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涵哲向往日一样,给学生讲完课就回到办公室休息。他冲好茶水,两脚往桌子上一搭,身子往转椅里一仰,望着杯中袅袅的热气,闻着龙井带来的沁心香气,此时天大的事都能放下,只静心享受气定神闲的惬意。
每天他都会为自己安排一杯茶水的时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就是放松,他觉得大凡都是普通人,何故每时每刻都那么日理万机。这也是为什么,他想当刑警却成为不了刑警的原因,说的好听点是个懂得生活、工作张弛有度的智者,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懒,吃不了刑警生活全是工作的苦。
咚咚咚-----咚咚咚,哪个不识趣的,这会儿搅扰本大爷,蒋涵哲不情愿的收起腿。门一开,他蒙住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出示证件,说:“我们是警察,请问您是蒋涵哲吗?”
“我是。”
“您涉嫌诱拐妇女,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诱拐妇女,喂,没搞错吧,我昨天是带回一个女人,但……是她让我救她的。”
“请跟我们回警局,我们自会详细调查。”
蒋涵哲怎么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警官学院副教授,也是知法守法的人,怎么就因为一个被他救起的人,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就被抓去警察局问话,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她身上到底藏有什么秘密,以致刚出院就扯出这么多事。蒋涵哲不再多辩白,乖乖被警察带走,他觉得有必要走这一趟,说不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所处的银城是省会城市,其内设安庆、华夏、凤凰、贺东四个行政区,依据每个街道办事处设置一个公安派出所的原则,共设立了12个派出所,派出所根据职责内部分为:治安组、刑事案件组、内勤组、综合办公室。其中银城安庆区富丽街派出所,是12个派出所中的佼佼者,它所辖面积最大,情况也最为复杂,但治安优良,犯罪率级低,破案率更是12家最高,连续多年被评为“公安基层先进单位”。蒋涵哲此次被带去的正是这家异常优秀的单位。
走进派出所刑事案件组办公室,蒋涵哲很是意外,竟有两张熟悉的脸同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张是昨天出现在医院的凶相,因长相独特,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另一张则是对蒋涵哲使眼色,要假装陌生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先说来凶相,那不愧是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一整张脸上,几乎汇集了面相学里所有意义不好的样貌特征。窄印堂,深地根,三角浓眉,三角眼,眼内布着零星血丝,长的尖嘴猴腮,肤色不黑,却一脸阴郁,不拿正眼瞧人,只不屑的抬眼看人,眼中无时无刻不射着让人战栗的寒光,又像眼里始终蹲着一头饥饿的狼,随时能把目标猎物咬喉,然后撕得粉碎,气场非常强大,透着一身的邪与狠。在场的不管是其身边的小弟还是警察,都不太敢与他正面较量,能躲则躲,躲不过也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蒋涵哲呢,生性好战,遇强则强,敌人越强大,他越有亮剑的精神。
蒋汉哲早已料到凶相是报警人,一进门便盯着凶相看,一脸坦然。凶相也饶有兴趣的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在他想来不堪一击的弱者。他们之间仿佛即将要展开一场声势浩大的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以致谁都不肯先收回目光投降认输。那一刻,如果目光能像出鞘的利剑那般被拍摄出来,你一定能形象的看到那仿若拔河比赛中势均力敌的拉锯,互不相让,剑拔弩张。
一个警员的问话才打破这场对决。“蒋涵哲,请先配合登记个人信息,姓名年龄性别工作单位现家庭住址。”蒋涵哲非常配合,填完后,警员接着说:“这位报案人称是你在昨天早上将他的妻子带走,可有此事?”
“有。”蒋涵哲说。
“你对他是不是还进行了人身攻击?”
