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餐厅出来,室外的冷空气铺面而来,林惜紧了紧领口,兀自的向前走着,就算言詡停下了,她也未曾有所察觉,刚才的画面太过熟悉,与记忆里的太多段点相重合,于是,她又失神了。
街头的车灯有些晃眼,林惜伸出左手掩住了眼睛,这才有些回过神来,偌大的路口哪还有男人的身影,她四下张望了下,扭过头来才发现,言詡就站在她身后十米远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她,林惜稍稍顿了顿,缓缓走至他的跟前。
“还需要多久?”言詡的声音在拥挤的人潮里竟显得有些冷清,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的性子有多淡漠,他是了解的,可偏偏顾笑白一出现,她就变了,变得不再像他所了解的那样。她会出神到忘记所有人的存在,包括他,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等着她,等她发现他的停滞。
他忽然的提问让林惜有些不明所以,仰着脸疑惑的看着他。“还要多久,你才不会因为他而失神?”他的话里透着失望,缓缓又继续道“你知道吗,你给了他太多的特殊……”他抬了抬手臂看着腕表“呵,足足11分钟!”两人之间明明一人之隔,此刻却让林惜觉得很遥远,明明上一秒还漫步云端,下一刻就生生跌进地狱。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林惜撇开眼看向拥挤的人潮,许久,平静的开口“既然这么累,那我们,就这样吧。”
感情这种事,于她而言,无外乎陪伴和信任,她不需要有多深刻,平平淡淡就好。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不需要有多甜腻,各自有各自的空间,偶尔的争吵也只视为情趣,一个眼神便能了然无心,不必再多言语。可他们此刻的状态显然超出了她一贯的认知,他的一切动作语言,让她感到莫名慌乱、烦躁,所以她选择逃避。林惜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因为她也确实不知该说些什么,解释吗?可她确实是为他失神了。
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言詡颓然的站在原地,眼里的表情深不见底“呵,这次连解释都不愿意了吗……”不知道他保持着这个姿态多久,过于清冷帅气的外表让周围的女生不时的驻足停留。许久,男人接了个电话便匆匆离开了。
一回到宿舍,林惜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许诺一后来回来叫她,她都没理。兀自的在画纸上勾画着,这是她这些年一直保持的习惯,只要心烦意乱,她就会躲在房里画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平静。书桌上,放着她刚刚完成不久的画作,纸上的颜料还未彻底干透,灯光照在上面泛起点点光亮。画上,女孩默默坐在等候室的凳子上,手里攥着一条项链,脸颊上些许未干的泪迹,男人倾身坐在一旁,似是等待又像是陪伴。画的右下角字迹清秀的写着:谁也不是谁的感同身受……
凝视良久,她才放下画笔,纵身倒在身后的床上,双眸紧闭,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有关于他的景象,一祯一祯,纷杂紊乱。她拉过一旁的被子蒙在头上,却无法断了这如水的思绪。
医院。
言詡赶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慕韶华忧心的靠坐在病床旁,痴痴的看着床上昏睡的男人——言振国,眼睛红红的,想必先前哭过。言雪琪,言詡的姐姐,坐在言母身旁,不时的轻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
听到推门的声音,慕韶华一转身便看到了小儿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涌出了眼眶,“言詡,你爸他……”话还没说完,便呜咽出声,再说不出一句。
“没事的。”言詡忙上前拥住她,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她的背部。刚才电话里言雪琪已经把大概的情况都告诉了他:言父当初亲手打造的M&Y公司,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盈利惨淡,前不久部分合伙人也纷纷跳槽倒戈,公司面临内忧外患,昨日股市崩盘,公司几近破产,言父深受打击晕了过去,后被送进医院。
“爸的事,先别告诉大哥。”言詡看着几步之隔的言雪琪,缓缓的开口。言雪琪了然的点了点头。慕韶华在言詡怀里哭了一会,便睡了过去,她今天受到的打击也不小,一直撑到现在也是极限,言詡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另一张空床上,轻轻关上门,跟姐姐一起出去了。
走廊里,言詡点燃一根香烟,静静的抽着,脸上的神情被一层烟雾笼罩,显出几份孤寂。言雪琪有些心疼的看着他,许久叹了一口气“你要回来吗?”
言父总共有三个孩子,老大很小的时候便去了军队,二女儿不久前也嫁做人妇,小儿子言詡留学归来便在A大任职。言詡一直都知道父亲希望他接手公司,可偏偏他不愿涉足名利场,慕韶华又心疼儿子,每次父子俩为这事争吵,都是她从中劝导,言父无奈,只得任由他去了。可如今公司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父亲还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高层董事虎视眈眈,公司势必需要一个人出来解决眼下的问题。
言詡又深深吸了几口烟,就掐断了。寂静的走廊渐渐传出一声低语“我没有选择,不是吗?”似是在回答言雪琪的问题,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远处楚萧然缓缓走近,言雪琪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你别太担心了,叔叔这次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旧疾复发,等他醒过来后好好修养便是。”楚萧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在兄弟的立场,他并不希望言詡回去,可眼下的情况却也是别无选择。
“我没事,谢了,你先回去吧,家里那个就有够你操心了。”言詡看着身侧的男人,淡淡的开口。楚萧然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也不再多言,默默离开了。言詡在医院待了会儿,随后便回了公寓。
公寓里漆黑一片,言詡就那样端坐在客的厅沙发上,原本黝黑的眼眸在黑夜里更显深沉,面前茶几上零零散散的放着几瓶喝完的罐装啤酒,其实他并不嗜酒,只是今天他需要通过一些东西来麻痹一下自己。
脑袋有些疼,可神智却异常清晰,呵!他微微仰头躺在了沙发上,左手不时的按压着太阳穴,右手将手机举至眼前,界面停留在通讯录那页,他找出林惜的号码,就那样看了许久,却始终都没有拨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缓缓退出了那个界面,转而拨通了另一个人的号码——周致,言父的秘书,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我是言詡,言振国的儿子。”未等对方说话,他便先开口。
“言先生,董事长先前已经交代过我了,若是他出事,公司交由您来处理,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对方公式化的开口,顿了顿又继续道“公司情况比较危急,希望您能尽快出面主持大局。”
“好。”一个单音节字从言詡嗓子里发了出来,随后周致又说了些公司的情况,期间他都默默听着,好看的眉头深深的蹙起,终是未发一言,过了许久才结束了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