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要不要我去一趟?”
紫缈见云衍真全神贯注地看着血魔的一举一动,而虚空镜中的血魔正一动不动地盘腿坐在地上,这一行为着实有些怪异。
每届阁会都是如此,当所有宾客都被侍女带到警虚幻境之中休息时,云衍真自己则会静静地站在虚空镜边,默默地观察着五方众人。
而这一次,他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血魔身上。
“不用,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您是说?”
“这个血魔果然非一般人,恐怕早已探究到了一些这里的秘密。”
“那,要不把他杀了?”
“不,暂时不要,说不定他对我还有些用处。”
“可是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这些事是否被人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只要结果如我所愿,一切都不是问题。”
“族长,放心吧,已经按照您的计划安排好了。相信这次阁会,会让所有人终生难忘的。”
“但愿如此。”
说完,云衍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然后挥一挥衣袖,将虚空镜收入囊中,“走吧,好戏也是时候上演了。”
警虚幻境的阁楼楼台上,就在所有人被隔离休息的地方,五方种族都悉数到齐,由于嗜零族人以南为尊,族长云衍真坐在南面的花神座上,这花神座是由曼陀罗花枝缠绕而成,花枝从四面八方生长过来,在这个半高的台上缠绕成型,其间还开满了红色的曼陀罗花。
在云衍真的背后,是曼珠女神的塑像,荷衣欲动,环佩生姿,活灵活现。曼珠女神是曼陀罗花神,相传她纤腰楚楚,长相妩媚,但却是时而成善,时而成恶,是南嗜零族崇拜的花神中最为邪魅的一个,云衍真独爱曼陀罗,因此曼珠女神成为了嗜零族的最高花神。
从云衍真以下,由近及远,从左到右分别是碎玉族族长玉彦红,天机族族长天玄子,驭龙族族长沈独清,以及蜀王蚕夜,在沈独清的右手边,便是罗摩雪藏的位置。
此时的他,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一来,他不善于或者说是不愿意与这些人有过多的交际,二来,语言,有时候反而是互相了解的屏障,因为嬉笑怒骂,花言巧语,完全可以是虚伪的磨刀石,而平心静气下的观察却不一样,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以表达着某种被隐藏的信息。
好比被罗摩雪藏视为目标的这五个人,玉彦红当不必说,她初出茅庐,不谙世事,性格冲动,但却重情重义,情义绝对是她的弱点所在。而且,当幻境的屏障被撤销后,罗摩雪藏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她们打扮成侍女的模样,站在玉彦红的身后。
天机族的天玄子虽然看上去是这里年龄最大的一个,但从他对那些侍女的态度看来,却是个极为谦卑的族长。然而,谦卑并不代表没有杀伤力,天机族以占星观象著称,族内巨门、太阴、天梁三脉各有所长,天玄子又是通三脉真谛之神人,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物。
蜀王蚕夜,相貌清奇,看似傲慢,不愿与人交谈,他旁边的沈独清频频向他示好,想要拉他攀谈,他都一概不理,只自己默默饮酒,若有所思。蚕夜是千百年来,蜀族最年轻的王,西蜀之地向来险峻难至,又聚集了巫蛊等众多奇门邪术,据说这个蚕夜就是巫蛊之首,年纪轻轻竟擅长死道,应该是个出其不意的对手。
坐在罗摩雪藏旁边的沈独清倒是看起来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他笑声爽朗,乐于攀谈,和那些侍女都能聊上两句,完全没有一族之长的架子。五方之中关于沈独清的故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说他是平民英雄,是本族的传奇,在海上大战中带领族人成功驱赶外族,是年轻一代最为励志的对象。
几年的杀手生涯告诉罗摩雪藏,像沈独清这种人,是最让人看不明白的。说不定前一刻与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就在你背后捅刀都不可知。
“各位贵宾,我代表我们嗜零族族人,欢迎大家来到这里,参加我嗜零族三年一届的阁会。按照老规矩,本届阁会分为三场,分别是香会、幻会和花会,每场排名第一的可以进入到决赛,决赛获胜者,可获赠金刚封印,并由神族遮黎邪代表亲授神秘功法。”
说话的是紫缈,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云衍真最为器重的侍女之一。
紫缈的话刚说完,云衍真便站起身来,接着说道,“此次阁会我们邀请来了神圣的遮黎邪使者,他将作为裁判,同时也将亲自授予获胜者殊荣。”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皆议论纷纷,按照神族遮黎邪与五方之间不成文的规矩,应该是神圣使者才有资格邀请遮黎邪代表,如今玉彦仙子失踪,云衍真居然在众族长面前堂而皇之地代神圣使者行权,这般野心昭然若揭。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在楼台之上,众人之间突然间凭空出现了一个发光的黑洞,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打扮有些怪异的青年,那青年看上去和罗摩雪藏一般大小,一身灰色布衣,头戴灰色布帽,身背灰色布袋,长相清秀,面容和善。
“这位便是神族遮黎邪派出的代表,地族长老末末儿。”云衍真介绍道。
是他!
