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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主托梦示儿

《搜神录》第二卷|巴蜀录|第八章|地主托梦示儿

西元一千九百五十一年夏,全国土地改革工作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人民群众在领袖亲切的号召下,发动了平下中农斗地主的无产阶级汪洋斗争。

时四川三台有一地主周某,守财奴也。妻子在新中国成立之前的头年去死,后虽考虑续弦,但因为对妻子的深厚感情,所以只纳了一方知书达理的书香世家的小姐为小妾。周某四代以上也是佃农,因几代积累下的一点积蓄,置了几块田地,加上勤劳和节俭和做点粮食生意。在周某那一代虽算不上富甲一方,但也有良田数十亩,家财千贯了。周某传承祖辈的品德,不仅勤劳而且节俭,只不过在节俭方面有点多头,而且还特别抠门。是那种恨不得一块钱扳开成两瓣花的主,但是对待家里的佃农和长工倒是不错。一来地主嘛,有钱上私塾接受教育,明白做人处事的道理,不愿意难为佃农,每逢荒年还减免租金或赠予种子和粮食。毕竟他家四代之前也是苦哈哈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租地农民,还得给地主按时缴纳份子钱。至于对长工嘛,为啥好?无外乎是对工人差,明年人家都不给自己打工了,现在来说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周某总是自家人吃糠咽菜,牙缝里抠钱,反而给长工及短工吃白面馒头和带锅巴的干饭,遇上加班加点的工作,还有肉镆镆给工人吃。所以他的致富是靠勤劳和节俭,虽是守财奴,但口碑还算不错。

也是合该倒霉,碰上时代变迁。宣传公有制的共产主义理论来了!响应政策号召,土地改革开始了!周某被人民政府评了个地主成分,稀里糊涂的成了土改重点整治对象。子女成了地主狗崽子上不成学不说,还备受欺负,自己不仅要面对乡亲们的批斗,还要交代自己对人民犯下的“罪行”。周某倒也聪明,老早就宣布接受组织的一切决定并且主动地把自己的地契房契都撕了,并声称还给人民,接受土改。于是虽然被批斗,但还是被表扬了一下,因为态度好,加上乡亲们侧面帮其说话,倒也保住了一条性命。

土地及房屋被没收分配给平下中农那是肯定的,自己一家只好搬进了附近一所破烂的古庙里居住。这还不算完,工作组最后在他家里没有搜出多少钱出来,明显不符合他的财产嘛,之前乡邻都盛传他有上千枚银元。又把这倒霉催的地主周某,送到了打谷场进行群众公开审判。

面对乡亲们,周某大声说自己决不敢欺骗黨欺骗政府欺骗人民群众,自己有罪自己是祸害人民的地主剥削家。但自己真没那么多钱啊,家里你们都搜过了,也看见了我身边什么都没有啊!于是工作组认定他有所保留,死鸭子嘴硬啊不上点大刑是不会老实招供的。

于是什么什么“坚决斗倒大地主周某”、“周某必须交出金银财宝”等口号声从工作组发出再到群众们响应,口号声此起彼伏简直就是震耳欲聋声嘶力竭啊!面对这样气势汹汹的下马威,周某震惊之余,很快回复了镇定。不卑不亢的对农民们解释说自己已经把家里所有的土地房屋等财产交出来了,这你们都看见了。仅剩的只有身上的一件衣服了,若是你们需要我可以马上交出来。乡亲们啊,周某人平时虽然抠门了一点但是心眼不算坏啊!平时没有仗势欺人吧,也没有故意为难乡亲们呐,处事公道,也从未与人结怨。每逢灾年还送粥给你们,还免你们的租金,还送种子和粮食给你们,这些你们都忘了吗?真的要赶尽杀绝不留给周某人一条活路?

