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年轻人。”韩湮气势倍增,展开了最后的进攻。
是的,这回合的交锋将决出谁是胜者。闻未止没有说话,但他和韩湮的看法相同。这场对决该结束了。
闻未止将刀把的一端贴在胸口,他的双眸在这一刻聚集了所有的精神。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其他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一样。天绝刀的表面映射出幽幽的火光,显得凛冽异常。最后的交锋中,它注定将成为自己和敌人唯一的联系。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被呼出的热气遇上了冬夜里寒冷的空气,形成了一团白色的雾气。白雾在他的身前缓慢地扩散,然后又缓慢的消失。时间的行进好像也随之变得缓慢。这一幕在平时可能对有些人来说会有些催眠作用,但现在是生死一线的对决。
雾气尚未散尽,一张人脸已经从雾气的后面透了出来。韩湮再次双拳袭至。左拳攻向闻未止的小腹,右拳则对准了闻未止的咽喉。两人的距离近得就快到脸贴脸的程度了。
人贵取其一。在同一时刻,如果将精力分散到几件事上,即便可以把每件事都做得很好,但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做到极致。如果还可以分心去做其他事情,那只能说明其中的每一件事都还可以做得更好。道理很简单,用五分力和用十分力的效果是有区别的。用五分力做成的一件事,对别人来说也许已经足够出色,但对自己来说还远远没有达到最好。只有把十分力都用于一点,才能看清自己的极限。
在战斗中也是一样。如果要施展真正的全力一击,提防对手只会让自己分心,防御和闪避也就都成了多余的动作。凝破,用刀施展出的刺击,穿透之极境;从毛发到骨髓,集合了全部的意志与真元;稍纵即逝,只在一击。专一就是这一招的精髓。当初闻未止也正是依靠这一式凝破,刺破了田泽的噬魂魔体。
待到韩湮意识到胸腹间突进而来的天绝刀时,两人已经太近。通常来讲,面对这样的攻击,躲避是比格挡更稳妥的选择;但在这个距离,躲避明显已经来不及了。由于被瞄准的位置是身体的中心,无论上下左右,如果选择去拨开敌人的长刀,虽然可以躲过致命攻击,但受空间的限制,身体的其他部位仍将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在这种情况下,韩湮选择了正面抵挡。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胆的选择。兵刃大多锋利尖锐、表面光滑,如果这时候滑一下,韩湮将会承受比选择拨开长刀更严重的伤害。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韩湮原本攻向闻未止腹部的左拳临时回转,刚好在自己身前迎住了闻未止的刀尖。而他右拳的攻击没有因此而耽搁,马上就会刺破闻未止的喉咙。
叮的一声脆响,韩湮左臂上的刀刃在接触天绝刀的一瞬间被击碎。闻未止的颈上也出现了一条红线。闻未止的心思全都在进攻上,好像感受不到颈上的疼痛。韩湮则似乎打红了眼,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天绝刀被闻未止持在手中,而锁元刀被固定在韩湮的前臂上,因此在攻击距离上天绝刀明显占优。而凝破乃是闻未止的最强一击,其势不可阻挡。先是刀片,然后是固定刀片的护臂,再然后是皮肉和筋骨,一层层、一步步,被天绝刀的刀尖刺入。穿透了手臂,天绝刀又毫不受阻地继续刺进了韩湮的心窝。随后,锁元刀的刀锋也实实在在地划入闻未止的颈部。
扑通,一声心跳挤入到闻未止全神贯注的心海,使他的脑中灵光一现。他现在的状态很奇妙,身体还没有完全出离专注,头脑却格外清醒。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身体也随之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一股磅礴之力沿着天绝刀迸射而出,如长虹贯日,似怒涛激涌。观众们只看到二人一触即分。闻未止仍站在原地,鲜血沿着他的脖子缓缓流下。韩湮却飞出了几乎一条直线。擂台外的地面被砸碎,石屑和血迹溅的到处倒是。
这惨烈的一幕顿时引起了一片惊呼。韩湮以不规则地姿势侧卧在地面的凹陷处,一动不动。但没有任何一个观众敢靠上去查看他的死活。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惊人了。韩湮掉下擂台,显然已经落败。早上的宁汜败得比韩湮还要快,但宁汜却一点伤都没受。再瞅韩湮这架势,死多活少。也正是因为有了早上那场作为铺垫,观众们对这种反差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韩湮已经不再感觉疼痛,只是呼吸中带着一丝血腥味。他知道,自己这是已经疼得麻木了。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任何的动作,身体的筋骨在与地面撞击时受到了粉碎性伤害。血水染红了胸前的大片衣衫,并且还在不断渗出。他刚刚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击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倒飞而出。敌人实在太强了,被他用锁元刀消耗了这么久,居然还有如此的爆发力!这样看来,自己输得不冤。
闻未止长刀撑地,缓缓地坐了下来。刚才的一击已经将他的真元和气力用尽。不过,出于保护自我的本能,他没有做出过分虚弱的表现。生死关头的灵机应变,使他的刀法出现了突破。这不是毫无根据的创造。人在危急关头,最优先想到要做的事情,往往是他之前最熟悉的。这就好比一个屠户,剔骨剁肉他很在行;但即使在性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也不可能七步成诗。人的潜力固然有无限的可能,但能力的成长总要有一个过程。就像一颗大树,它可以有很多分支,每个树枝上又可以长出许多绿叶;但它的生长和延伸一定会有一个过程,树叶也不会突兀地直接长在树根上。所以,人在某方面的潜能得以开发出来,首先要在那个方面建立一定的基础。闻未止最后使出的这一招,当然也源自他早就练习过无数遍的天绝刀法。当初学习刀法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这样一种说法:六十九路刀法运用到极致,则三式自成。现在有了亲身体会,发现还真的是这样。
凛夺,这是闻未止为这一招所起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