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被火焰燃烧过后,充斥着死亡气息的广场上,画下了三教与玄门一战的句点。
这一战,双方皆是倾尽全力,阎王与一页书各自重创,双秀险些殒命。
可以说,在这场战役中,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尤其是三教一方,一页书与双秀皆已失去战斗能力,退入隐居地修养,只剩下佛剑分说一人主持大局。
反观玄门,除阎王暂时无法动武之外,玄嚣,玄离等十多位少爷也是不容忽视的高手,若三教短时间内还没有高手援助,结果可见一斑。
……
冷风中的肃杀,是牧神胸中难以排遣的仇恨,千年的积怨,在今朝终要讨回一个公道。
这个公道的开端便是论剑海,但现在又多了一位玄门四少爷。
由气机形成的冷风,带动着牧神与玄同的长发,蓝色长剑在两人中间不住颤鸣。
天疆三族之首与论剑海副主席,在这场气机交锋中,均渐感不支,只得远远退开,呈现两方局势,相互凝视。
“阎王能有你这样一位儿子,的确是他的骄傲,但你的脚步只能在这里停下了。”
面对丝毫不怯场的玄同,牧神先是有些许惊讶,但在感受到玄同体内涌现的气机时,他已明白面前的对手不容许自己轻视。
“你的废话已经说太多。”
玄同双手负后,在纵横的气机间迈出一步,长剑似是受到莫名感应,嗡鸣声中化龙而舞动,一股冷彻心扉的寒意在众人心头蔓延。
以长剑为中心,一幕幕白雪四散,将方圆十里之地尽数覆盖。
剑随雪动,如白色世界中的一抹惊鸿,随之一剑点杀。
“好剑法。”
虽是敌对的两方,但牧神仍是忍不住赞叹,同样身为剑者的他,很明白一个人若要将剑法练到玄同这种程度,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下一瞬,如梦似幻的圣光自白雪世界中耀起,一把仿佛跨越了千万年而来的圣剑,携带着久远封尘的气息,自虚无空间中寸寸移出。
刺来的一剑与露出半截的圣剑交击,天地好似在此刻失去了光彩,周遭世界瞬间黑暗了下来,两人的意识在虚空中游离。
时间似乎已经停止了下来,三族之首与桓正修雅,以及紫色余分像是五尊蜡像般呆滞。
原本飘落的雪花也似被相机定格在照片中。
呛!
意识空间之中,圣剑名锋出鞘,剑气若喷发的火山般席卷,剑光仿佛倒泄的海水将天地充斥,刺出的一剑似远古前世间的第一道闪电。
这一剑从出鞘到刺出,所用的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剑出鞘,剑锋已至。
玄同的眼睛闪动着光,他自三岁开始习剑,至今已有六千年。
六千年的岁月里,在勾心斗角的王位争夺中,陪伴他的唯有剑。
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已奉献给了剑。
在他的一生中,遇到过无数被称为“天下第一”的剑者,可惜的是,这些剑者在玄同的剑下,往往都走不过三招。
于是,在三千年前,玄同就已经不在出剑了,他更喜欢听剑在耳畔发出的声音,那仿佛是一把把或长或短,奇形各异的剑在向他诉说着喜怒哀乐。
在他看来,只有剑才是最真实的,它们不会说慌,不会各自竞争,不似人心那般黑暗与复杂。
一个人若是能听懂剑的声音,那世间能用剑胜过他的人已然不多。
至少玄同还没有遇见过,高处不胜寒,无敌者的寂寞从来都是悲哀的,但今天面对牧神的这一剑,他知道,这天下若还有能胜过他的剑,一定就是眼前的这一剑。
“希望你的剑尚不止如此。”
玄同的剑也已动了,在圣剑威压即将覆盖全身之际,足尖一点地面,身形飞退中,蓝色长剑化光而来,剑身蜿蜒若九曲河流,与圣剑在刹那相触。
无声的寂静中,传来一把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意识空间顷刻间瓦解,定格的飞雪形成一幕白色龙卷风,将两个人,两把剑围困其中。