被阶级斗争学说挑动仇恨的农民们,在不劳而获和土地财产的诱惑力下已经抛弃了做人起码的良心,哪里肯听周某的解释呀!这时候周某的小妾走了过来,眼前这个虽然一身粗布旧衣,却还是那么干净整洁、仪态优雅的女人,正是农民们现在嫉妒仇恨的曾经知书达理,经常帮助施恩给乡民们的“地主太太”。在这个气质脱俗的“地主太太”面前,“主力军”们顿觉自惭形秽从而生出一股自卑之感,觉得这个曾经众人羡慕的地主的威风还没有被打垮。所以为了挽救自己丑恶的自卑感,“主力军”们选择用暴力,用粗野下流的话来侮辱她、恐吓她。面对狂热的群众,她仍然不卑不亢的说道:“黨的政策是说理斗争,你们用下流的话辱骂人也是说理斗争吗?”“主力军”们大多是农民,面对她的专业术语有些理屈词穷,然后他们一致的恼羞成怒。:“骂你啷个,老子还要打你婆娘勒!”说着大伙儿就一拥而上,推搡她,并且煽她的耳,光摸她的脸,甚至用更加下流的话来辱骂她,并且手脚也不安分起来。周某看到爱妾平白无故受此大辱立刻大声叫嚷说要去控告他们,但他的话则更是激起了群众的愤怒和手段。

这个弱女子的反抗激起了“主力军”们更大的兽性,而这个人民公敌的大地主居然还敢大声斥责他们更是让他们恼怒不已。于是伴随着“坚决打消周大地主的嚣张气焰”的口号声,拳头伴随着脚踹雨点般的招呼在了周某的身上。边打还要他说出金银财宝的下落。

很快周某就没有了呼吸,他的小妾只能抱着他的尸体不停的哭。后来人们找到了周某的娘,是个小脚老太太,在站在高板凳上被批斗和审问金银财宝的下落之后当天夜里吓得上吊。而这个小妾也被分配给一直没娶上媳妇的村里的好吃懒做的穷光棍做老婆。

但是他们也一直没找到周某的金银珠宝,又因为他儿子一早就声称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划清界限,所以按照政策只能奈何不了他,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改革开放之后,由于周某的儿子没有机会读书,工作也受限制,只能苦哈哈的种地,而作为地主狗崽子的名声太久一直也没讨到媳妇。有一天他爹的忌日,他就上香和贡品祭祀他爹然后说自己多么穷多么困难,连媳妇也没娶到,恐怕周家无后啊,那儿子不仅不孝还对不起周家的列祖列宗啊!如果老爹你在天有灵,就保佑儿子以后能发财过上好日子,顺便娶上一房媳妇延续周家的香火啊!

当晚他儿子果真梦到了周某。周某告诉他儿子,银元已经被他先前就连夜放进了山里的一处竹林里的竹子里,他以前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把竹节掏空了把银元塞到里面去了,外表上看还是竹子,但里面是银元并且还留下了记号可供查询,如此这般。

他儿子梦醒之后按照梦里老爹的指示,果然在那片竹林找到了大量的银元。后来卖给了香港收藏家,一下子成了富翁。人们开始就奇怪他为什么那么富有,也纷纷猜测是不是得到了他老爹隐藏起来的遗产,可是奇怪当年怎么不交出来还死了人,而且这么多年也改革开放了连媳妇都没娶到因为穷,今天怎么成暴发户了?在周某儿子某次跟亲戚们喝酒时才把秘密透露出来的,果然与人们猜测的是他老爹留下的财产。人们纷纷懊悔,怎么家里用不上竹子,要是早去砍不就发了?很快山里的竹子就被砍光了,你懂的!此是后话不表…

唉!不知这是人性的邪恶?还是时代的残酷啊?这则故事来自祖母的老家,祖母小时候也去看了周某的批斗场面只是过于残忍,加上小孩子胆小怕事,看见人们在打这个给过糖吃的周地主之后就害怕的躲开了。后来关于他儿子被周某托梦示银元的事,祖母也感到惊奇,周某变成鬼为什么早不告诉儿子了?而且几十年后鬼魂仍能出现,这鬼魂到底能存在多久?也是我困扰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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