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激烈思想斗争过后的赴美留学、随同志愿医疗队援助非洲、因受伤被送回美国、而后长时间的昏迷、术后苏醒过来的失忆、同家人再度回到即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茫然中和情同手足的男孩儿箭拔驽张的紧张争执、与青梅竹马的女孩儿喜极而泣~~~~这一切,都让身为当事人的李信就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要来的终究会来,无论它以何种形式示人。思维还处于困顿中的李信曾设想过很多种、无数次与申家兄妹重逢的场面,唯独让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戏剧化的碰面。原来误会也可以成为一件极具杀伤力的凶捍武器。
一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重逢落下了帷幕,李惠明扶着满脸泪痕、头部有些略感不适的李信搭上了一辆迎面而来的公车。随着汽车的启动,李信的身影渐渐淡离了申家兄妹的视线。看着再一次一点点消失的李信,彩静哭倒在脑子依旧于云山雾罩中的申彩锡怀中。面对很专业的医学名词,作为外科医生的申彩锡还没明白过来这瞬间发生的是怎么一回事。
“失。。。。。忆?!彩静啊,你听清楚了吗?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是谁。。。。谁失忆了?!”申彩锡像是与怀中的妹妹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哥~~~~是。。。。是小信。。。。小信哥,是小信哥他失忆了。怎么办?我今后要怎么办?小信哥他把我给忘记了,他不记得我了。哥,我该怎么办呢?”彩静伤心欲绝的泪水打湿了哥哥那套休闲装的前襟。
虽然申彩锡踏入医疗这个职业领域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但对于“失忆”这个很复杂的脑部病症,他还只是停留在大学时代的理论知识层面上。面对与自己、与众人从体征表面上毫无任何差别却贯以“失忆”的特殊案例,申彩锡还是表现出百思不得其解。。。。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讲讲‘失忆’这个特殊病例的临床表现。”教授打投影仪,一个人大脑图就出现在了白色幕布上。
“教授,是不是就是那种表面看上去是一个健康人,可是他们却对外界表示出一种不认识的病症。”同学在下面说道。
“简单来讲,是的。”教授说道。
“他们看上去很健康啊。我有时对那些我不喜欢或是很讨厌的人,就会装做不认识的。”申彩锡接口道。
“彩锡,别闹。听教授讲。”在一旁专心聆听教授讲解的李信说道。
“这是一张我们人类大脑图。就像是地球被分成两个半球一样,我们人类的大脑也是被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人脑中有2千亿个脑细胞、可储存1千亿条讯息,思想每小时游走三百多里、拥有超过1百兆的交错线路、平均每24小时产生4千种思想,是世界上最精密、最灵敏的器官。研究发现,脑中蕴藏无数待开发的资源,而一般人对脑力的运用不到5%,剩於待开发的部分是脑力与潜能表现优劣与否的关键。人类的左脑掌管着语言,也就是用语言来处理讯息,把进入脑内看到、听到、触到、嗅到及品尝到(左脑五感)的讯息转换成语言来传达,相当费时。左脑还主要控制著知识、判断、思考等,和显意识有密切的关系。左脑与右半身的神经系统相连,掌管其运动、知觉,因此,右耳、右视野的主宰是左脑。它最大的特征在于具有语言中枢,掌管说话、领会文字、数字、作文、逻辑、判断、分析、直线,因此被称为“知性脑”。我们常说的中风患者就是发生在左脑。右脑与左半身的神经系统相连,掌管其运动、知觉,因此,左耳、左视野的主宰是右脑。右脑掌管图像、感觉,具有鉴赏绘画、音乐等能力,被称为“艺术脑”。 具有韵律、想像、颜色、大小、形态、空间、创造力……负担较多情绪处理。比较偏向直觉思考。你们年轻人常常为了爱情冲动就是因为右脑比较发达的关系。”教授打趣道。
“呵呵。。。。”整个教室里爆发出一片笑声。
“左右脑的运作流程是:由左脑透过语言收集信息,把看到、听到、摸到、闻到、尝到,也就是视觉、听觉、触觉、味觉五感,接收到的信息转换成语言,再传到右脑加以印象化,接着传回给左脑逻辑处理,再由右脑显现创意或灵感,最后教给左脑,进行语言处理。
在肌体上和外貌上失忆患者确实与我们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可以说他们也是一个健康人。但是在他们内心却潜藏着一种有别于我们正常人所无法理解的痛苦。因为这里。。。。”教授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