“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我能否看一下这位报案人妻子的证件和入院资料。”
警员露出为难之色,说:“这……”然后向凶相发出征询的目光。
“当然可以,入院资料我虽没有带,但她的证件刚刚好有。”凶相男一个眼神,他的手下便将身份证递给蒋涵哲。
蒋涵哲接过身份证,没多看一秒,便自信的说:“这张身份证是假的,我救的人根本不是冉玲儿,至于她是不是你的妻子,你心里比我更明白。”在场的人听到这个判断都大吃一惊,蒋汉哲接着说:“根据我国身份证编码原则,身份证号倒数第二位代表性别,单号为男,双号为女,冉玲儿,性别女,但身份证号的前两位确是单号,所以我现在有权控告你伪造证件。”接着将假身份证递给身边的警员,警员也点头表示赞同。
蒋汉哲接着道:“至于他告我诱拐她的妻子冉玲儿,我想现在已不成立;如果改告诱拐,我恳请警察调取现场监控,医院公交站点处正好有摄像头,里面画面应该很清晰很完整,看一看是她自愿跟我走,还是我设计骗走。”
语毕,蒋涵哲本以为凶相会尴尬,没想到此人竟没有一丝不适,反倒笑了起来,边笑边鼓掌:“漂亮,老板果然没看错人。”然后对警察和手下说:“报案撤销,我们走。”说完,大摇大摆的离开派出所。在场的警察感到无比的羞馁,其中一个带眼睛的警员说:“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真把这当自家地方,这一出,又被他当猴耍。”
蒋涵哲突然觉得心里发毛,很不舒服,很是别扭,感觉就像被老鼠抓住的猫,被玩弄于老鼠的鼓掌之中,可他不是老鼠,是真正的猫啊!如果现实就是猫被老鼠玩弄于鼓掌中,那这场局注定不好玩,也将玩的异常艰难。
哦,对了,刚才不还提到另一张他熟悉的脸吗?那个不是别人正是他大学里最好的朋友慕容少,慕容少出生警察世家,到他这已是第四代,警校一毕业,就直接进入市级刑警队工作,是同学里最叫人羡慕的,因家中排行老二,独子,出手阔绰,名中带个少字,大家统称他为:小少爷。这家伙一进门就给蒋涵哲使眼色,临走时才给蒋涵哲发了一条短信:中午十二点,老地方见。蒋涵哲回:遵命,小少爷。
一声小少爷,蒋涵哲立马回想起自己璀璨的大学时光。友谊应该也是讲缘分的,慕容少正巧就是那个睡在自己上铺的兄弟,四年来,两人一起打架,一起泡妹,一起海喝,一起lol,从初见时的不打不相识,到毕业不肯说再见的难分难舍,虽处的时间不算长,但却像处了一辈子那样深厚。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毕业散伙饭最后合唱的《朋友》,竟让两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女人,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也正是那一天,慕容少与蒋涵哲约定,只要有空闲的时间就一起出去坐坐,吃吃饭,叙叙旧。
十二点,蒋涵哲已准时到达金筷子餐厅。见慕容少还未来,便拿起手机把玩,定睛一看短信箱提示有5条未读短信,蒋涵哲打开一一查看,随即火冒三丈:刷的可是我的信用卡,能不能有点分寸,能不能懂点礼貌。就只是让她买手机和衣服,怎么出去一上午,竟败掉将近3万块钱。她还真是个阔小姐,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不拿钱当钱吗!哎,也罢,三万元是我将近半年的工资,但在别人眼里不过只是零钱,零钱。他将手机一把摔到桌子上,瞬间满脸的不悦。
慕容少刚好赶到:“才迟到5分钟,你的脸不至于拉这么长吧。”
“没有。”
“看你这表情,八成是让女的给气着了吧,老实交代,是不是找对象了。”
“拜托,你啥时变的这么八卦。这个人你认识。”
“我认识?”
“冉玲儿,就是被我诱拐的那个。”
慕容少发出一声惊呼,接着说:“长的咋样,要不介绍给我,我正好单身。”
“行啊,正好不是我喜欢的款,对了,找我什么事?”
“恩,我想让你协助我调查富丽街道派出所和宝丽晶。”
“为什么?再说你不是在市级吗,怎么跑富丽来了?”
“我家老爷子的意思,把我下调至此,他接到信件举报说富丽街派出所与宝丽晶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内有猫腻,虽提供的证据不充足,但他还是很重视,所以就把我派下来了。”
“那找我做什么,我只是个大学老师。”
“一个人本就势单力薄,也孤单,所以想找一个人同我并肩作战,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有一个理由,你无法拒绝。”
蒋涵哲似笑非笑:“什么理由?”
“你的妹妹。你还想找她吗?也许和我现在所调查的有关。”
“好,我答应你。”
“那就说定了,晚上我会把一些资料发送至你的邮箱,记住保密,即便是朋友,如果你敢泄密,我也会毫不客气。”
“放心,我要是泄密,你就……”蒋涵哲随即拿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示意。二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一个陌生号码打进蒋涵哲的手机,他接起电话,就听对方说:“我是筱雅,手机我买了,卡也办好了,你说弄好后,我要给你打电话。”
“恩,那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你在哪?”
“我和朋友在外面吃饭,你要饿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吃点。”
“好的,不和你说了,有人敲门,我先去开门。”
蒋涵哲很纳闷,一般很少有人知道他家在哪,也很少有人主动去找他,这会儿能是谁,他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嘴里嘀咕着“不好”,紧接着拿起手机说:“喂,别开,喂喂”只听手机传来:“放开我放开”,然后再没了动静。
蒋涵哲站起身,双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嗓子噎着火,声音压得低低的吼:“过分,竟查我的底,从我的手上抢人。”说完,对慕容少说:“你先吃,我去找她。”慕容少被眼前的变故也弄蒙了,他一把拉住蒋涵哲的手:“你冷静点,也许我能帮到你,再说我们现在不是已经达成战略同盟了嘛。”蒋涵哲随即收回迈出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