罗摩雪藏在心里想着,这不是当年参加遮黎邪化劫大会时,碰到的那个地族少年么?如今竟出落地如此清新俊美。
“云族长,恕我直言,邀请神族应该是神圣使者的使命,如今金刚龙杵在碎玉族的手上,此事玉彦仙子可曾知晓?”没想到沈独清突然站起身来质问云衍真,说出了众人心中疑问。
那云衍真也不示弱,“谁都知道碎玉族族长玉彦仙子已经失踪很久了,难道她一失踪,我嗜零族的阁会就不办了?”
“玉彦仙子失踪了,但碎玉族并非无人,这不还有新的族长吗?”
说话间,沈独清已经走到了玉彦红的身前,问道,“玉彦族长,云族长邀请遮黎邪的事情,你可知晓?”
玉彦红哪里经历过如此场面,更是不明白其中厉害,被沈独清这么一问,便有些不知所措,不等她回答,那云衍真却抢先说道:
“沈族长如此说,那我也得问问这位玉彦族长,你可有神族的金刚龙杵?”
“我。。。”
一时间气氛开始紧张起来,罗摩雪藏看着孤立无援的玉彦红被人连番盘问,不免也起了营救之心,正要出口,对面的蚕夜却先说道:
“二位族长又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依我看来,既然神圣使者是神族的使者,如今神族的长老已经在这里,木已成舟,孰是孰非,又何必再纠结。”
听蚕夜如此说,沈独清心中不快,“蜀王自是高风亮节,说的也是再有理不过了,但你我都不曾当过神圣使者,又如何会知道神族之人,何者为真,何者为假呢?云族长本就是我五方第一的幻术师,若是用幻术造一个长老出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这么说,你是在怀疑神族长老的身份咯?”
沈独清朝一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神族长老行了个礼,然后说道,“请长老莫怪,如今暗法时代,五方蠢蠢欲动之人大有人在,几千年来神族与五方和睦相处,相安无事,都是因为这其间有规矩在。若是有人不守规矩,搅动了五方大局,那么于我于神族皆非好事。”
“沈族长所言甚是,那么可否请族长再上前一步。”
如果沈独清再上前一步,以他微胖的身形,怕是就要紧挨着地族长老了。偏偏沈独清也是个不怕事的人,只见他朝着地族长老的方向,又走上去一步,那长老也没多言,右手轻轻握着沈独清的手臂。
此时的地族长老一直微笑着看着沈独清,那沈独清却是突然间双眼呆滞,面部表情越发丰富起来,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欣喜,时而悲痛,时而恐惧,看起来像是在瞬间经历了极为复杂的场景。
不多时,地族族长松开了右手,并拍拍沈独清的肩膀。
“沈族长,现在如何?”
那沈独清突然间收回了眼神,满脸敬佩地说道,“确实是沈某多虑,希望长老不要放在心上。”
“放心吧,自然不会。”
说完,沈独清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其他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都是明白沈独清的性格的,若不是心服口服,绝不会如此听话,看来真是神族无疑,众人也就不再多言。
“大家尽管当我不存在,我会一直看着你们,三会之后,我自会兑现神族的承诺。”地族长老说完最后这句话,便又走进了黑洞之中,整个消失不见了。
罗摩雪藏原本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遇到故人,而且这个故人还是隐藏在暗处的一个关键性人物,不免内心有几分欣喜,但时隔多年,如今的末末儿已经当上了地族长老,他还会记得当年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徒弟吗?
无论如何,末末儿来做这个神族代表总好过其他人,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