“原来大脑这么神秘啊!”学生们不禁嘘唏道。
“失忆患者一直生活在一种断层的思维空间里。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周围的一切即是那么的熟悉又是无比的陌生,过往的自我与那个失落世界里的崭新自我因散落的记忆而常常碰撞或是重叠,即而让他们感到了迷茫、困惑以及对外界的不安全感。人类的大脑是世界上一台非常精密的仪器,它即不能被复制也不能被制造,因为它是举世无双的。近些年来爱因斯坦的大脑已经成为了专家们研究的一个课题。毫不夸张地说,世界上任何一种尖端技术都来自于这台仪器的其思妙想。它的结构是所有仪器当中最复杂和最微妙的,这里奔流着鲜红的血液、遍布着诸多的毛细血管和错综复杂的网络组织,我们日常的思维和身体的协调都来自于这台仪器所发出的各种各样的奇妙信息。它不仅仅是在记录人一生的经历,更多的时候是用来表达我们人类对生活、对情感、对世界的看法和喜怒哀乐。失忆患者就像是独自行走在一个庞大的迷宫中。我们都知道一种叫做马赛克的东西,电视节目中也常常用到这种技术。失忆患者大脑里那些曾经的记录就好像被打上了马赛克,遮掩在了某种东西下。可它毕竟是一直存在的影像,只是暂时被隐藏在了大脑的某个角落里。一但受到来自外界的强烈刺激后,就又会重新出现。与失忆后积累起来的思维产生磨擦,造成思想上一时的混乱。随着越来越多失落信息的再次出现,失忆就会不治自愈了。到那时患者也就从这个迷宫中走出来了。”教授接着说道。
“那就没有办法治疗了吗?教授。”李信问道。
“理论上来讲,目前世界上还没有特效药物来治疗失忆这种脑部病症。因为它不是靠药物就能治愈的。作为医学专业人士,我们通常建议患者回到事发地或是事发前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去,也许会有助于记忆的唤醒。换言之,治疗失忆这种特殊病症的药方就是----环境和时间。”教授说道。
“上帝啊。。。。请求你让我失忆吧。这样我的女朋友就不会再烦我了。”一个同学讲着冷笑话。
“哈哈哈。。。。”在坐的同学们都笑了起来。
申彩锡的思绪飘荡在大学时关于“失忆”这个特殊病例的课堂上。。。。。
“他爸,几点了,孩子们快回来了吧。”赵美晶从厨房探出头来问道。
秋日的暖阳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安静的客厅,墙上挂钟嘀嘀嗒嗒的行进声,和着报纸被翻动的声音好像一支悠扬的奏鸣曲。听到妻子的询问,李振贺放下手中的报纸,将目光投向墙上的表。
“是。时间不早了。”李振贺说着摘下眼镜,站起身活动一下肢体,走到落地窗前。捏捏有些发酸的鼻梁,双眸飘向院子里随着秋风在轻轻摇曳的树枝。放心不下儿子的他,中午时分,放下手头繁忙的工作匆匆从医院赶回了家中。
“嘀~~~~~嘀嘀~~~~~嘀嘀嘀~~~~”一阵急促地门铃声自小院儿的大门处传来。
“谁啊?这么急。”赵美晶从厨房匆匆跑出,去开门。
随着大门的被拉开,李惠明扶着脸色难看的李信就出现在了赵美晶面前。
“小信。。。。这是怎么了?惠明,你哥这是怎么了?”赵美晶大叫着。
“小信。。。。”李振贺看到被女儿架着的李信,迅速跑向门外。
“我一会儿告诉你们,先送哥回房。”李惠明说道。
将李信安置到了床上后,李惠明这才擦去额头上渗出的丝丝汗珠,坐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李振贺看着脸色痛苦的儿子问道。
“渴死我了。”李惠明抓起母亲端来的果汁一饮而进。
“没。。。没事,爸爸。我就是。。。。有点。。。。头。。。好痛。”李信抱着头部在床上翻滚了起来。
“快去拿我的东西。”李振贺冲身边的妻子叫道。
“噢,好。”赵美晶应着跑出李信的房间。
“没事的,儿子。没事的。一会儿就会好。他妈快点儿。”李振贺搂住李信,不停地给他抚摸着的头部。
“来了。”赵美晶拎着李振贺的急救箱冲进李信房间。
“怎么样?他爸。小信没事吧。”赵美晶立在丈夫身边,看着忙于给儿子检查的李振贺。
“没什么。心跳有些快,血压也有点高。脑压也有些高。”李振贺抹去儿子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噢,我觉得晕,晕得恶心。”李信搓着疼痛的头部。
“惠明,你哥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在学校闯什么祸了。”赵美晶质问着女儿。
“妈妈,不关惠明的事。”李信说道。
“先让他休息,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把这药吃了。”李振贺将二粒药和一杯水递到李信手中。
李信接过药和着水仰脖儿吃了进去。李振贺给李信掖了掖被角儿,站起身拉着妻子和女儿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学校里有什么事吗?”赵美晶不依不饶地追问着女儿。
