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26日,上午七点十分。
陈华光接起电话时,左前从他的声音里明显感受到他的疲惫。
“没睡?”
陈华光打个哈气:“盯了一宿监控。操,那小子太能躲了,根本摸不透他的行走路线。好不容易断断续续的在几个地方找到他,可是这些地方哪儿都不挨着哪儿。他像鬼似的冷不丁冒出来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糟糕的是没有一处监控拍到他的脸。林小雅一死,他也不出现了。哎,你说这孙子现在挨哪儿猫着呢?”
陈华光还在找临江先。左前真想直接告诉他,“别耽误功夫了,这孙子在我家呢。”但他不能这么做,临江先虽然没杀人,可诈骗一样属于刑事案件。
“其实你没必要钻牛角尖,开阔下思路不好吗?”
“别废话。这么早打电话有事儿?”
“尸检报告里说林小雅的头部遭受过重物击打?”
“对,我们推测有可能是锤子一类的工具。”
“白平家的衣柜里藏着把锤子,虽然用肉眼看不出血液残留,但你可以用发光氨检验一下。你想,普通人家谁会把锤子放衣柜里?”
“等等,你怎么知道白平家衣柜里有锤子?你小子不会又非法擅闯民宅了吧?”
左前对陈华光的问题不置可否,接着说:“另外,凶手杀害林小雅后带走了那把行凶的剪刀,蹊跷的是白平在案发后竟然给林小雅家的刀具补充了一把剪刀。这个举动太不合常理了。我有种感觉,此时林小雅家的剪刀很可能就是那把凶器,你叫人去检验。”
“慢点儿,你这信息量太大,我一宿没睡,眼下脑子有些乱。”
“好吧,简单的说就是别纠结林小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友了,白平才是本案嫌疑人。”
陈华光深吸了口气,长长的呼出来后问左前:“你有多大把握?白平与612疑犯的侧写完全不一样。”
“你上次说什么来着?疑犯有可能有倾慕者模仿其作案对吧?”
“对,是我说的。”
“我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也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白平是杀害林小雅的凶手,她跟612疑犯必然有联系。而且,我觉得白平压根也没想隐藏自己的作案事实。怎么说呢……她好像做了这一切后就等着警方抓到她似的。”
陈华光沉默片刻,终于应了下来,虽然语气里透着不情愿。“好吧,我会派两组人,一组人去林小雅家检验剪刀,另一组监控白平,一旦剪刀被确认为凶器,我马上申请搜查令和逮捕令。”
“嗯。”左前了解陈华光,他的行动力十分可靠。左前顿时觉得压力减轻了。
“太子,目前到了这个阶段,你就不方便再露面了,懂吗?但我答应你,有了612疑犯的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左前笑了。陈华光自打见到他,这还是第一次用绰号叫他。“懂,我是不合法的私家侦探嘛。对了,我在GD的事儿,你跟BJ那边汇报了吗?”
“没来得及,但我肯定要说,你做好思想准备。”
左前从白平家出来,跟陈华光通过电话,开车回到家时已经快九点了。他在楼下买了早点,上楼后按照惯例检查花架,上面的花没有增加。这意味着贾如这两天没来过。那他在干嘛呢?左前拿起喷壶给花浇了水。
推门进屋,临江先居然没从里面把门锁上。左前放下早点。临江先坐在桌前操作笔记本电脑,头也没抬说了句“回来了”。左前“嗯”了声,走到到临江先身后。黑色屏幕上不断变化着左前看不懂的白色代码。
“嘛呢?”
“清除痕迹。我近几年扮成他人时的伪造信息,本来我想留个纪念,但现在想来,既然我在生活中扮演着不存在的人,那么在数据里也该是个幽灵,以防在突发情况下,被人抓住小尾巴。”
“你有没有想过,清楚掉这些虚假的东西后,可以重新开始真实的人生呢?”
看着临江先用沉默当作回答,左前也很识趣,他把从白平家拍到的照片交给临江先:“你结束人生清扫计划后帮我查查这些人。”
临江先单手接过手机,一边继续熟练地输入指令,一边一张张翻看:“这些票据很有用,基本可以给她总结个人生编年史了。哎,照片上的人都要查吗?”
“对。”
“大哥,你最起码得有人名,户籍地什么的吧?凭张脸就让我查?”
“你不是特别牛逼吗?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一定有办法对吧?”
“好吧,恭维在我面前永远有效。我可以马上做一个面孔识别搜索,然后进入警方户口信息库里进行对比。但是你不是笃定白平就是凶手吗?逮到她问问不就得了。”
临江先发问时,左前正把第二个烧麦塞进嘴里,他拍拍临江先肩膀,含混不清地问:“你说白平现在的雇主叫什么来着?”
“陆鑫然。”
“她是单亲妈妈带个孩子?”
