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十二月,幽玄前线迎来了今年第一场的降雪。自此之后,萧瑟的北风将长期的盘踞在中原地界。此番时日本是草原上最为冷清的。可如今却因为一场即将来临的战事,让这细雪盘旋之下添多了几分沸腾。
克沁城守将安托撒这些日子过得可谓是提心吊胆。自从沧澜向青川开战以来,他也未曾想过有一天这些无能的沧澜人能够挥师兵临城下。克沁城自青川立国以来便是青川军队在中原地界的一个物资中转站,平日里最为重要的任务便是完成对前线青川军物资的运送中转,莫说是面临正规敌袭,哪怕是那些活跃在青川腹地以破坏补给为任的所谓义军,也不在大草原上出现。如此一来,克沁城并算不得上是一座坚城。辽阔的草原并不适合大兴土木,整个琴羽原上除了克沁城和后方两座互为犄角的城池之外哪怕是一座简陋的要塞堡垒也没有。这种情况下,城外几十里地驻扎的三十万沧澜军队如同携暴雨而至的黑云一般深深的压在了克沁城的城头。
“将军,据斥候回报。沧澜军已经在大规模动员。恐怕明后两日,便会前来攻城了。”身后的探子不停的来回报告着敌军最新的动向。让本就心情烦躁的安托撒眉头皱的更紧。
克沁城中兵力不过七万,后方的赤勒城和巴图堡也只有分别三四万的兵力。这种情况下,沧澜人若是围城猛攻。那么克沁城的防守压力无疑是极大的。即使后方友军有心助阵,也怕沧澜人围点打援。如此一来,青川军则会更为被动。
可是安托撒偏偏不能撤,青川以武立国,只有战死的将军,没有撤退的败者。上一次青川南征,巴多撒即使连尝败绩,也不得不犯险孤军深入。就是因为青川军制之中对于私自撤军向来严惩不贷。而他手上有七万青川雄师,就算不求击退敌人,只要能为援军拖延几日便好。这个时候,他若是不战而退,等待他的将是元老会毫不留情的制裁。
“伯河都统的援军何时才能到达?”安托撒沉声问道。身边副将闻言而答道。
“应当在三日之内。”
“三日啊。”安托撒面色凝重。他知道拖延,沧澜人自然也知道速战速决。时间越是紧迫,他面临的猛攻将越是强烈。
“去好好布防吧,这三日恐怕是这一辈子最长的三个日夜。”
“报!”还未等副将接令。又是一个斥候急忙的跑上了城楼。安托撒凝神看了看那慌忙的斥候两眼。心中有些惴惴。
“难不成还有何变数?”
“敌人已经到了?”安托撒疑惑问道。他从城楼上极目望去,却未曾发现有一丝敌人的踪影。三十万大军,焉能无端端的靠近?
“不…不,禀告将军…”安托撒发现那斥候并非自己麾下前去探敌的士兵,他正气喘吁吁道“是伯河将军的军令。十万火急,要将军马上执行。”
“军令?”安托撒冷笑一声。原来并非斥候回报,而是上层的传令。
“就算没有这军令,我安托撒也知道死守待援。不需要这些无关紧要的提点。”
安托撒心中不屑,一旦遇敌,他们这些领军的将领总能得到上位者这样那样的指示。他们看不到前线战士们的厮杀流血,却比任何人都在意帝国的尊严。
“伯河都统令,克沁城和巴图堡守军得令速速撤退。合军驻入赤勒城。坚守三日之后,援军将至。”
“伯河都统还令将军为守军统帅,统领三城十五万军队。还让小的转告将军,辛苦将军几日,待援军到达,定杀沧澜人一个片甲不留。”
“撤退?”安托撒犹疑了片刻。凝重的神情忽然放松了几分。
赤勒城本事沧澜治下的老城,青川人夺下之后方才改名赤勒。相比于后来兴建的巴图堡和克沁城,这座老城的规模和防务都要出色许多。如果真能汇合三路军力固守这座城池。他安托撒有信心能够守上十天半月。
“这样的命令,真不像是青川统帅下的啊。”让安托撒不了解的是,这位毫无名声突然被任命为都统的伯河。居然给前线的第一道命令便是丢弃两座城池。加上他弃守七城的战略,如今他甫一上位就在毫无一战的情况下丢了九座城池。简直让人听起来就像是个天大的笑话。
可在安托撒眼里这样笑话一样的举动对于前线战事而言无疑是最为精明的选择。他忽然对这个不拘一格的新晋都统有了一丝丝敬意。沉吟过后,那立马接过了那书写军令的信。吩咐着副将去做撤离的动员。
“等沧澜人气势汹汹的奔来的时候,看到两座空城,恐怕也会难以置信吧。”
“又是空城?”
