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冷冷一笑。
转身冲床上的佳人道
“小青,你先回去吧”
“可是……”佳人眼中含泪脉脉。
“没什么可是!”
见尉迟暮动了怒,女子瞪了苏往往一眼,随即离开。
女子离开没多久大殿内闪过几个人影。
“陛下”
先前被派出去的人们,全都回来了,每一个都谨慎小心、武功卓绝,是千里挑一的高手。
“行迹都灭了?”
“是。”
“岗哨哪?”
“没人。雷泽在两天前查过,那儿的岗哨,是前头不远的大宅所设置的,但宅子主人入了京,目前只留了两位老人家看守。”
男人的视线,转向角落那个全身无数刀剑伤疤的巨汉。巨汉沈默不语,只是点了点头,确认了其他人回报无误。
“很好。”他一颔首,交代道:“你们先退下吧。”
“属下遵命。”
尉迟暮扛著肩上的苏往往,率先走出大殿。
他走上沙滩,柔和的月光,洒落沙滩,而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掩去了他们的足迹。又穿过了一片森林。
男人扛著苏往往,笔直的走进青铜镇。他仿佛熟悉这里每一个地方,迳自走到一户门前才把她放下。
她跌落在地上。
仍有泪光的眸子里,有著诧异、茫然。她转头四望,看著那一件件的古木家具,却因为久无人来,而蒙上灰尘的一切。
地上的厚毯、墙上的绣品,以及乾燥的花束,这别具一格的地方,是她记忆中,最美好、最依恋的地方
她不明白,这个可怕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个青铜镇?
他转过头来,看出她的不解,那双发亮得骇人的眸子,牢丰盯住她。他蹲下身来,捻起一朵紫棠花,然後微笑。
那笑,让她遍体发寒。
“真令人怀念,是吧?”
男人冷笑著,然後,扬起了手,捏碎了那朵花。
柔弱的紫色花办在他手中毁坏,紫色的汁液,沿著他手腕上,半腐的伤蜿蜒而下,似血一般。
一阵风,从洞口窜进,扬起地上的残花,围著两人打转,她脸色苍白,瞪视著眼前的男人,只觉得世界再次开始旋转……
风声。
夜愈深,风声愈强,呼啸著刮过石墙。
火焰。
轻盈的火光,在石壁上跳跃,让室内变得暖和。
就连苏往往双手上,那副沈重的铁锁,也因为靠近火堆,而不再那么冰冷。她独自一人,被那副铁锁链在火堆附近,勉强倚著墙坐著,听
著石墙的另一面,男人们喝酒喧哗的声音,努力保持清醒,不让黑暗的晕眩再次吞没。
第五天了。
她抬起头,费力的呼吸著,全身僵硬疼痛著。
她喝了水,却吃不下任何东西。
恐惧持续侵袭著她,白昼的冷风,以及入夜的寒气,都不是病弱如她,所能够承受的。
然而,比起这些有形的折磨,尉迟暮的冷酷无情,更教她无法忍受。
几年来,她明明是那么的思念他、那么渴望他掳劫了她,只凭一人一刀,就杀了府里所有护卫。他让她恐惧、让她惊慌,甚至还故意欺骗她,告诉她尉迟暮已死,用那双冰冷的眼,笑著看她伤心、看她痛苦。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他就是尉迟暮。
只有尉迟暮,才知道那青铜镇;也只有尉迟暮才知道镇子里,那些属於他们之间的秘密。
他,明明就是尉迟暮。但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欺骗她?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她?
尉迟暮死了。他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带著冷笑,用仇恨的眼神,注视著她,一字一句的告诉她。
忘了吗?他被你父亲,跟你,一起杀死了。
苏往往不明白。
五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尉迟暮为什么突然消失?又为什么突然出现?他们之间的事,为什么又会跟她的父亲有关?
困扰她最深的疑问,则是他全然不同的态度。他曾经如此温柔地将她捧在手中,如今却变得这般冷酷、无情。对待她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宿世的仇人,充满了鄙夷的憎恶,以及汹涌的恨意。
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了这么多?
是什么人?
或是什么事?
让这个曾深爱过她的男人,变得如此恨她?
她疲倦的闭上眼,却仿佛还能见到,他那充满了愤恨的双眼,狠狠的瞪视著她。
泪水静静的滑下眼角,她抚著疼痛不已的心口,无声哭著,直到疲倦全面席卷而来,让她终於下支地沈沈睡去。
寒意,穿透火焰的温暖,像箭一般射向她。
苏往往惊醒过来。
疲倦让她在不知不觉间,倚靠著石墙睡去。少量的睡眠,没有减缓身体上的不适,只是让她更觉得倦累。
然而,即使在睡梦中,那股尖锐的恨意,却仍惊醒了她。惊慌的水眸,在睁眼的瞬间,就看见那双眼睛。
石墙另一端,仍在喧闹著,金凛却坐在这间窄屋的木椅上,静静注视著她。那双黑眸里映著火,亮得不可思议,恨意、厌恶,以及骇人的残酷,都在他的眼底燃烧著。
他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又透露出,他有多么渴望,想要亲手置她於死地。
恐惧掐住她的喉咙,她努力了许久,才找回声音,用乾涩的唇办,轻唤出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