“对呀。”
“白平好像很愿意服务单亲家庭……”左前低喃着,大脑飞速运转,想找到这跟林小雅的死有何关联。
“我看不是“很”那么简单,你瞧瞧这些照片,明明是“只”服务单亲家庭好吧?”
照片里没有一张合影是完整的家庭。那些父亲或者母亲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从他们的神态上一点儿也看不出那份独自带着孩子的艰辛。跟父母的一脸幸福比起来,孩子的表情就僵硬了很多。
“你联系一下陆鑫然,让她自己留点儿神。”不好的感觉盘踞在左前的心里,挥之不散。可他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你觉得白平会对她下手?”
“那倒不至于,陈华光已经派人监控白平了,她没机会再次行凶。”
“既然有陈华光,我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别忘了现在警方也正全城搜捕我呢。贸然跟陆鑫然联系可不明智。”
“哎,要不然我去一趟吧。否则我心里老觉得不踏实。”
“现在?”临江先看看表,“陆鑫然不到中午不起床,你吃过午饭再去。她下午要不就在美容厅,要不就打牌。”
左前想起陈华光嘱咐过他暂时不要露面,梁鹰也在调查组,要是他跑到白鹭景苑,撞上梁鹰或谢擎贵,说不定会给陈华光添麻烦。
“行吧,我中午再去。哎,陆鑫然每天不干活,怎么成富婆的?继承遗产?”
“她老公以前是很厉害的化学博士,后来成立了自己的制药企业。陆鑫然做医药销售时认识了他。婚后不久,那男人出意外死了,陆鑫然接管公司。她有些本事,把集团慢慢壮大到现在的规模。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凡事都亲力亲为了。”
吃过午饭,左前按临江先给的两个地址去找陆鑫然。结果两处都扑了空。美容院的美容师说陆鑫然这周没有预约。而跟陆鑫然打牌的牌友也感到很奇怪,因为陆鑫然和他们约好了今天下午两点半见,可人却迟迟未到。
左前在路边买了包烟,拆开包装,拿出一支点上。已经快三点了,随着时间流逝,左前越来越焦虑。
他正迟疑着接下来到底该不该去白鹭景苑看看,或直接打电话给陈华光,他的电话就先响起来了。看号码,有些眼熟,但左前想不起来是谁。
“喂,是左前吗?”
左前听出来电者的声音,是白鹭酒店的阿晴。“是我。阿晴吧?什么事儿?”
“是这样,上次你打听的那个女人,她今天没有来。”
“什么?”
“嗯,我本来想等等看,但现在都三点了,她还是没来,应该不会来了。你让我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给你打电话,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异常情况。”
“算,谢谢你。”
“谢倒是不用,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行吗?”
左前不想打击女孩的热情,但他实在没有约会的想法。“阿晴,我眼下有事儿要办,等忙了我打电话给你。”他搪塞一番,挂了电话。他说的是事实,现在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忙。
白平没去买蛋糕,陆鑫然没去打牌。这是怎么回事?陈华光不是派人盯着呢吗?
左前拨通陈华光电话:“白平人呢?”
“在她雇主家,没离开过。太子,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我派去取剪刀的人回来说,林小雅家压根没剪刀。”
“怎么可能?那天我离开林小雅家的时候,那把剪刀明明就放在刀架上。”
“我没必要糊弄你。那位弟兄把林小雅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你可不可以现在请白平跟你回警队协助调查?然后我趁机去她雇主家看看。”
“没凭没据,我怎么把人带走?并且我也不允许你随便去别人家里做非法调查。”陈华光压低声音说,“现在部署在白鹭景苑的警察可认识你。”
“我知道了,你等我电话。”
“太子,你别乱来啊。”
左前挂断电话。他不明白白平为何改变主意,将剪刀取走。难道他的直觉出错了,白平并不想被警方抓住?
无论这把剪刀是否就是凶器,但她将其放回刀架,一定有个理由,那么放下就没有再拿走的必要。想到这里,戴帽子拿长柄雨伞的背影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狠狠地吸下最后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掐灭丢进垃圾桶。陈华光是刑警,警察的行为要受到条例限制,但左前只是不合法的私家侦探。
“我可不受任何约束。”左前发动汽车。剪刀没有了,还有白平家的那些物证。陈华光说白平没有离开过陆鑫然的住处。他踩下油门。那些东西一定还在。
但在去白平家前,他要先去拿到发光氨。有个人可以为他提供。
“留情,你在哪儿呢?”
留情,全名Fe(SCN)3留情化帖。是左前在LOL里的战友。这孩子在化学方面很有天赋,帮左前调配过几次在外面买不到的化学品。
“厂子,这几天都忙傻了。帮我挂号升级了吗?”
“生了,恭喜你,是男孩。我现在需要鲁米诺,马上。”
“哦,来自取。”
“你工作了?厂子在哪儿?”
“实习中。我把地址发给你,施展你的瞬步技能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