君天离在高坡上接着地势看着一片死寂的城楼,又看了看城外黑压压的一片大军。终于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
“好一招以退为进。”本以为青川守军虽有兵力上的劣势。但是固守城池,未必没有坚守几日的信心。而且青川人向来善战,不战而退的例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像如今这般还未打上一打。就接连丢下了两座城池的事情,十数年来还没有过一次。
“对面这是吃准了我们兵力不足,干脆把军队合为一处。我想现在那最后一座赤勒城里,已经有了十多万的守军。”沈鸢叼着一根干草在旁边接话道。他的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样子。
“你还笑得出来。”君天离白了他一眼。“二者相加,力量可不是翻倍这么简单。所谓倍则攻之,其实是最攻城的最下之选。眼下夺取一城,恐怕付出的代价比分而破之要高出几倍。”
“行军打仗又不是小孩子游戏。叶元帅有他的谋略,敌人自然也有自己的章法。想要不费吹灰之力赢得这场战争。那还要我们君家军做什么。”沈鸢嘿然一笑道。不同于君天离的担忧,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对战斗的渴望。
“叶元帅传令,三军速速疾行。务必在天黑之前兵临赤勒城。”身后有传令兵传令。君天离和沈鸢相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心中的一丝讶异。数十万大军已经在日间奔袭了几十里地。眼下叶炎却没有丝毫安营扎寨稳扎稳打的意思。反是再次整军进发十余里外的赤勒城。
“看来敌人援军的速度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快啊。”沈鸢吐掉了嘴上的干草道。
“既是如此,还不快快整军进发。要是叶元帅怪罪下来,可没有人替你担待。”君天离看着沈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佯怒道。想原来他也是和沈鸢一般模样,反是经历了一系列的动荡和得失之后,反倒表现得不如这个属下来的洒脱。
沈鸢被半推半赶的下去整军,他们这支左路军大多以君家军和云阙山下君天离所率领的沧澜军组成。人数虽不过三万。却称得上是百战老兵。瞬间功夫,这支精锐便好整以暇开始了有序而快速的行军。
另一边规模庞大的中军亦是迅速的运转起来。领军之人正式沧澜最高统帅镇海将军叶炎
而叶炎心中并不想表面上表现得那样镇定,敌人意料之外的行动打破了他最初的部署。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的敌人正在一步步的改变,不再像往常一样高捧着一力降十会的武力法则。转而变得诡秘而高明。
“还以为自艾陌之后,青川空有骁勇之军却无韬略之将。看样子倒是我自欺欺人了。“叶炎喃喃自语道。一步扑空之后倒是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在他的命令之下,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在草原上疾行开来。一个庞大的包围圈慢慢成型,向着青川人草原上坚固的堡垒合围而去。
“叶炎戎马半生,只是不曾想到,和青川人这决胜的筹码,最后还是交到了他人手上。”
“君天离啊,你可不要让陛下和本帅失望啊。”
细雪纷飞,过境的北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本应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闲暇日子。赤勒城却因为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而被迫进入了紧张的备战姿态。
青川远山旗帜飘扬风中。城楼上密密麻麻的青川士兵上下忙碌地准备着守城的物资。这样的天气对于攻守双方都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攻城者将要攀爬和搭手的是被刻意淋水而变得光滑的墙面。而守城方准备大锅的沸水,却也因为寒冷而失去了最强的威力。
可不管如何,青川守将安托撒心里还是有底气的。双方的天时地利人和青川一方都稳稳压过沧澜一头。仅靠沧澜军那对皇帝的盲目崇拜和所谓的复国大计来提升士气并不能左右这场战局。自己手头上已经有了十五万的军队。依靠坚城即使面对一倍的敌人要守上三五日并不算什么难事。
