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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乱葬岗的饿鬼

《搜神录》第二卷|巴蜀录|第六章|乱葬岗的饿鬼

西元一千九百五十九年春,川西经哒跃进之后闹饥荒。有一廖家村,每隔几日就有一人饿死。死者若为成年,家人九会设法用几块薄木头钉成棺材择个好地方埋了。若死者为孩童,尤其是半打点的孩子。家人大多就用芦席将其一裹一扎,胡乱仍在村后路边的乱葬坟岗上。故此,夜晚乱葬岗常有磷火闪烁跳动。一日,村上吃喝不愁的肉头户廖怀对村里人说,他有天晚上还听见了乱坟岗众鬼魂喊饿的声音。

于是廖家村乱葬岗上有饿死鬼的消息传说后,外出的人再也不敢从乱葬岗旁的路边过了。大家多情愿多走几倍的冤枉路,也要坚决避开这个有饿死鬼的地方,毕竟人还是比较怕鬼的嘛!

饥荒因左倾思想仍然继续着,不断的村里还是有人饿死。一日,肉头廖怀闲得无聊,忽心生一计。跑到村打谷场上吆喝聚拢村民,对村里人说:“谁敢夜里端一碗米汤去喂乱葬岗里的饿鬼,我就送他一锅玉米饼。”当时肉头廖怀是村里管收公粮和粮站的干部。

众人听说有一锅玉米饼,眼里纷纷放出光芒来,要知道当时连红薯叶都是稀罕物。所谓饱是吃蜜,蜜不甜;饿死吃糠甜如蜜。何况还是玉米饼,在饿的发疯的人眼里简直就是救命的食物而且还算是山珍海味呐!可是一想到传说中的饿死鬼只要一见到活人,马上就会像狼一样扑到人身上撕咬起来。虽然众人很心动,但是还是一个个的悄悄咽下几口口水,默默的离开了。

廖怀的口头告示传出去三天之后,村里的廖七爷找到了廖怀,因为廖七爷饿的实在不行了,家里的人除了他老娘,其他的人都饿死了就剩他一个了。廖七爷向来耿直胆大,此刻为了快要饿死的老娘赢得救命的玉米饼,顾不得饿死鬼传说的恐惧,找到了廖怀表示愿意夜闯乱葬岗。

出发那天晚上,村里的人都来村口送行,其实多为看热闹,廖怀也在。廖七爷当着众多乡亲父老的面赌咒发誓说:‘自己若不亲自到乱葬岗,端起米汤去喂饿死鬼,就让他和老娘一起活不过这个春天。’廖怀见廖七爷发下如此狠咒,如果自己不应承,恐遭众人耻笑。于是也当众立下誓言,一旦廖七爷给饿死鬼喂了汤水,他必赠廖七爷一锅玉米饼。倘若廖七爷被饿死鬼撕吃了,他就赡养廖七爷的老娘,并代廖七爷为她送终。廖怀说完之后就把准备好的碗里添好了米汤递给了廖七爷,廖七爷想也没想端起碗就朝乱葬岗走去。

是夜,黑月头加阴天,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啊!廖七爷端着一碗还是热腾腾的米汤,想着自己平时也没机会喝到,本想自己也喝一口,奈何自己在众人面前发过大咒,便作罢想法凭着感觉,慢慢的向乱葬岗一步一步的摸去。走到半路,一只老哇鸟突然“唧哇”一声从廖七爷头顶掠过。此刻的情景甚是恐怖,一向耿直胆大的廖七爷也禁不住有点头皮发麻,且小肚收紧,下面传来一股尿意。廖七爷想到这个能救老娘性命的玉米饼赌注,又胆从怕边生,装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咬着牙继续向有饿死鬼出没的乱葬岗前进。