“是彩锡哥和。。。。”李惠明说道。
“他们打架了?你哥头部被打了吗?”李振贺看着女儿。
“没有。”李惠明点点头。
“误会了。就是打脸也不行,会波及头部的。”李振贺说道。
“是彩静突然看到哥,有些无法承受。”李惠明说道。
“她在课堂上失态了?”李振贺问道。
“跑了出去,我就跟着也出去了,没上成哥的课。”李惠明说道。
“可以想像的到,对于彩静有多大打击。这件事是早晚的。失忆这个病症根本不是失忆患者自己能解决的,他需要时间和环境。”李振贺说道。
“那怎么办?他爸。”赵美晶说道。
“小信的头部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激动,他刚才说晕并伴有恶心的症状,就说明脑部有出血。”李振贺说道。
“脑部出血?!他爸。。。。你的意思是脑。。。溢血。不要啊,他爸。。。不可以的。不能让小信这么年轻就。。。”赵美晶眼睛里泪花在涌动。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惠明。”李振贺问女儿。
李惠明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
“这样看来,小信必须去面对申家了,躲不是办法。”李振贺说道。
“他爸,你想说什么?”赵美晶说道。
“他们申家总有一天会知道小信失忆这件事。彩静是小信手牵手长大的,加之后来的男女之情,她肯定比小信更痛苦。”李振贺说道。
“那爸爸依您看这件事该怎样处理呢?”李惠明问道。
“这件事要看你哥打算怎么做。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的。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和你申叔叔的关系,如果让他知道了你哥失忆的事,他和你张秀珍阿姨都不会轻意罢休的。在他们眼里,你哥就如同他们自己的儿女一样,甚至超过了他们那一双儿女。他们不会原谅我的。你哥失忆的事是我导致的,我不该让他去留学的。其实彩静也没有什么不好,跟小信在一起,小信这一生都会幸福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唉。。。。真是造孽啊。。。贞恩。。。她也不会原谅我的。是不是贞恩。。。”李振贺仰面望向窗外的天空。
“他爸,要不我们一起去申家做个解释吧。”赵美晶说道。
“不用了,妈妈。让惠明陪我去。”李信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楼梯口处。
“小信,你醒了。快过来坐。”赵美晶站起身向李信走去。
“感觉怎么样?”李振贺拉过李信的手,给他检查起了脉搏。
“没事了。”李信说道。
“哥,你真要去吗?”李惠明说道。
“就算我不去,他们也会找上门来的。你看刚才彩锡的态度,他们回家一定会说起的。”李信说道。
“我跟你们一起去。有些事情是到时候说清楚了。”李振贺说道。
“不用爸爸,就是去做个说明而已。我自己能处理好。”李信说道。
“真的可以吗?你告诉你申叔叔,就说我李振贺等着他来找我。还有不要过于激动,你的脑压有些高。”李振贺说道。
“知道了,爸爸。”李信说道。
“吃饭吧,吃过饭再去。”赵美晶说道。
“吃饭。”李振贺说道。
一家人吃过午饭,李振贺夫妇目送着儿女开车离开了家门。
与李信和李惠明分别后,又在学校门口呆了一会儿的申彩锡和妹妹彩静才驱车赶回家中。
“我们回来了。”彩锡说道。
“咦?!你们兄妹怎么会一起回来的。”张秀珍听到儿子的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惊奇地看着一双儿女。
“今天医院里不忙吗?你这个时间回来。”申东俊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爸爸您怎么也在家?”彩锡问道。
“噢,李氏集团想跟我谈一个项目的合作,我在准备材料。我说,你小子怎么管起爸爸来了。”申东俊亲昵地撸了一下儿子的头。
“哎呀~~~爸爸。”申彩锡叫道。
“儿子,你的嘴角儿怎么了?跟人打架了。”张秀珍捧着儿子的脸庞端详着。
“噢?没什么。一点点意见分岐。”申彩锡看了一眼,在他身边一言不发的妹妹,抹去了嘴角边的血色。
“怎么救死扶伤的医生也跟人打架,没一点儿斯文形象了。”申东俊说道。
“那种情形,爸爸你也会忍不住动手的。”申彩锡说道。
“我们的公主,今天这是怎么了?开学第一天就闹情绪。”申东俊说道。
“就是啊,彩静。怎么了?一言不发。”张秀珍说道。
跟随哥哥回到家里的彩静,没有像平时那样腻在母亲的怀中撒上片刻的娇。而是一脸沮丧地呆立着。
“她这是怎么了?”申东俊指着女儿。
“她。。。。”
“嘀。。。。” 没等申彩锡把话说出口,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