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我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有说他在哪里看到的么?”
“泰国。”米珍被我有些强烈的反映下列一条,不过她肯定地回答道,之后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反复打量着我。
米珍的眼神看得我十分不舒服,我皱着眉头问她怎么回事?
没想到天却来了精神:“你不是说你不知道这条项链么?可是为什么你的表现,让我觉得事情并非像你自己说的对项链一所值呢?”一开始说话的时候,米珍的态度不免有些犹豫,但是说到最后,米珍像是因为抓住了什么破绽一般,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
我本来就心虚,看见米珍一脸严肃的样子,不自觉地磕巴了起来:“我,我没见过啊。”我将眼神放到了别处,不敢与米珍继续对视。定了心神想要再与米珍逞强狡辩,却在瞄见米珍的眼神的时候变得更加心虚。最终我放弃了抵抗,点了点头:“我承认昨天在看到相片的时候,我有一种奇诡的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它一样。但是这都是无从考证的印象。也许是你昨天给我看照片的时候给我的暗示太强烈,让我误以为我见过也说不定。”我还是有些不愿意承认米珍已经揭穿我心底的秘密。
米珍看我承认了,也就不再揶揄我:“我早就猜到了,你爸爸一直拒绝让我们和你接触的时候,我就怀疑过你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我却没有直接和莫叔叔去问,毕竟我知道他害怕把你牵扯到这么危险的事情当中。昨天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一直在诱导着你说出真相,可是你死鸭子嘴硬地就是不开口。所以害的我和子轩以为你真的不知道这条项链,还以为找错了方向。,但是看你今天又是调查,又是神情激动的问我事情,我就想到了昨天你可能对我们有所隐瞒。之后又回家和你妈妈说了这件事情,你妈妈和你证实了项链的存在。”
听到米珍说了我妈妈,我有些不悦的反驳道:“和我妈妈没有任何关系。项链的事情只有我有印象,你们不要找我妈妈麻烦。”
米珍看我有些生气,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立刻闭上嘴不再说话,脸上也露出了抱歉的神情。
我知道现在的表情应该也有些恐怖,因为我看见米珍现在有些害怕,紧咬着嘴唇,愣愣地看着我。我知道米珍不是有意刺激我,便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我没有见过你们,自然不会和你们说出全部的事情。即使我知道你们和爸爸见过很多次面,但是爸爸每次都瞒着我,所以我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我以为他从来都不会瞒着我任何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但是突然想到半年前见自己的行为,也为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惭愧。
米珍显然因为我的自言自语有些为难:“你爸爸只让我们在白天去找他,而且还要确保你当时不在医院,甚至有的时候,他还会偷偷溜出病房来见我们。他在今年春节的时候不是出院在家住了一段时间么?他那时候,和我们见过几面,但是你妈妈每回问他原因,他都借口说是出去办一些事情,实际上他是来找我们的。那个时候,他还非常开心的还非常肯定的和我说他快要。”米珍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我知道他想说爸爸那段时间以为自己的病快好了。
“那是我们骗他的。”我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流泪的感觉,借口要上卫生间,便匆忙地跑开了,‘啪’的一声反锁上了卫生间的门。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泪水‘滴答、滴答’地从手指的缝隙间流了出来,在地砖上汇聚了一个有一个小小的水洼。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我才站起身,看向了镜子,镜子里有一张颓然的表情。好不容易调整好表情,处理好了脸上的痕迹,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却看见米珍刚好站在我对面,卫生间的门口。她紧张地看着我。因为没有任何防备,我不由得吓了一跳,小声地发出了惊呼,米珍显然也因为我撞见她而显得有些尴尬,一直在摆着手对我道歉:“我,我不是在偷窥你。”之后觉得自己说的有些别扭,又连忙改口道,“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我听见自己语气非常不好的问她。
她被我的问话弄得非常尴尬,脸也跟着红了起来,左顾右盼地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被他的样子弄的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先开口掩饰自己同样尴尬的心情;“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担心我。我,我很感激。”我拍了拍米珍的后背,米珍突然紧紧拥抱了我一下,“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你的。”
“我知道。”这样说着,眼泪却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就这样伏在米珍的肩头哭着,就像是小时候受了委屈,和爸爸哭着述说时的场景一样。米珍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哭吧,哭过以后。所有的事情就都过去了。”