“科勒尔将军,沧澜人那边有新的动向么?”安托撒凝神望着南方向副将问道。
“据斥候最新回报,沧澜人并没有进入巴图堡和克沁城。现在已经全军向着赤勒城开来。如果缓下来休整的话,怕是离我们不到一个时辰的路了。”
“他们当然不会缓下来。”安托撒冷笑一声。“我们的援军就快到了,越拖下去,对于他们越为不利,对方统帅心中肯定急得要命。恐怕今日就要动手攻城。这份果断,倒也配得上是沧澜军神之后。”
“将军说得是。”副将科勒尔本是这赤勒城守军的领军,无奈在新任都统的命令下暂时成了安托撒的副将。看着这个峰族出身的将领成了自己寒岭族将军的上司。他的心中还是颇为不快。而眼下并不是表达这份不快的时候。他平日里养尊处优,倒也未曾经历过什么战事。能做到一城守将的位置,多半还是亏了族中那些元老们的帮忙。
“这种刀口见血的事情,还是给你们这下等族民去做吧。”科勒尔心中念道。找了个借口督促城中防务便下了城楼去了。如此一来,就连一点点流矢的威胁都不会危及到他的生命了。
安托撒冷眼看着离开的科勒尔。忽然有些庆幸新任都统下达了这战前弃城的命令。若是真的分兵守三城。自己那边可能还可以抵挡一阵。这赤勒城有着这么一个废物一般的守将。恐怕不等沧澜人大兵压境。就乱了全部阵脚。
“伯河都统啊。你任我为守将,究竟是个巧合,还是真的摸透了你手下的每个将领呢?如果是后者,我青川军能有你这样一位都统。灭了沧澜封天指日可待啊。”
漫长而紧绷的等待过后,赤勒城终于迎来了敌人。
青川的士兵握紧了手中的,开始慢慢的张弛着弓弦。寒日作战,对于武器装备同样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正所谓”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更多的青川士兵开始有些疑问和议论发出,整个原野上视野算的上开阔,他们看到纷飞的雪中,四面八方都开始出现了深蓝的人影。
最开始是南方,这里是沧澜人发起进攻方向。人山人海正缓缓移动而来。从方阵上看起来便是上了十数万人的主力。
然后是东方和西方。同样规模不小的敌军出现在视野之中。他们的阵型拉的极为松散。这种阵势看起来分不清到底是佯攻还是主攻一方。
“将军!后方!后方还有!”各方城楼用旗语传达着信息。让安托撒颇为惊讶的是,北门一方竟也是出现了沧澜军是身影。他急忙抛下城楼策马往北门的方向奔去。心中疑惑颇深。
“沧澜人打算四面围攻?他们的军队应当支持不了四面进攻所需要的力量啊。”
当他站上北门城楼的一刻,果真看到了北门亦是出现了沧澜军队的身影。
“就这点人?”安托撒奇怪的看着北门外的沧澜军阵,不过三四万的兵力。却在北门之外严阵以待。
“这么多骑兵?”北门守将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门外的那支沧澜军竟是以骑兵为主。这样规模庞大的骑兵在沧澜军中本就稀少。如今怎么会用来攻城?
安托撒脑子开始了急速的运转。如果情报无误,沧澜人的军队也不过三十多万。就算有凭空冒出来的新军,也不太可能瞒过自己斥候的眼睛。
那眼下的四面围城究竟是为何呢?他定睛望去,那支沧澜军队之中竟是还有一批马车。上面黑布盖住了什么东西,在凌冽的北风吹动下,终是露出了点眉目。
“是投石机?”安托撒看着那被拆散的木制机架。终于有了一些头绪。
“这里不会是主攻方向。”他冷静的对着北门守将道。
“沧澜兵法里有言,围师必缺。沧澜人兵力断然不可能组织四面猛攻。最多也不过是两面主攻,一面牵制而已。”
“末将也是这么认为。而且越是兵力吃紧,这正攻的两面必然要相邻依仗才是办法。既然将军所言南门陈兵十数万。北门这些军队相距甚远。得不到优势兵力的支持。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北门守将点头道。
“我看沧澜人不过是想用这些投石机破坏北门的城墙而已。骑兵只是为了保护这些攻城之器,同时利用速度的优势驰援主攻方。”
安托撒赞许的看了看北门的将领。他之所言大抵也如自己所想。沧澜人这般分兵,算不上庸招,数万骑兵在这样的运用之下,也成了一股攻城的牵制力量。可是想用投石砸毁北门的想法,还是显得太过天真了。这大草原上又有多少巨石能够作为攻城物料呢?
“将军请回南门督战吧。沧澜军的助攻方向必然取南门和东西中两方。末将只要坚守,北门防务定无忧虑。”
“辛苦将军了。”安托撒点头道,再次撇了撇北门外的那支军队。忽然有一丝丝不安的感觉萦绕心头。
“多整齐的队伍啊。”那支沧澜军队在凌冽的北风中整齐的排列。似乎和雪原融为了一体。这样一支军队,真的只是沦为围师必缺中的那个“缺”吗?
