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7月11日,下午两点五十分。
左前和陈华光坐在车里,两个人郁闷的抽着烟,谁也不说话。
他们没从房东那里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对方的反侦查能力比他们想得还强。正如犯罪心理专家所说,这名疑犯心思缜密,做事谨慎。今天左前他们算是见识到什么叫滴水不漏了。
通过向房东了解情况,已知租房者没有通过中介公司,他是自己联系到房东的。
房东描述租房者是位年轻女子,有些害羞,看起来性格比较软弱,说话时双眼不太愿意与人接触,声音也很细弱。她说自己参加工作两年了,想从父母家搬出来试着独立生活。她是从亲戚那里听说房东有房出租。
房东觉得租给她十分划算,一来可以省下中介费,二来年轻人愿意一下子支付全年房租,再加上女孩子爱干净又稳妥,便痛快的和她私下签署了租房协议。
陈华光将租房者的信息发回局里,经查此身份果然是伪造的。不过虽然身份证是假的,但复印件上的照片经过房东辨认倒确实是本人。
左前和陈华光看着照片上的人,同时叹口气,租客是女人,很娇小,根本不符合犯罪心理学家给出的疑犯侧写。
“这家伙太狡猾了,他肯定花了点儿钱雇个人帮他出面租下房子。现在凭借一张模糊的证件照很难找到这女人。”
“我觉得就算找到也没用,疑犯不会留下线索。租房的女人可能也没有亲眼见过疑犯本人。”
“那怎么帮他租房?”
“网络联系呀大哥。这是大信息时代。”
“操他妈的信息时代。什么妖魔鬼怪都能躲在屏幕后面。”
“别抱怨科技进步。其实越是信息时代,越容易留下抹不去的痕迹,那些就算被删除掉的数据仍然可以恢复,它们散落在代码这片汪洋大海里,只要咱们逮到他的尾巴,只要找到一个点,就能像摩西一样将海分开,让真相展现在光天化日之下。”
“话都让你说了,要是你找到疑犯的租住地时能先通知队里,也不至于让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左前自知理亏,瘪瘪嘴没回话。
“现在怎么办?”陈华光掐灭烟头。车载烟缸已经塞满了烟蒂。
左前也想掐灭烟,但实在找不到地方,只能用手指捻掉还在烧着的烟头,把剩下的部分放在一堆烟蒂上。“我还有条线索,就在刚才想到的。”
“是什么?”陈华光等了一会儿,左前却迟迟不开口。“怎么着?还得求着您说?”
“不是,我刚刚有点儿走神。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下月生日,我准备在她生日那天求婚,刚才走过去那女的,手上戴的戒指挺好看,我脑子就跑偏了。”
陈华光干笑两声:“先恭喜你了,如果在此之前能抓到疑犯岂不是锦上添花?现在说吧,另一条线索是什么?”
“我在疑犯家时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在往楼上移动,我追出去后也曾上楼查看,却没看见人,当时我以为或许是楼上的住户,可假设疑犯在同一个单元租了两间房呢?”
“你说他在楼上还有一间落脚点?”
“狡兔三窟。”
“那还等什么?走吧。”
左前和陈华光回到起点,从403往上查找。左前回忆着疑犯脚步声的频率和步数,一直走到六层。
“是这里吗?”
“嗯,”左前闭上眼睛,在记忆深处,连那时的他都没注意到的细节重返他的大脑。当时除了脚步声,还有钥匙碰撞的声音,然后是开锁。他跟着声音转动身体,朝向一个方向往前走,伸出手摸到一扇门,他睁开眼睛。“601。”
“开门!”
左前看着陈华光:“先请示队长然后原地等待支援吧?”
“我他妈就是你的支援。快开门。”
开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锁,左前只用了几秒。
当他们进入房间时,这里显然已经搬空了。家具还在,但放眼望去里面没有私人物品。
陈华光显得很沮丧,虽然左前做好了这种心理准备,但也一样感到失望。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追在疑犯后面,每次放佛伸出手就可以抓住他时却发现对方不过是成心放慢速度,给你一个可以抓住他的假象。他在玩弄警方,这是他事先就想好的挑衅警方的技量。
左前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悔。他和陈华光戴上手套,在屋里的每个角落查找疑犯有可能遗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左前挨个检查写字台的抽屉。写字台的款式不伦不类,说不上是哪种风格。抽屉里连张纸片都没有。他从早上到现在只吃个煎饼,又累又饿,加上自责,他开始对自己发脾气。
他一边骂一边把抽屉全部拉出来堆在地上。这时,一张纸从抽屉和桌子的夹缝处滑了出来。
他的动作和谩骂同时僵住了。
“怎么不骂了?挺好听的,跟唱歌似的。我过去怎么不知道你还会黑胖呢。”
左前蹲下,看着滑落在地上的纸叫道:“大陈,大陈。”
“叫魂呢?”陈华光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走过来。
左前把那张纸展开时两只手直抖。这是一家快餐店的外卖单。
“大陈,这肯定是疑犯在收拾东西离开时无意掉进夹缝里的吧?”
陈华光把外卖单拿过去:“朝华快餐。得嘞,是不是疑犯落下的咱都得走一趟。走吧?”
“走着。”左前觉得这是今天他说过的最有劲头的一句话了。一定会有什么,疑犯又不是幽灵,他也会犯错,这次绝不能让他跑掉。左前想着,跟陈华光一步三级台阶地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