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蹊后来明白了自己的轻度障碍就应该是那个雨夜留下的产物。当他和如云在一起的时候,前几次都是慌乱之中未能进入便一泻千里,后几次虽然进入福地,但也是草草几下便缴械投降,而如云又是那么的饥渴,每次都是火被勾了上来,却无法熄灭。次数多了,如云免不了一阵嘟囔,加上本来的小姐脾气,成蹊越发在床上没有了自信。这或许也是如云后来红杏出墙的重要原因吧。
就这样,两个距离如此相近的人,被人为的罩上了一层钢化玻璃,你在玻璃的那头,我在这头。我们是如此的接近,接近的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彼此的心跳;然而却又是如此的不可触摸,成蹊真想拥有一把利剑,可以劈开这道坚硬无比的玻璃。可是,他什么都没有。
或许,他在何湄心中只是一种存在。
存在感在任何有存在感的个体内心都会存在,存在并非仅仅代表你来过,而是代表你曾经留下些东西。思想中的存在是永恒的,却又是永变的。这适用于人,当然也适用于感情。
何湄对成蹊的感情是永恒的,却又是永变的。永恒却不能永结同心,永恒却不能相伴天涯。梦想是如此丰满而现实却如此骨感;在骨感的现实面前,丰满的梦想往往是脆弱不堪一击的镜花水月。虽然人类社会已经进入高度发达的文明时代,但世俗的力量却依然越来越难以让人摆脱。
家庭的反驳力让十八岁的何湄无力扭转,也无从扭转。父亲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母亲每天苦口婆心的劝说加上农村妇女独有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着何湄幼小的心灵。她真想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和成蹊一起相约而逃,去追随自己梦想的地老天荒;可现在她连见成蹊一面都难于上青天,父亲专门派人护送何湄上学,变相全方位监视她,避免和成蹊再有瓜葛。其实此时成蹊难以给她一个美满的可以看得见的结局——是啊,一个不到十九岁的年轻人,身无长物,真的毫无能力给自己心爱的人一个可以触摸的美满的结局。父亲的严词拒绝母亲的泪眼婆娑,真真把一个办事雷厉风行的何湄逼上了绝路。
而成蹊同样陷入无尽的折磨的深渊,自己深爱的人被无情的从怀抱中夺走,并且给他强扣上“强奸未遂”帽子,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像一根根利刺扎在他的胸膛,而自己满怀希望的爱人却不能出来当众为他洗脱清白。其实何湄多想向大家告白,她是如此的爱着成蹊,然而她的言语却不能代表心声,更何况她现在却无法发声。再次经过成蹊的教室门口,她也曾想停下脚步,苦苦追寻那久违的身影,然而或许是她停留的时间太短、走的太匆匆;或许是成蹊调了座位,在门口无法再看到;或许还有其他。只是当时已茫然,她能想到成蹊的眼神,幽远而孤独,无助却坚定。
但年轻的心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就连痴情如阿尔芒都在父亲的威逼利诱之下对玛格丽特打起了退堂鼓,何况成蹊与何湄之间被人为的设置了巨大的鸿沟。理想在现实面前终于屈服,那一锅沸腾的水在六月的冰雨里渐渐冷却。
成蹊心里一阵刀割的疼痛,想必何湄也是如此。
两个相爱的人渐行渐远。但至少在彼此的内心他们都曾经轰轰烈烈的存在过,并且深深的刻下了烙印。这就够了。
经过这次创伤,成蹊更加沉默寡言了。
这个时候又是冯老师站在了他的身后,作为他坚强的后盾。当冯老师把成蹊叫到自己办公室里时,成蹊才注意到冯老师的双眼也是红红的。冯素芳告诉成蹊不要去理会一切闲言碎语,关切的看着他身上的淤青久久没有说话。对于成蹊,早已没有了寻求一个说法的念头。他其实已经明白这次挨打,里边肯定有李飞的功劳;其实,他还不知道也拜李晨所赐。
而当成蹊出事的第二天,冯素芳就在电话里追问了李晨是否知道成蹊挨打这件事,问他是否参与了李飞的恶劣行径。李晨没有回答,只是在电话那头严肃的警告冯素芳好好工作就是了,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问的不要问。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冯素芳没有办法向成蹊讲明一切,只是安慰加鼓励。
高考如约而至。
分数出来后成蹊明显受了影响,他的分数与往年清华大学的录取线仅差十来分;然而为了保险起见,冯老师劝他放弃清华大学的生物工程,转报首都医科大学的临床专业。
当成蹊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学校时,何湄第一时间就从同学的口中知道了,她有一种想给成蹊打电话的冲动,然而想起那双脑海中的眼睛和父母的训斥,她无奈的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不久何湄的通知书也来了,是本省的一所师范类院校。李飞也被北京的一所民办大学录取,通知书来的那一天,李晨邀请何靠山一起吃了顿饭,这在以往是难得的,席间李飞也来了,觥筹交错间何靠山仿佛真的找到了自己的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