终于还是被廖七爷凭着感觉,一路摸到了乱葬岗。到了之后就闻到了一股腥臭和尸体腐烂发臭的味道在前面,于是廖七爷借着朦胧的天光向前走去,不多时就看见乱葬岗上一个芭头粗细的芦席卷筒儿。廖七爷本来想直接把米汤倒在芦席之上,然后转身就跑回去。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来都来到了这,虽然现在也没发生什么异常。但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怕给这饿死鬼喂上一口米汤?若是太快狼狈回去,反遭众人耻笑,说不定廖怀答应的玉米饼也反口泡汤了。念及此处,廖七爷不知那里借来的胆子,竟然伸手掀开臭味熏天的芦席把碗伸了进去。

突然手上的碗感觉到受力,就只听里面突然传来“咕噜”一声,似乎真有人在喝米汤。吓得廖七爷赶忙缩手。廖七爷心想也许是自己过去紧张,产生的幻觉又或许是自己被席子内部的东西碰到,米汤洒在了地上而已。虽然这样心里安慰自己,但廖七爷还是又把碗伸到芦席里面去了。果然,这次碗又感觉到了受力,紧接着就是连着“咕噜咕噜”之声入耳,且比上次的还要快还要久,吓得不敢走也不敢缩手,只要等待这一切结束。突然碗上传来的力道松了,廖七爷赶忙缩手回来,一见碗里汤水早已一滴不剩,这些廖七爷可急了,头发噌噌蓦然根根立起,嘴巴大叫一声,我的娘呀!便丢下了碗,飞快的掉头往村里跑去了。

此时村口众人皆未散去,都在等待廖七爷喂饿死鬼米汤归来时看热闹。大家伙这在一起议论之时,村口的狗突然狂吠起来,紧接着有道人形黑影“咕咚”一声,跌倒在村口的路上。众人拎了马灯出来一看,原来是来人正是等待已久的廖七爷。廖怀见事情不妙,赶紧招呼大家把廖七爷抬到他家去救治。

放在床上之后,用灯一照,只见廖七爷此刻脸色蜡黄,牙关紧咬,已经不省人事了。于是廖怀往廖七爷上嘴唇人中穴位,连掐三把,又用筷子撬开他的嘴巴,连灌几口热茶之后,廖七爷这才突然起身,“哇”的吐出几口脏水,随后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边哭边把事情跟众人讲了一遍,众人更觉恐惧,心想以后真不能再为了什么往乱葬岗附近走了.

事情过了半月,廖七爷受到惊吓的身子也渐渐好了,下床之后他逢人便添油加醋的讲乱葬岗有饿死鬼之事,很快也传到邻近的村子搞的周围全部人都人心惶惶。很快此事便传到公社那里,公社书记闻听此事,一口咬定是阶级敌人在搞破坏。随后派出民兵小分队到廖家村挨家挨户的搜查。

谁知,这一搜查还真搜到了结果。原来廖七爷的碗是从一个叫狗娃子的青年家搜出来的。旧社会四川的人也怕别人偷东西,尤其是碗啊,一家没几个,烂了还有专门的补碗匠人来修补,可见珍贵。为了防止被偷每个碗都会被打上记号或写上名字。廖怀的碗也写得有他自己的名字,这下他的碗从狗娃子家搜出来,狗娃子面对群众批斗公审及证据面前,无法抵赖,只得一五一十坦白从宽了。

原来,那时候狗娃子也饿的发昏。听说肉头廖怀和廖七爷打赌,要端米汤去喂饿死鬼之后。便悄悄的卷了个芦席筒子,一早到了乱葬岗上一个明显位置。自己躺在席筒里面装饿死鬼,为的就是喝上一碗能救命的稀罕米汤。

这个故事是听老辈子们讲的三年灾难时发生的趣事。解释一下肉头把,肉头就是方言。他的意思大概是形容旧时侯的守财奴,有钱而非常吝啬的人;或倔强又难对付的人。对了有时候也有四川部分地区解释是一种隐含骂人的脏话,形容妻子有外遇的人!{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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