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离开学校的彩静,漫无目的的独自一人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天空中飘洒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小店铺里不时传出悠扬的圣诞颂歌。。。。
“又下雪了。”彩静伸出手接着飘落的雪花。
“小信哥,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怎样的波折,我们都不要分手。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我们要携手走完这一生。。。。”皎洁的月光下,洁白的雪地上,李信温柔的吻悄悄地落在彩静泛着温暖的额头之上。彩静又想起了那一年在美国与李信度过的圣诞节。她扯过书包,摸出那枚嵌着一支翅膀的戒指,手不停地抚摸起来。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年了,为什么一个音信都不曾给我。”彩静低着头看着戒指自言自语道。
回到家中的彩静习惯性地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自从一年半前李信中断与她的联络之后,彩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废。不爱跟人交流、不想积极生活、不愿意面对外界,把整个人都沉浸在书本和社团的各项活动之中,不让自己有片刻闲暇来想起李信。连哥哥从部队回来探亲也没能唤起她哪怕一丝的喜悦之情。
“笃笃笃。。。。”房门被一阵敲门声擂响。
“噢。”趴在窗口的彩静扭头应道。
“在干什么?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不高兴一些,怎么不希望我回来吗?”哥哥申彩锡走到妹妹身边,亲昵地揉揉她的头。
“不是。”彩静摇摇头。
“小信。。。。还没有任何消息吗?”申彩锡问道。
彩静点点头。
“我寄给他的信也没有回。他到底在美国出了什么事?惠明怎么说?”申彩锡看着桌儿上三个人的合影。
“她也不知道。”彩静说道。
“好了,不要想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下楼去吃饭,不要让爸爸和妈妈为你担心。”申彩锡说道。
彩静抹净脸庞上的泪水,随同哥哥离开了自己的房间。晚饭之后,申彩锡出去和女朋友看电影了,申东俊夫妇在客厅里看电视,彩静又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她推开窗,一任刺骨的寒风吹进不大的房间,雪后的浩淼星空如同被布擦过一般清澈与深邃。彩静望着闪烁的星星,眼前不断地闪现着李信那张俊秀的脸庞。。。
醒来后的李信环视着周围。他置身于一间宽大、安静的房间里。床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瓶娇艳欲滴的鲜花,旁边的加湿器在不断地向外吐着温和的气体。
“我这是在哪儿?”李信嘟囔道。
“哥,你醒了。”听到李信虚弱的声音,坐在病床边的李惠明,双眸里迸发出激动的神情。
“我这是在哪儿?”李信看着妹妹。
“你受伤了,这里是医院。”李惠明说道。
“你是谁?”李信说道。
“你说什么?哥。我是惠明啊。哥,你怎么了?”李惠明抑制不住地大叫了起来。
她的叫声惊动了在沙发上小憩的赵美晶。
“小信。。。。小信。”赵美晶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起身冲到了病床边。
“小信。。。。你醒了。太好了。上帝保佑。”赵美晶的双眸中闪出一股潮气。
“你们到底是谁?”李信声音低微地问道。
“妈妈,哥他不认识我们了。这是怎么了?”李惠明拉着母亲的胳膊,惊恐地问道。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我去叫你爸爸。”赵美晶转身跑出了病房。
没一会儿,李振贺与几个医生相继走进病房,一阵检查过后,一群人又都快速离开了病房。
医生办公室里,几个不同肤色,却都操着标准英语的人在讨论着李信的病情。
“鲍勃,我想知道一下我儿子具体病情。”李振贺问道。
“根据那个医疗队的医生介绍,他们找到李时他已经陷入昏迷,据陪同他回来的同事说,当时李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地势稍陡的峭壁,所以我们推测,可能是他在黑夜中失足跌落过程中头部撞到了石壁,加之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发现,导致血块面积扩大,压迫神经,刚送回到美国时有过三个月昏迷期,曾经一度脑压很高,我们都担心他不会再醒来了。现在能醒过来真是个奇迹。”鲍勃说道。