“好剑法。”牧神由衷道。
“你也不差。”
玄同探手一引,剑匣横移般闪现,一只白皙若玉般的手抚过匣中剩余的四把剑,幽幽道:“尚有四剑未出,希望你莫要令我失望。”
牧神凝视着玄同,片刻后一声叹息:“我竟不知这世间尚有你这等剑术高手,若我们能在千年前相遇,或许能成莫逆,但……”
玄同接口道:“但现在你与阎王的恩怨,便是天疆与玄门的恩怨,你我之间只余下剑上争锋。”
“不错。”牧神眼一凛,沉声道:“只是不知你与我,谁会是剑上人,谁又会是剑下魂。”
圣剑名锋随着牧神的脚步在地面划出一道无间沟壑,无数沙尘石子无视了引力的作用,似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升起。。
步步逼近,是绝代剑者间胜与负,生与死的争锋。
“这一剑,我本打算用来让阎王逆命,可现在我觉得你才是它真正的目标。”
当两人间的距离仅有一丈时,牧神停下了脚步,圣剑引发出阵阵颤鸣。
玄同眼里的光更亮,探手一引,道:“请!”
一字落下,天地间不知何时已被一把把长剑所充斥,每一颗石子,每一粒沙子,甚至是每一口呼吸的空气都成了一把真真实实存在的剑。
这些剑的矛头都已对准了玄同,似如满弦的长箭,蓄势待发。
身处万剑丛中的玄同,却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危险,他缓缓闭目,双手负在身后,面上仍带着微笑的从容。
下一刻,万剑齐发,每一口剑都散发着夺目的光彩,在那渗人的剑气作用下,就连早已远远退开的紫色余分等五人,都感到蚀骨噬心的疼痛,身体上的肌肤似被凌迟般破开一道道口子,遍布全身。
铮!
一声剑鸣,剑匣之中射出两把长剑。
双剑相互交织,画出一条条仿若霓虹的光彩,正是霓虹同剑。
双剑飞引,在剑雨中留下一条耀眼霓虹,毫不留情的刺入牧神身体,随之消融。
万剑齐临,在同一时间尽数没入玄同体内。
天地瞬白,白的纯粹,无一丝杂色。
倏然,在正中的位置,点落一滴血液,若鲜花般盛开,朵朵花瓣飘零,化成两张黑与白组成的脸孔,随之迅速扩大,若速描般画出两道对立的身影。
消失的色彩亦在此时重复,肃杀中,玄同豁然睁眼,视线望向牧神身前的两口断剑,一口霓剑,一口虹剑。
“你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对手,我期待与你下一次心无旁骛的交手。”
玄同蓦然一转身,无一丝犹豫,自原路而回。
紫色余分尚有些迷糊,强忍着伤势带来的痛楚,背上剑匣紧随其后。
漫漫白雪中,剩下的五人无言,牧神忽然单膝一曲,圣剑刺入地面,强行撑持着即将倒下的身体,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牧神!”
玉稚衣三人见状,吓得亡魂皆冒,屁颠屁颠的蹦了过来。
……
论剑海外宽阔的河面上,一条小舟慢悠悠的推行。
紫色余分眨着眼,看着剑匣中剩余的两把剑,叹息道:“五剑来,能回的却仅有双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剑也一样。”玄同道:“它们已尽力。”
“可是,少爷你还有两把更强的剑,为何不出?这场对决本没有结束。”
“因为我已不能再出剑。”
“为什么?”
“因为下一剑将是决定生死胜负的一剑,可他却还被仇恨所困扰,剑心已蒙尘,只要阎王与天地盟未死,他与我一战便无法发挥出百分百的实力。”玄同道:“所以他的败局已定,这样的胜利,予我而言毫无意义。”
紫色余分凝眉道:“但极光剑一……”
玄同笑道:“是我的,永远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