“究竟是迷惑还是真章呢?”安托撒喃喃念道。走下城楼一刻还是下达了一个保守的命令。
“在城内安排两万人为预备队。若有变故,等我命令速速驰援。”语罢,这位优秀的将领再度策马往南门而去。此时依稀听到沧澜人的号角响起。赤勒城的攻防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刚刚登上城楼的那个人就是赤勒城的守将吧?”沈鸢抖了抖肩上的雪道。
“看样子不是个庸才。”
“南门大军压境,却还不放心我们这边几万人马亲自来查看。也算得上是心细之人。”沈鸢的边上,雷老大沉吟道。
“大哥你说我们会不会被看穿?”沈鸢嘿嘿笑道。面对这种大阵仗,表现出来的轻松让雷老大都有些不适应。他都不知道自己让这小子和自家妹子宣萱在一起到底正不正确。万一哪天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死在了战场上。自己唯一的亲妹子就成了一个寡妇。
“君兄弟你怎么看?”雷老大还是试着征求君天离的意见。这个再次归来的兄弟已经不似云阙山下那般锐气难当。日渐沉稳的表现让雷老大心里对他更有底气。
“我们只管做好分内之事便好了。”君天离笑笑道。“对方将领再怎么聪明,脑子里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而他没有见过的东西,是永远也猜不出来的。”
“开战之初他可能到处提防,可是战场瞬息万变,兵行如火。很多机会就看谁能把握的住了。”
“老大说得对。”沈鸢笑脸恭维道。“叶元帅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打得够猛。敌人就越容易忘记我们。到时候…”他做了几个挥刀咔嚓的手势。这份好战之心让君天离直皱眉头。
“开始了!”君天离道了一声,南门的号角声已经传来过来。他开始下达着最初安排下来的命令。
骑兵开始疏散阵型,沈鸢带着千余人的骑兵掩护着数十辆马车从军阵里出来。冲着北门而去。最开始的速度极快,靠近之后又放缓了速度。
“差不多这里了。”沈鸢摆摆手。他看到北门的青川士兵已经开始张弓搭箭。他不由得笑了一声。竟是策马一人率先冲出了骑兵阵。
于是北门出现了奇异的一幕。一个沧澜将领策马向有着成千上万军队的城门冲去。城楼上的青川士兵被这疯子样的表现吓到。一时间多是望着。
“看什么看!给我射死他!”北门守将暴喝一声。“一队!给我射!”
守将一语惊醒梦中人,城楼中段的士兵开始瞄准,拉满了长弓对那个送死的骑兵。箭出,离弦。草原民族的弓箭水平发挥得如行云流水。
再看那疯子一般的男人,漫天箭雨瞬息而至。他却是大笑了一声。胯下的马儿如同臂使一般侧身绕了个弯。几乎同时,地上响起了无数噌噌的声音。千余支长箭同时没入了他面前的土地上。
“原来还可以跑两步呢。”沈鸢呸了一口道。他看着眼前最近的那根羽箭离他还有一个马身那么长。像是不满意自己不慎精准的计算。
“兄弟们看到没有?这群家伙只能射这么远。你们还窝在后面做什么!”沈鸢大声喊道。运用了内力的声音在回荡在平原和城楼。身后的沧澜军阵中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沈将军神武!”
而城楼上的青川士兵无不面色铁青。这个狂妄的家伙竟然有如此精湛的骑术。甚至将弓箭射程把握到了如此的地步。
“可恶!要不是这么大的北风!”北门守将猛的拍着城楼的石跺。“这家伙难道连风向都算进去了?”