“可是他既然醒过来了,为什么不认识人了。”李振贺问道。
“这个我们还要等前二天做的脑电图出来才能得知。”鲍勃说道。
鲍勃正说着时,一个护士走进来递到鲍勃手中一张纸。
“嗯,谢谢玛丽。”鲍勃说道。
护士转身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鲍勃随手递给了李振贺。李振贺拿过脑电图仔细地研究了起来,没几分钟,他抬起头,看着几位美国方面的医生。
“什么情况?”鲍勃拿过脑电图。
脑电图扫描显示,李信头部曾受到严重碰撞,一根神经明显有些折损,从而影响了记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有一根血管弯曲至致血液供血有些阻塞,可能也是影响李信记忆的一个原因。
“李,你有什么建议?”鲍勃看过脑电图说道。
“照目前的情况看,只有手术校正血管和神经。但是。。。。。”李振贺的眼前又晃动着前妻鲜于贞恩的身影。
她流着泪的脸庞、期盼的眼神,看着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
“振贺。。。。振贺。。。。我求求你,求求你,要救救我们的儿子。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振贺。。。否则我只好把他带走了。”
“不要。。。。贞恩,不要。。。。不要带走小信。他还年轻,不要。。。。给我这个父亲最后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李振贺突然大喊道。
“李。。。你怎么了?”鲍勃说道。
“哦?没,没什么。如果手术的话,危险系数有多少?”李振贺回过神说道。
“神经危险不高,但是血管。。。”鲍勃犹豫了起来。
“杰克,你看呢?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李振贺看向李信的导师。
“李,这是一个危险性极高的手术,在这个领域虽然有过手术先例,但是成功的病例很少。”杰克说道。
“有多坏?”李振贺问道。
“如果手术中不甚的话,有可能引发脑溢血导致病人变成植物人或者死亡。”杰克说道。
“好吧,容我跟孩子商量一下,然后答复各位。”李振贺抻抻衣服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病房里飘送着轻快的韩国音乐,赵美晶正在给李信修着指甲,李惠明则在一旁将削好的苹果往哥哥嘴里送着。推开门进来的李振贺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面,不禁心潮起伏,百感交集。他几十年来所祈求的不就是眼前的这一切嘛。母子、兄妹合谐相处,亲密的一家人。母女俩儿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一起望向门边。。。。
“怎么样?振贺。医生怎么说?”赵美晶问道。
“爸爸。。。。他们到底怎么说?”李惠明说道。
“小信。。。。爸爸。。。。爸爸。。。。。对不起,不该让你来美国。如果不来美国,就不会让你受这样重的伤。如果可以选择,爸爸宁愿替你受伤。只要你好起来,爸爸,爸爸答应你和彩静的事。”李振贺泪流满面的搂住李信。
“爸爸。。。。不要哭,小信。。。。小信很好。”被李振贺紧拥着的李信轻拍着李振贺的后背说道。
“小信。。。。你认出我们了。”李振贺喜出望外地放开儿子,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爸爸我们看完烟花去哪里?”李信问道。
“烟花?什么烟花?哥,你在说什么?”李惠明吃惊地望着李信。
“呜呜。。。。。”李振贺又将李信紧紧地搂进怀中。他知道,李信的记忆回到了五岁那年的新春,父子两个看烟花的情景。
冷静下来的李振贺跟赵美晶、李惠明母女商量着李信的手术。
“老公,手术是不是危险性很高?如果。。。如果。。。。”赵美晶不敢说出她心中最害怕的结果。
“爸爸,您的意思是不是哥哥会。。。不会的。。。。哥哥一向很坚强,他不会的。绝不会的。我不相信。他不会的,彩静还在等他,他不会就这样丢下她的。爸爸,你要救救哥哥。不要再让任何不幸发生在他的身上。爸爸。。。”李惠明哭泣着拉住父亲的胳膊。
“爸爸也怕,要知道他是我和贞恩唯一的孩子,他连母亲的面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一口奶都没能吃上。”一想起前妻,李振贺就惭愧地恨不能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振贺,要相信自己,这是我们能得到小信宽恕的唯一方法了。就算是失败了,相信小信也会原谅我们的。”赵美晶搂住丈夫说道。
“爸爸,我相信你的医术。”李惠明说道。
李振贺看向又在熟睡中的李信,他来到病床边,俯下身在儿子额头轻轻地一吻。抬起手抚摸着李信瘦削的脸庞,仔细地摸着李信的头,好像想把里面的那根神经和血管拉直。