哭够了,米珍帮我擦了眼泪,还帮我热了一瓶牛奶:“喝杯牛奶吧,你刚哭完,体力消耗太多了。”
“我哭累了,再喝牛奶,一会儿睡着了怎么办?”哭过之后,心情也好了一些,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眼皮子也混混沉沉的。
“那就在这里睡一觉好了。”米珍看着我完全不介意,“你睡醒了,我们去吃饭,如果太晚那我们叫外卖就好。”
我摇了摇头:“不了,我一会儿就走,我还要回去陪妈妈。”
我默默无言的喝着牛奶,米珍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我。我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开始解释刚才的事情:“我骗了我爸爸。”
米珍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我身边一样静静地看着我。我把牛奶杯放到了茶几上,转向了米珍:“爸爸那个时候已经不行了。医生曾经和我们协商是不是要告诉他实情,嗯,就是爸爸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这件事情。但我拒绝了。我这样做很过分吧?”我看着米珍问道。
米珍依旧不说话,只是这回她用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顶。她的视线依旧温柔,让我禁不住的又说了下去:“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暗室我告诉了爸爸实情,他会不会更容易接受自己最后几个星期急转而下的情况,会不会走得更安心一些。”这样说着,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有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可是,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没有勇气告诉爸爸那样的事实。我依旧会自私地向他隐瞒所有的事情。我很害怕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正在快速的流逝,或者说我很害怕看到他绝望的样子。我是说我预想中绝望的样子。在我的潜意识里,他一直是一座永远不会倒下的大山,帮我挡去了所有的危险。我根本不敢想象这座大山在我面前倒塌的样子。所以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他,甚至还骗他说他正在一步步好转。虽然我知道这个谎言非常拙略,如果是平常的他,一定会揭穿我的话。但是,那个时候,他也在寻找能活下去的希望,他配合着相信了我的谎言,兀自在最后的日子努力挣扎着。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还在他身边说些完全是废话的摇旗呐喊。其实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周围的人也在配合着我营造出一幅看起来充满希望的假象。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说出真实的情况。只有爸爸一个人被蒙在鼓里,甚至有的时候,我还用这种假象蒙蔽自己的眼睛,甚至还用自己营造出来的假象催眠自己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知道吗?他离开之后,我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他临走前的样子,拼命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样子。只要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我就觉得自己非常罪恶。因为我任性地编造了他一个又一个谎言,让他带着遗憾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盯着眼前的地板,又想起了几天前,爸爸在我面前离开的样子。我大力的呼吸着,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米珍的手离开了我的头顶,拍着我的后背帮我顺着呼吸。我想知道真相的她也觉得我很可恶吧。我正想低头快速离开的时候,米珍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不知道这样说你会不会心里好受一些,但是我知道大部分病人家属都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用根本实现不了的希望安慰病人,也安慰自己,直到必须分开的时候,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来不及了。这种无法帮病人完成自己最后的愿望的遗憾,会跟着他们一辈子,让他们永远活在自责当中。虽然我也认为做出这种决定非常自私,但是我却觉得这个决定出发点也不是想你自己评判的这么过分。起码你一直希望他抱着希望活下去的心意是好的。就像我们会被媒体们引导的过分乐观一样,认为只要心情开朗,即使生了很重的病也可以活很久很久一样,我想一开始,你骗他也是希望他能带着希望能够活到这个病能治愈的时候。不是么?”
“不要安慰我。”我的鼻子又有些堵了。
米珍轻轻地叹着气:“我不是在安慰你,而是在给我自己开脱。我也曾遇到过和你几乎相似的情况,而那时候我也和你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之后我也和你拥有了同样的遗憾。只不过。”米珍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音。
我抬起头看着他,米珍的眼神有些闪躲,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所以,有了我的前车之鉴,在你父亲和我说出他的情况的时候,我拆穿了你,告诉了你父亲他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