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时间匆匆而过,楚怡在第二日正午配好了能解岛上毒瘴的药物。苏辰对君天离的授业也已经结束。此外夜紫珊在君天离的帮助下,掌握了无虚尊者赠与的佛珠的法诀。
随后夜紫珊也是琢磨清楚五行镇封旗的使用方法。所有的一切都提前的准备妥当,却也没有把破阵的日子往前提。
所有人都休养了一天,恢复了几日来消磨的精力。
这一日,众人不约而同的在日出之后便起了床聚在当日商议事情的厅堂之中。萧岛主准备了五份岛上的地图,分别交给了今日需要前往五处阵眼破阵的六人。
除了那个沉默寡言的掌船人并不是特别需要指引之物外,其余的人都收好了岛主给的地图。老岛主反复的提醒众人小心。心里显然也对这期望了一辈子的破阵之日无比重视。反复的言语丝毫也没有了一代宗师的淡然。若不是萧冷霜拉着,不知道这个老人还要嘱咐多久。
待所有事情交代完,六人便离开了这座地下城楼。从前些日下来的梯道回到了地面。六个人分五个方向各自前往地图指引的破阵之处。没有再多言语。
这几日,无论是风云二老对夜紫珊,还是苏辰对君天离,该有的嘱咐是说得已经让人心烦了。
“没想到这个无罪之岛还挺大的…”
夜紫珊和君天离按照地图上的路径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除了路边偶有的破败石屋,还有那些到处游走的居民以外。丝毫还看不到目的地的踪影。从当日上岛以来,大家都是在地下碉楼之中度日,还不曾知道这个岛有如此大的规模。
“若是普通的小岛,哪里容得下千年来不断流放的人。”君天离随口答道,如今的岛上已经鲜见有尚未成年的孩子。无疑是这座大岛上资源已经接近枯竭。少有人愿意婚育,给自己本来就难以为继的生活添加负担。
“这些人真可怜…”夜紫珊喃喃,她无法想像一辈子被困在一个海外死地是一种什么感觉。
“你们女人能少感叹下么”君天离撇撇嘴,对少女的话不以为然,眼下可是有更重要的活儿要干。那死女人怎么还在悲春伤秋的。
“没感情的家伙!”夜紫珊反驳道,却发现少年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服下楚怡姐给的丹药吧,我们到地方了”君天离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山头,周围已经没有了民居,山头之后隐隐有绿气缭绕。若不是易筋洗髓之后六识变得敏锐。他也不会这么快断定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夜紫珊这回没有反驳,静静的取出了别在腰间的小瓷瓶,拔开塞子取出药丸,同君天离一起服了下去。少年这两日来的变化是所有人都看得出的。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但是那种改变必然是经历了易筋洗髓之后才会体现出来。不过又好像显得更为厉害。
“走吧…”服过了可解毒烟瘴气的药。君天离快步前走,夜紫珊跟在后面。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片刻两人越过了山头,眼前是一片林子。朦胧的裹了一层淡绿色的雾气。当是岛主所说的毒瘴。
两人下坡走近,空气中有刺鼻的气息。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舒服。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让人想要言语而不能。
“今日怎么不把你脸上的抹布挂上?想来对着瘴气应当有些效果。”见气氛有些阴森诡异,君天离不由出言壮壮胆气,只是一开口就把话语内容定在了调侃紫衣少女,夜紫珊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
“我看你是念着本小姐轻纱遮面的朦胧之美三番五次问这无聊之事。本小姐还偏不让你看…”
“真不知你哪里来的自信…”君天离讽刺道,两人又斗了几句嘴。不知不觉消除了心头紧张的意味。
正当两个人用言语互相伤害时,灌木之中突然想起了窸窣声,他二人还保留着几分警觉,这一声异动让一男一女心提到了嗓子眼。
“簌簌”一声,草木惊慌摆动,夜紫珊忍受不了这看不到的恐惧,对着那片灌木甩手,袖中一枚银镖闪电般的刺入了发出声响的木丛中。
“咿咿”那灌木抖动得更加厉害,一道黑影从丛中冲出来,发出吃痛的叫声。
“啊!”夜紫珊看到那冲出来的家伙一声惊叫。君天离也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冲出灌木的一只半人高的黑色蜘蛛。腿关节插着夜紫珊方才甩出去的飞镖,不停地冒着绿色的体液。另外完好的腿上,还拖挂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内脏。
那蜘蛛听到夜紫珊的叫声,发出一声难听的嘶叫。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那怪虫却是匆匆的往林子里面逃了去。
“好了,已经走了。”君天离看着脸色发白的少女觉得好笑。“当日可是你自己说要一个人来的,这还没进去就在外面被吓死了。”
“你…”夜紫珊别过头去往前迈步。走了几下发现少年还在笑着不动。突然就变了脸色。
夜紫珊卷起了袖子,又回到了君天离身后。
“干嘛?”君天离不知道这个死女人又有什么想法。
“想要我…”君天离突然感觉臀部上受了一股大力。“保护你”三个字还没有出口。少女的脚已经踹在了他的屁股上。他整个人没有防备,往前面栽了个大跟头。
“看你还敢不敢取笑本姑娘!”