李信在赵美晶的精心照顾下,身体逐渐康复了。但是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岁的阶段。他不停地在打问着申家兄妹的情况,还吵着要快点回去幼儿园,跟申彩锡踢球,还有赶回申家去给尚在襁褓中的彩静喂奶。每每听到这些,赵美晶的脸庞就白一阵红一阵,心犹如刀扎。为了安抚李信的心,赵美晶通过在美国的亲戚找来了一个五岁大的男孩儿陪李信踢球,画画儿。有时亲戚的朋友也会将自己才出生几个月的孩子抱来给李信逗弄,渐渐地李信就不再吵闹着要找小兄妹俩了。
也许是记忆的缺失,李信与赵美晶的感情日渐深厚起来。只要赵美晶不在病房,李信就会焦燥不安,到处寻找,直到看见赵美晶才会安静下来。他对于赵美晶的依赖,让赵美晶有了再度做母亲的欣喜,脸庞上也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买来很多童话书和绘画读本,在病房里陪着李信画画儿和读童话。周围的人都难已置信她和李信的关系。这种融洽的母子关系,让女儿李惠明也不禁吃起了醋。
“妈妈,你好像忘记了还有个女儿。嘻嘻。。。”李惠明挽着母亲的胳膊撒娇道。
“你哥哥不是有病吗?你都多大了,还吃这种醋。你小的时候小信对你比我这个母亲还好,你都不记得了。要不要一件一件说给你听。”赵美晶宠溺地一戳女儿的额头。
“知道了。”李惠明说道。
“惠明,你和妈妈在说什么?”李信走到母女身边。
“我在吃哥哥的醋。”李惠明说道。
“为什么?”李信问道。
“因为妈妈对哥哥太好,忘记还有我啊。呵呵。。。”李惠明说道。
“你这个丫头。”李信揉揉妹妹的头,随手紧紧地抱住了李惠明。
“哥哥,我希望你永远都这样该多好,我就可以一生在你的温暖怀抱里撒娇了。你不知道,以前我有多羡慕彩静能在你怀里撒娇啊。”李惠明哽咽地说道。
“傻瓜,你也可以啊,因为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李信抚摸着李惠明的后背说道。
“是啊,我是哥哥的妹妹,唯一的妹妹。”李惠明抹去泪水扬起头说道。
“我们永远是一家人。”李信揽过赵美晶。
“对,我们永远是一家人。”赵美晶抹着泪水说道。
经过几天对于李信头部手术可行性的论证及积极准备之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晴朗之日,李信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室里是严阵以待的李振贺和护士,还有脑权威人士从旁的协助。
“妈妈、惠明,你们一定要在手术室外等我啊。等我出来。”身着病号服的李信说道。
“妈妈知道了。妈妈给小信准备好可口的饭菜,等小信出来。小信一定要出来哟。”赵美晶强忍泪水给李信整理着衣服,又慈爱地抚摸着李信的脸庞。
“哥哥,你答应我还要去滑雪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我可是要骂人的。”李惠明搂住哥哥的脖子说道。
“我知道了。”李信笑笑。
“都准备好了吗?可以走了。”护士推门进来说道。
“好。”赵美晶说道。
护士取下各种急救设备,将病床向门外推去。赵美晶和李惠明母女在病床两边紧紧地攥着李信的两只手。医院长长的、安静的走廊上,只听得病床的轱辘在做着圆周运动和几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儿子,不要怕。记得有妈妈在门外等你出来。”赵美晶俯下身搂住了李信。
“噢,我知道。你不哭,小信一会儿就出来了。”李信给赵美晶擦去泪水。
“哥。。。”李惠明紧攥着李信的手。
“嗯。”李信点点头。
母女两人目送着李信被推进了手术室,随后手术室的门被紧紧关闭。
手术室门外,赵美晶在不停地踱着步子,时而抬起头望向手术室顶上那盏亮着的红灯。时间在这一刻过得格外漫长。一分钟的过去好像都是一种煎熬和浴火后的涅磐。母女两个在焦急万分中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终于,八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被又一次重重地推开了,挂着吊瓶的病床被护士推了出来。上面躺着昏睡中的李信。。。。。。
“儿子,小信。。。。”赵美晶用颤抖的手抚摸着被厚厚白纱布裹住着李信的头。
“哥。。。。哥。。。。”李惠明呼唤着。
“病人还没有意识,请去病房吧。”护士说道。
“老婆。。。。”李振贺疲惫地声音从母女两人身后传来。
“老公。。。怎么样?小信他。。。。”赵美晶回转身看着身后的李振贺。
李振贺点了点头。随后走出的几位专家,一起为李振贺精彩的手术鼓起了掌。
“祝贺您,爸爸。”李惠明走上前去,紧紧地拥抱了李振贺。
赵美晶抹着激动地泪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