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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路人

七月末,炎炎夏日,烈日当空。

柏油马路被太阳晒化的味道与汽车尾气混杂在一起,缓缓地飘散在空气中。蝉鸣四起,而街道的行人举着遮阳伞沉默地前进,企图让燥热的内心变得平静。

Nowo站在公交站前,带着白色的棒球帽,低着头看着站牌在地上投下的阴影。

下一趟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

不过Nowo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用来消耗,不如说她这次出门就是为了打发时间。人生可能有一半的时间都被耗在了漫无目的的等待上,或许有人会为此感到焦虑,但Nowo绝对不会是其中的一员。

她已经习惯了等待。烦心事也好,无法解答的问题也好,即使自己的无力不会因为原地等待而产生任何改变,但是时间总是能替你消耗一些东西——比如伤心、悔恨以及不甘。

Nowo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自己早已习惯了等待,但是她却无法忍受从小透明成长为大大的这段漫长的时间。即使知道应该潜心学习,即使知道应该付出努力,道理都懂,可为何迟迟迈不开步伐呢?

为什么自己就非得是凡人,为什么自己就无法成神?

Nowo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一个失败的死循环。自己越失败就越颓丧,越颓丧就越无心努力,越无心努力就越失败。

“放弃不就好了嘛,你写同人不就是为了开心吗?你现在不开心了为什么还要写?”一个声音在Nowo心中说到。

“写完一篇同人,并得到大家的认可,这件事是现阶段最能让我感到快乐的事情,我不想因为一时的颓废而放弃!坚持到最后,终会有转机!”另一个声音说到。

“别傻了,你没有才能,也没有学习的心,你根本无法成为大大,而且最后还会因此耽误学习,最后一事无成!”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我知道努力不一定会成功,但是不努力就一定不会成功!”

“这只是浪费时间,没人喜欢看你自说自话,更没人喜欢你莫名其妙的剧情。你所得到的关注都是原作的热度带来的,而你只是垃圾!”

“我会改变的!我不会放弃希望的!如果我在这里就放弃了,又有什么机会见到奇迹出现?”

“奇迹怎么可能出现在你身上!你以为你是主角吗?你只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粒沙子,被磨成珍珠的可能性少之又少!”

“那我也不想就这样继续做一粒沙子!”

Nowo紧握着衣兜里的手机,脑中回想起了之前宅子贱问自己的问题。

“你写同人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Nowo喃喃自语。“我只是觉得写同人会很开心而已。”

“想要把自己的妄想变成现实。”

“就像是自己被那个世界所接受了一样。”

“哪怕是莫名其妙,哪怕是自说自话,哪怕是思维混乱,哪怕是个再糟糕不过的故事。”

“我也想要用这种方式,接近我所喜爱的角色们。”

“糟糕的故事,没有人气的故事就是错了吗?一篇低分作文就是失败吗?失败的人就应该感到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吗?”

“对不起啊,我想要当一个厚脸皮的人。”

“就算弱肉强食是理所应当,就算自然选择是物种进化的方式,但是人类不就是这么厚脸皮的生物吗?即使是弱者也想要取得生存的权利,即使一无是处也想要成为强者脚边的绊脚石,即使是人渣、废物,也有着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实现的愿望。”

“我要用自己的方式走下去。哪怕前方是绝路。我就是要撞了南墙才回头,就是见了棺材才掉泪,但那又怎样!我也许会死心,但绝不后悔!”

……

另一边,宅子贱自从向Nowo提过问题过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对方的回复。此时他正在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我哪里说错话了吗?怎么感觉我好像被讨厌了一样,一开始空间访问对我屏蔽,现在又聊到一半就放我鸽子。我是不是索性告诉她我就是宅子贱比较好?

思考人生到一半,宅子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这次不是七七,而是另外一个宅子贱的死党——来电显示:路人。

路人真名叫任璐,跟宅子贱同系,寝室还正好在宅子贱对面。老实说任璐的性格一点也不路人,超级自来熟,知道宅子贱也混圈之后就迅速向其发起了攻势,还企图说服宅子贱和他一起合作画条漫。而在被宅子贱拒绝并严厉打击了一阵过后,任璐也没有放弃画漫画的梦想,愣是靠着自己娴熟的社交手段拉来了一个漫画脚本,两人一起合作条漫《为人师》,并在网络平台上连载,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人气。

比起宅子贱这样随地挖坑不填还随性退圈的人,任璐对待自己的漫画之路要认真得多。不过任璐有时候也很羡慕宅子贱的自由随性,所以时不时地就来骚扰宅子贱,诱惑他挖坑入圈。

比如现在,宅子贱不想也知道肯定是任璐又在哀嚎画不出更新来了。虽然任璐只负责绘画部分,线稿和上色都有助手帮忙,但是周更的负担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喂,有什么事……”

“我不想更新啊啊啊啊啊——”

“……”宅子贱立马扔掉了手机,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才又小心翼翼地接起电话说:“别嚎,不是明天更新吗?你还有时间。”

“明明是暑假啊!”任璐哀嚎道,“我也好想去外面浪啊!为什么我非要累死累活地坐在电脑前画画啊!”

“还不是你自找的吗,路人大大。”宅子贱幸灾乐祸地说,“我早说过连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既然做了就做到最后吧,你们的漫画不是还挺有人气的吗?这叫痛并快乐着,多少人还求之不得呢。”

“我是觉得现在的剧情越来越……”任璐欲言又止。宅子贱追问了一句:“越来越什么?”

“你知道跟我一起合作漫画的那个女生吧,谷雨。我也不是说她写的故事不好,可是最近我越来越觉得……她为了取悦大众而在刻意卖腐。”

“卖腐……”宅子贱一听这个词就头疼。现在追漫画的女生百分之八十都是腐的,只能说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大势所趋……现在连男的都开始拿腐当卖点了,导致宅子贱现在对腐向作品呈现一种极度过敏的状态……简直就是天雷。

“不过好在漫画也要完结了,再画个两三周我就可以解放了。我说宅子贱,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跟我合作吗?”

“我都说了要考研了吧……”宅子贱叹了口气。“其实你可以去勾搭一下圈里的新人,你是老司机了,有个别不错的苗子你带一带肯定能出来,不一定非要跟已经成型的大大们合作。现在你已经有了一定人气了,新作品只要质量说得过去就不怕没人追。”

“可是我上哪找好苗子去?”任璐长叹一口气说,“圈里水这么深,我自己挖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宅子贱刚想回一句“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笑道:“要不……我给你推荐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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