君天离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又收不住力滚了个圈。他狼狈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欲怒斥无耻偷袭的少女。然而瞬间他看到满脸嬉笑的夜紫珊身后冒出一个巨大身影,不由面色一沉喊道:
“小心身后…”
少年的惊呼让紫衣姑娘愣了一瞬,心以为少年又想骗她。正准备讥讽君天离之时,却见对方飞快朝着她奔了过来。
夜紫珊终觉不对劲,忽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瑟瑟冷风。她来不及回头,下意识摆手往后出镖。身体轻盈的往左边侧身点去。
只听银镖似乎再度击中了什么,随后刷地一声,一道黑影猛然从天而降,一道利刃般的肢体深深刺入少女放在站立的土地,没入了泥土数尺有余。
夜紫珊惊惶回头,不由花容失色。
还是方才那面相恐怖的黑色蜘蛛,此时杀回来的却不是方才半人高的那只。
少女看着面前几乎两个她那么高的毛绒绒的虫足,终于惊叫起来。
黑色蜘蛛足有丈余,似巨象般的身材从落在林间,八只蜘蛛眼状若银盘,巨目中的寒光直让人心惊胆战。
“还呆着做什么…跑啊!”夜紫珊失神之时,忽然听闻君天离急切的喊叫。她这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
却见那巨大蜘蛛,用一只足剥去了插在身上的一支银镖。张开口器便又朝夜紫珊扑去。
不论是动物或虫子,躯体所能产生的力量无疑远远胜于人类。当它们躯体随之变大之时力量毫无疑问也会变得恐怖至极。
夜紫珊是为姑娘家,对于这种蛇虫之属本就有天生的害怕。可她毕竟来自冥城,生死关头的抉择仍是极为准确。
只见少女往后仰身,一拍地面让身形几乎贴着泥土滑过。黑色蜘蛛腾空的身形正好掠过她头顶,夜紫珊见那虫腹之下密密麻麻的虫毛,闭着眼又是两镖,绿色虫血从蜘蛛腹中飞溅而出。好在两者身形相错,绿血倒没有落在少女的身上。
饶是如此,一股腥臭也让少女觉得晕眩不已。她站起身形,还来不及喘息。又闻一声嘶吼。
少女愕然回头,方才不见的那只半人高的蜘蛛早已潜伏她的身后,以那只巨型蜘蛛同样的方式张口扑了过来。
回头之时已来不及躲避,夜紫珊脸蛋煞白,不由下意识抬起手臂紧闭起双眼。
“别怕…”少女等死之时,耳畔传来了君天离的声音。夜紫珊茫然睁眼,只见微光闪耀。
君天离手中幻天戒忽明忽暗,在他手中凝聚出一道光盾。少年持盾飞奔,带着猎猎风声狠狠撞在了夜紫珊身前那可怕的蜘蛛身上。
又是一声极为难听的嘶叫,那蜘蛛被君天离撞开一丈之远。光盾之上幻力四溢,穿透了怪虫的躯体。
“杀了它!”君天离一把拍了拍夜紫珊,递过一个狠厉的眼神。少女不敢拖沓,手中银镖再出,精准的钉在了那蜘蛛的眼上。
吱吱…惨叫传来,半人高的蜘蛛身体如泄气般瘫倒。君天离吐了口气,轻蔑道:
“要你打不过就叫爸妈…”
“它爸妈还在后面呢…”夜紫珊好心提醒道,他二人自然不敢忘了这茬。只闻身后传来巨响,那庞然大物已经转身过来,乍见“小蜘蛛”惨死。巨大的虫身摇晃一阵,似乎带着无边的愤怒。
“攻它八足!“君天离虽是紧张,却仍旧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手中的幻天戒给了他不同往常的信心,夜紫珊见他立于身侧也安心了不少,当下点头道:
“它又脏又臭…你近身我远攻…”
“……”君天离听闻战术不由呼吸一滞,他愕然的看了一眼夜紫珊道:
“你这是想借蛛杀人么?”