“将军!让俺来!”弓箭队中,一个高壮的士兵高喊了一声。守将立马认了出来,他是自己麾下士兵中的力士。自幼跟着青川人的弓箭大师学艺。队伍里的人常称,若是阿牛也能有翅膀,恐怕就可以进三天圣殿的银翼团了。
“好!用我的弓!”守将大喜过望,心道自己怎么忘了自己军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他当即取了自己带过来的好弓交给了这个叫阿牛的士兵。
沈鸢招呼着后方的车队上来。在见识到沈将军神乎其技的测距之后,他们便不再担心被青川人箭雨所伤。不过为了安全,他们仍是在沈鸢身后三丈之地撤下了物资。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们完成任务。
“一群没劲的家伙。”沈鸢心中鄙夷道。准备策马再溜一圈。忽然强烈的不安从他心中升腾而起。在听到凌厉的破风声之后。他下意识在马上俯身。几乎瞬间冰凉感从他的后脖子一掠而过。身后一声闷哼。他躲过去的攻击,最终落到了后边的一个骑兵身上。
看到麾下士兵应声倒地。沈鸢听到青川人在城楼的一阵爆笑。他回头看了看君天离和雷老大的神情。一个是眉头皱的深深。另一个却是一脸的虚惊。
“他娘西皮的!”沈鸢啐了一口道。策马朝着自己军阵而去,瞬息之间又从军中猛的冲了出来。这一次他的手中竟是也多了一把长弓。和一壶羽箭。
看到此情此景,不论是青川人还是沧澜人,几乎齐齐爆发了一阵惊呼。没人想过两军对垒会出现这样神奇的事情。沈鸢游走在青川人齐射的范围之外向着那偷袭他的方向射出第一箭。他的力道之大接着顺风的情况竟是直接将一个来不及反应的青川士兵钉死在了城楼的柱子上。
接着是沧澜人震天的呼喊。
青川人也愤怒的叫嚣起来。又是一支凌厉的箭冲着沈鸢而去。这一次差之毫厘的掠过了沧澜将军的耳际。
“原来躲在那里!”沈鸢看到攻击的方向,终于看到青川士兵中那个高人一头的男子。在看到对方不过是一个普通士兵之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随手再起一箭。修习玄天之术的他速度几乎快得如同连珠。
那青川神射手大为惊讶。他拼命的闪躲起来。弓箭手对弓箭的天生敏感让他在生死时刻总能做出最精确的判断。好几次羽箭擦身而过,甚至划烂了他的衣甲。
更为可怜的是他身边的那些士兵。每一支被他躲开的羽箭都深深的没入了另外一个青川士兵的身体里,一个接着一个士兵倒下。青川人本来震天的喊声都为之一窒。
青川神射手的还击越来越零星,让沈鸢的攻击越来越凌厉。三箭过后,熟悉的冷笑再次挂在了他的嘴边。
跑!这是青川力士大牛心里最后的想法。对面那个沧澜人简直是个魔鬼。恐怕三天圣殿银翼团的箭术也不过如此吧。他连爬带滚的躲过了一箭,又一个兄弟因为他的闪躲被洞穿的喉咙。
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他心中念道。即使自己躲起来将军也不会怪我吧?
“大牛!不要过来!”他忽然听到将军的声音,那声音近在耳边。他这才看到,自己慌忙逃窜,竟是不知不觉的跑到了将军的身边。
北门守将忽然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可不想自己和那些替死鬼一样被冷箭射死。他连连喊道,甚至让自己的亲卫去阻一阻自己手下的神射手。
“完了!”大牛看到看到突然拦在自己面前的同胞,避无可避的和那人撞了一个满怀。
然后是一阵破风的声音。这声音原本是他最爱听的。这一刻却成了死神的召唤。
两个撞在一起的人都侧了侧身子。他们同时感受到了一阵痛楚。一支长箭穿过了神射手的脖子,又穿透矮一头的亲卫的头颅。二人齐齐倒在了北门守将的面前。
青川城楼一片寂静。就连守将都失神了片刻。直到身边的亲卫齐齐的将他护住。一个劲的往城楼下带,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离死亡如此之近。
而城下的沧澜军在沉静之后爆发了接连不断的高喊。沈鸢近乎神迹的表演印在了士兵们的心中。后边雷老大带头鼓起掌来。心中对这个爱出风头的兄弟又是赞叹又是担忧。
“还好没丢脸。”沈鸢吁了一口气。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和频繁出箭让他体力都透支了不少。虽然看到青川士兵都已经有了胆寒之色。整个城楼的士兵似乎都默默的矮了一个头。他也没有再去耀武扬威的打算了。战场是属于军队的。而不是他沈鸢一个人的。
现在他们手下的军队,已经准备就绪!
二十多台投石机在城楼下靠着沈鸢一个人的掩护被组装了起来。它们挺立在赤勒城下,像是在嘲笑着青川人的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么近?”北城守将在士兵的掩护下探出脑袋看了看。沧澜人用投石攻城的计策正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可是将投石机放在这么近的距离。除了大型石块能够砸中之外,那些稍小的石块恐怕都会落到自己的身后的城池里边去吧。
“难道是火攻?可是这样下雪的天气不投上几个时辰恐怕都起不了一点火来吧。”
在他努力的猜想之中。终于有几块大石砸到了城楼之上。更多的如他所想。落在了城后。
“看来也不过如此。”守将心中稍定。沧澜人也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强大。在听到传令兵传来南门遭到百架投石机猛轰的消息之后,他终于确定自己这边的沧澜军只是过来牵制而已。
只是他不知道对面军阵中三个将领的想法。君天离三人指挥着用投石进攻,几乎同时说了一句话。
“这样演戏,还真是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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