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徐晨逸就走了过来,狠狠地抱住了李奈,橘黄色的路灯把他本带些金褐色的天然发质染得更明显,他那张好看的脸背对着光沉浸在灰暗中,精致的轮廓勾勒出一片幽暗。
李奈逐渐熟悉了他的温度与他身上衣服的味道,洗衣液的味道中总是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清香气息,像是薄荷,又像是桂花香。
如果一个人熟悉了另一个人的味道,那么她就会试图去寻找那个人身上的味道,直到找到为止,不过,可能是出于习惯,又或者是出于安全感。
“这几天你去哪了,我像疯了一样找你,去你经常去的那个A饭堂,到图书馆找你经常坐的那个靠窗位置,走你经常走的那条绿荫小道,去你班上找你,可是你舍友说你有事来不了,于是我就跑到你宿舍楼下,可是舍管阿姨死活不肯放我进去,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狠心,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就算了,还让我满世界去找你。”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吗?”
“...”
“徐晨逸,我...”
“好啦,笨蛋,其实我都没想过要怪你,不过要拉勾勾,答应我以后都不要突然消失,如果你有急事,就给我回个电话或者短信,让我知道你没事。”
“...嗯!”
烧烤店里大家还在继续作乐,气氛好不热闹,只是唐可心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地打着呼噜,睡得很深。孙希瑞在喝着闷酒,偶尔有几个男生过来搭讪,但都被那一声“滚”震慑住了,没趣地回去了。梁音一边烧烤一边跟对面一男一女聊聊天,偶尔还会低头看看手机。
“回来了。”梁音低着头看手机,突然一道阴影挡住了刺向自己侧脸的白光。
“嗯。”李奈带着一丝苍白无力的声音回应道。
因为她是背向白光的,所以梁音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挂着一丝悲伤的表情。
李奈坐了下来,突然发现桌子上摆着一杯没人动过的白酒,眉头紧蹙,咽了咽口水,好像在做剧烈的心理斗争。然后拿起酒杯就贴上嘴巴,随后就发出“咳咳咳”的声音,由于第一口喝的太急,呛到了喉咙,所以整个人的脸都被呛得通红。
李奈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梁音抽了几张纸递过去。
“没事吧。”
“咳咳,没事,咳。”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啊。”
“我只是想尝下酒的味道。”
“好奇啦?”
“嗯,咳。”
她终究还是没把那句“喜欢你”说出口,随着浓烈的酒性一起咽了回去,比哭还难受。
下过雨后的天空碧净地如同一张洗干净然后被晾上去的被单,槐树底下那个离去的背影竟然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夏昊他父亲提前给他办了退学手续,然后在退学后的第二天就被催着上了飞机,还为他选了个头等舱。
李奈想不到那个曾意料之中的离别竟来得那么仓促,夏昊说的那一番话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似乎总会在那个小公园等着自己,看到垂头丧气的自己便毫不吝啬地施以关心问道,“怎么了?”他似乎还在庆田那间便利店打着工,热心地帮助别人,即使别人都觉得他是个外表冷漠不宜亲近的样子,他似乎还在槐树下站着,笑盈盈地看着自己走过来。
李奈,在离开之前还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谢谢你愿意对我敞开心扉,跟我分享那些发生在你身边的小故事,还有你的一些伤心事。
那天在湖边的小公园碰见你,你好像很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因为那个公园有好多年没有重修过,所以显得有些残旧,也就没什么人会往那边去,而我也就图个清静才经常一个人在那呆着,却没想会在那遇到你。
感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你是个无论何时都会给予我阳光的女孩,给我欢乐,我却想不到能为你做什么,那天情人节,其实我准备了一个礼物,但后来还是犹豫了,没有送出去,说是可惜的话,还不如说是懦弱在作祟。
其实,那时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你很在乎那个叫徐晨逸的小男生,他那天在店里吻了你的脸颊,走了之后,你小心翼翼地打开他送你的礼物。
从那刻起我就知道我没机会了,那一刻,触觉神经像是被冻结了,皮肤感受不到任何寒意的吹袭,即使风一直在耳边呼呼作响,那是我第一次有了揪心的感觉,像寒冰一样狠狠地锥往我的胸口。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让我遇到了你,并且还成为了朋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飞往德国的飞机上,离开有你的地方,有槐树的地方,希望未来前行的旅途中还能再遇见你,那时候你还会笑容满面地跟我说你那几年所经历的事情。
噢,对了,那天槐树开的花真的很香。
2013.5.13.夏昊
离开前的那个夜晚,夏昊从床上爬起来,点亮桌前的台灯,一坐就是两个小时,伴随着孤独的猫叫声的还有那沙沙的笔声,每一个带着浓浓的油性味道的字似乎都会把这漫无边际的黑暗给戳破。
可是第二天,那封被包装好的信却规规矩矩地躺进了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在一本厚厚的世界史书下面工工整整地躺着,好像要把自己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等待多年后再解锁抽屉,把自己摊开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只是那时候已是物是人非了吧?
夏昊想把信寄出去,可是在投递信封箱的那一刻,那个细小狭长的黑缝好像个未知的黑洞要把自己吞噬进去,夏昊的心皱了下,回想与李奈的点滴,点点滴滴满是不舍与无奈。
可是,他终究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他想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又怕给她徒增添烦恼,毕竟自己是要离开的人了,即使内心再多遗憾,再多怀念和不舍,也应该装作没留恋的离开,或许,那才是对她最好的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