虽是鄙夷夜紫珊的战术,他却仍旧往前踏了一步。夜紫珊挥手捏诀,射出去的银镖从小蜘蛛尸体上倒飞而来。
“他没有远攻手段,本小姐自然能牵制一番。”
夜紫珊哼声道,一见银镖上绿血她便忍不住皱眉。君天离闻言不答,那蜘蛛八足已动。飞快朝他冲了过来。
嗤嗤一声,一团绿雾夹杂着粘稠的蛛丝横空袭来。君天离还听着夜紫珊的话打心里认定这怪物不能远攻。突见毒气蛛丝朝自己飞来,他心底不由把夜紫珊骂了千百遍。
他只能以幻天戒相对,用苏辰教给自己的口诀凝聚出长弓与箭。一箭出手,绿光和白芒炸在一处,箭竟还有余力冲着蜘蛛血口而去。
幻天戒之威不容置疑,君天离心中多少有些安定。不过显然初入门径的他不可能依仗一箭给眼前怪物造成伤害,那巨蛛血口张合,瞬息撕裂幻箭。巨大身形撞到沿路灌木,前肢毫不留情朝少年扫来。
君天离仓皇再射一箭,目标对准了前肢关节之处。那蜘蛛却似有灵智,微微改变了扫腿的方向。
幻箭再度湮灭,蛛足如刀无视少年微薄的幻力。君天离早料到此结果,借着怪物身形变换之时,欺近了蜘蛛身侧,此时他手中弓箭已凝结成剑,只等找机会斩在敌人身躯最脆弱的地方。
与此同时,夜紫珊漫长的捏诀运力已经完成。数十道银镖布满身前,淡淡紫色光辉氤氲着阴森的空气,照得她精致的面容有股飘渺仙气。
少女眼神难得有郑重和杀气,见君天离已得近身机会。她运指对着蜘蛛巨目点去。
银镖撕裂空气,在林间拖着紫气前行。怪物感受到危机袭来,一足扫开了潜行身侧的少年。朝着空中又吐了一口毒气蛛丝。
“化阵!”夜紫珊娇喝一声。银镖上紫气从镖身透出,如同凭空复制般以一化三。数十道镖成了百余道。少女仍旧不断掐诀,灵镖数量不断增加。
嗤嗤…十余道镖没入了蛛丝绿气中,紫芒和绿光湮灭一处。而此时镖以有骤雨之势,那蜘蛛身形巨大,这落了个活靶子的下场。
无数灵镖入体,巨大黑蛛暴躁的猛击地面。君天离在八足之间狼狈游走,若非今日肉身强大远胜于前,好几次都怕是要被巨足洞穿。
这一狼狈游走十余圈,他终于找到机会靠近了左侧地三足的关节之上。君天离手中光剑毫不留情,朝着那象腿粗的足肢砍了上去。
白光一落,绿血溅了少年一身。与夜紫珊所说无二,果然粘稠之间带着腥臭。
“吱吱…”
怪物痛苦的声音听得分明,巨大的身躯左边晃了晃。君天离不敢多做感叹,一个滚身避开蜘蛛反击又往前肢滚去。
那蜘蛛愤怒不已,察觉脚下动向往后退了两步。少年正往前肢翻滚,这一交错间便莫名落在了血口之下。
“蠢货你找死啊…”君天离隐约听到夜紫珊惊呼,又见无数银镖穿梭而来。
灵镖直瞄巨蛛之目,怪物早已有一只眼被弄瞎。此时面对攻击,它竟是不管不顾,一心要将口下之人杀死。
君天离惊出一身冷汗,抬手又是急速凝聚光盾。那巨大的口器锋利无比,幻天之力顷刻崩碎,少年右臂被崩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借此受创之力,君天离左手一剑扫在蜘蛛右腿。又是绿血染身,幻天之力此时无以为继,手中光剑暗灭无形。
好在这一击有所收获,蜘蛛吃痛之时又被银镖刺瞎三只巨目。怪物庞大的身形再度后退,又是一脚踢飞了不能动弹的君天离。
少年身形猛然撞在灌木之上,落地之时吐出一口鲜血。地上红绿相间,一人一蛛的血混迹于地。
“你没事吧…”夜紫珊以灵镖再度逼退怪物,飞快落在君天离身前。
