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红色彼岸花
佛曰,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天上之花。彼岸之见。悲伤的回忆。寞寞在幽冥。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是忘记一切悲苦的极乐世界。而有种花,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生于弱水彼岸,无茎无叶,绚烂绯红,佛说,那是彼岸花。忆起前世的缠缠绵绵生生死死悲悲痛痛。
你留给我的记忆。
泪水背后大片的或火红色,让我记得,你是火照之路迈出的步伐,你回头时,白色衣裙飞舞的如同落落于天山镜池间的无根莲。
越过大片红色彼岸花丛,唤醒记忆,可否记得。在你指尖,琴声的流华,以及在你身边的。
曼珠沙华
吵杂。
大声播放的古典乐。幻想即兴曲。充斥满整个房间,优美隐忍。
不远处的天桥之上,轻轨飞啸而过,遗留下钢铁气息浓重的金属的聒噪。
窗外蝉声肆意。明晃晃的阳光硬生生地刺透玻璃,割分光与影的边缘,镶嵌暗如黑的红。
轻轨飞速远去,于是空气中仅仅残留有古典乐以及持续不断的蝉鸣。
仅仅是这些,便足以刺痛他的耳膜。狠狠地,刺痛。
不二习惯性地微笑。嘴角漂亮地上扬,弧度自然优美。他闭上眼睛,依靠在床栏上面。所有的声音冗杂在耳边,零乱不堪,可是他却可以清晰的分辨。
“你不是不喜欢大声的古典乐么?”那个熟悉遥远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味道。
“你为什么总是在笑?很开心么?”那个声音继续在讲。
那个总是让他留恋的声音,一闪而过却总是清晰可辨,重复不断却不肯留下任何痕迹地消失。
猛地他关闭了音响的开关,周围一下子的寂静让他的耳膜无所适从。
他企图甩去那些声音,那些让自己不断留恋的声音——他知道,他的企图是无法达到的,因为,他非常清楚,是自己不想忘记。
带着点慌乱,他推开转椅,几乎是跌坐在上面。抬头看见墙壁上挂着的日历,用黑色笔记勾画的地方让他刻骨铭心。
疼痛。彻骨的疼痛在胸腔内肆意地蔓延开来,没有极限的疯长。他却依旧微笑地承接着,似乎早已习惯。
手指熟练地开启计算机,在键盘上敲打,没有规律的声音再次打破安静,与蝉鸣一起。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寻找到安静。
一个瞬间。他的瞳孔放大。
屏幕上出现的红色曼珠沙华大片的生长,妖媚的花朵大朵大朵地绽放在黑色背景中间。就像血液在一瞬间喷薄尽散一般。
“红色彼岸花还是不算难看的。今天秋天我要去看。你陪我吧。”耳边刚刚散去的声音,再次响彻在耳际。
“春天还远,为了早点去,约好了阿。”
他似乎想逃避一样的,再次闭上眼睛。却在黑暗中看见渐次出现的影子。
如夜。
黑暗全然笼罩,闭上眼睛的天黑。他看见那个影子渐次清晰,瞳仁灰色,沉淀在低处的有点忧伤的光。他看到她转身,迈出脚步在黑暗中渐行渐远。
灰色头发带起的发丝,露出右耳耳骨上漂亮的银色十字架耳钉。反射出来的光芒狠狠地,刺射他的眼睛。狠狠的。
瞬间在她远去的背影间,猛然出现大片红色彼岸花。妖媚红色。
睁开眼睛。迅速。
他嘴角上的微笑没有褪色。
依旧在笑依旧在笑。
他总是想起来。她说。她说。她说。
她在远去之前,在说。在黑暗里,唇角翕动张合。
你陪我去看彼岸花。秋天。春天还远。
曼珠沙华是通向死亡之路唯一的景色,艳红色指引走向终点。
曼珠沙华开,看到它之后会忆起所以前世的记忆。
如果我死后,你要用次来祭祀。让我没有办法忘记你。
还有。
如果我死后,你不可以忘记我。
她这样地说。她这样地残忍地开口。
可是,还未等到他开口告诉她他要留住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残忍地转身,只留下一句话。
你不可以忘记我,你要用曼珠沙华来祭祀我,让我记得你。
她就用这句话,禁锢住他的所有记忆。今天早已取代了昨天,可是他的记忆停滞不前。
她不知道,曼珠沙华的花语。悲伤的回忆。
她要他如何忘记?
用鲜红色的血,曼珠沙华的刺将她的所有狠狠地刻在她的心里。狠狠的毫不留情。
可是就在她这样的残忍地将她的一切刻在她的心里时,她却又残忍地离开。转身飞快。离开倏尔。
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他怎样也逃脱不了的。
但是为什么,连她承诺的秋天也不肯代到,就这样离开。
起身,推开门。
明晃晃的阳光硬生生地刺破天空,火辣辣地灼烧在他的面庞上。告诉他,她口中曾经遥远的春天早已逝去。彼岸秋日还未到来。几个的轮回。
如同巧合。列车飞驰而过,从天桥上。金属色的声音再次刺破天空。
幻觉。眼前再现。他看见她站在天桥之下,风吹起她的头发,露出耳骨深深刺入的十字架。
那个时候她微笑地讲些什么。讲些什么。
两次。她曾经两次站立在那里,对他讲。
唯一的让他记忆开始模糊。他却微笑地承受。他想自己开始一点一点的逃离,一点一点滴忘却。
曼珠沙华准时开放,秋日。她承诺一起。
可是只留他一个人站在放野无际的曼珠沙华丛。
那些花朵开得满是零落的鲜红血液,邪气,妖媚。如同火照之路。让他感到没有尽头的痛苦。
他总是在夜里触碰到她全部的疼痛。
她的衣裙雪白色,染有她的血水。就像那时绽放的灿烂的彼岸花朵,红色的艳丽。
他按照她说的,采集了大捧曼珠沙华,放在她离开的地方。自己转身,却迈不住脚步。
夏日。
昔日的曼珠沙华早已零逝得没有踪影。
他沉默地站在这里。久久久久。
眼前的幻觉让他开始承受不了,她站在远处,嘴角翕动,开口。她的声音清晰。
他听见了。他听见了。他的笑容终于出现了裂缝,渐次扩大,他的笑容裂开,破碎。
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说。
她说。她站在遥远的彼岸花丛中开口。
“你好。我的名字叫沧月汐蒙。请多多指教。”
“周助。我爱你。”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曾经有过曼珠沙华的空地,仰望天空,瞳仁透明冰蓝色,表情忧伤凝重。再也没有微笑。他只是想起来她的微笑了。
彼岸花在烈日下残放红色。千蝶情散,如虹如火,承诺,眸动。请问,汐蒙,你望见彼岸花时,可否记起你的话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