所说,秦王执意让我进宫,宋篆也没了法子?秧秧用蚕丝云锦给我做的衣裳前几日刚送来,穿那件吧。我只梳了一个简单发髻就匆匆赶去宫里,见他可真不用悉心装扮,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次宴饮并未设在大殿,而是宫中的一处空旷之地,景色很好,今晚月色很亮,照的木槿花和仙子一样披着银光。
我被侍卫请到宴会上,宋篆看到我却满脸惊讶。看到他的神情,更印证了我的猜测,这根本就是秦王设的局,而我们除了乖乖入局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