“死不了…”君天离咳嗽一声,目光看向那受重创的黑色巨蛛。
“它已经快废了…”
“可是我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夜紫珊小脸煞白,喘息不定。君天离闻言心头一凉,再见那镖雨已逐渐消散,直留十几道拥有真形的银镖插在蜘蛛浑身各处。
怪物身形摇晃,却似是发现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它拖着残肢朝二人靠近,血口愤怒张合。
“还有一个办法…”君天离转念之间想到什么,他盯着夜紫珊的手,忽然一把将少女拉住。
少女惊呼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君天离手上满是秽物。可她没有在这一瞬挣脱少年相握。
“无虚尊者的念珠…”君天离喘了口气道,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夜紫珊听闻此言眼中一亮,二人想在一处之时,腕上同时闪起金光。
“凝神静气…奋力催持!”君天离用尽浑身力气喝道,将内息灌入了手腕。夜紫珊轻轻点头,照着少年所言行事。
金光环绕二人,身前星星点点凝聚真言无数。
怪物已靠近他们身前一丈,恐怖的影子笼罩了一男一女。金光闪耀之时,这有灵智的蜘蛛像是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君天离夜紫珊对视一眼,同时用另一只手拍在了真言之上。刹那间佛光大盛,真言汇聚成一道罗汉金身,直冲那正要退步的蜘蛛而去。
“吱!”
只听到最后一声凄厉嘶叫,罗汉金身瞬息扫开了前面的道路。行进间有毒气消弭,有绿血蒸干。只听轰然两声,左右各有一半庞大身躯猛然倒在地面。
金光散尽,阴暗的空间比方才清明了些许。君天离和夜紫珊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幕,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早知道这样,还打这么辛苦做什么。”君天离回过神来后不自觉道。
“这一下,恐怕用了凝聚念珠之中大部分力量吧。”夜紫珊跟着喃喃道。二人同时低头看了看手腕,才发现自始至终两个人都紧紧牵着手。
两人都突然侧过了头,猛地将手松了开来。君天离故作镇静的观察手中念珠,不然如夜紫珊所言,珠身光泽较之前暗淡不少。
夜紫珊却是低头不语,她不知道在出神想些什么。也不曾注意到自己竟是忘了玉手之上满是污秽,而身边的少年,更是浑身一股让人讨厌的腥臭。
“你没受伤吧…”君天离见其脸色不对,不由问道。紫衣少女茫茫然点头,又茫茫然摇头。
君天离只当夜紫珊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身,他摇头盘坐于地,抛下一句话便闭目调息起来。
“还没有见到阵眼,就用掉了尊者准备的手段。你我还是先休息一阵将状态调息到最好再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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