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雷声,风声交织在寒夜里。
烛光中余听白自厨房里端出了最后一道菜,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自腰间拿起自己随身的酒葫芦为坐在一旁的余长庚满满的斟上一杯酒。最后才坐下为自己斟上一杯。
“来,老爹难得雪姐不在,咱父子俩今夜一醉方休。”
谁知余长庚却是一把从他手中将葫芦抢了过来。随后满意的大饮一口。丝毫没有要动身前酒杯的意思。
“你小子身子骨差就不要多饮了,还是由为父给你代劳吧。”
“你这老头真够无耻的,这可是我买回来的酒。”
余听白几次试图从余长庚的手中抢回葫芦,但最后都失败了。无奈只能小口抿着杯中的酒,一边还在不住的埋怨。眼睛却是紧紧盯着余长庚手里的葫芦。只盼他一个疏忽大意,能让自己有机可乘。
“老爹,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直不同意将雪姐嫁给飞惊。他可是你的弟子,你从小看着他长大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
酒至半酣,余听白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早已徘徊在心头的疑问。
“什么时候我不同意了,我不是说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么?你个臭小子在瞎操什么心?”
“我只是有些时候觉得飞惊他挺可怜的。”
“他可怜?你有没有想过你姐,一入侯门深似海。难道她嫁过去就不可怜。”
“我这不是觉得雪姐跟飞惊他们俩人挺般配的么!”
“你觉得?那你明白你姐心中的想法么?”
“雪姐的心思我哪里敢去猜。”
余长庚闻言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儿子,最后无奈一叹。
“我不愿意见到你娘的悲剧在你们的身上重演,所以我愿意尊重你们的意愿。”
“我娘?我娘怎么了?”
“你娘她。。。”说到这里余长庚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说漏嘴了,于是立即止住了话头,不再继续往下说。
“那什么,我有点醉了。先去方便一下。”
听到这样的话语,本来还有些兴奋的余听白感觉被瞬间交了凉水一般。只觉得满头黑线,在心中腹诽:你醉了,跟你想去方便又有什么关系。看着步履蹒跚已经走到门前的余长庚。他觉得老爹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妈呀!鬼,鬼。。。!”
开门后天空正好闪过一道雷光,照亮了黑沉沉的院子。一闪即逝的光芒里余长庚看见了一道身影快速向着自己冲了过来,被狠狠吓了一跳,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余听白闻声顺着余长庚手指的方向向门外看去。此时那道身影已经冲到门前,伸手将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完美的容颜。
看见来人,余听白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赶紧上前将地上的余长庚扶了起来。
“雪姐,你这大半夜的是在做什么?看你把老爹都快给吓死了”
“你们俩躲屋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不然为什怕人看见。”
余听雪展颜一笑,却是让盯着它看过来的余听白心头一紧,瞬间只觉得天地失色,万物失声。脸上竟也是升高了好几度,一阵发烫。
“我先扶老爹回房去休息。”
“小屁孩,还懂害羞了。”
看着渐渐消失的余听白,她嘴角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直如百花绽放。随即看见空空的酒杯,余听雪的目光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余听雪静静立在门口,目光定定看着一边刚刚从父亲房中走出的余听白。他的有些迟疑,但是最后还是走了过来。无奈他的房间在另一边,要想回房必然要经过余听雪的身边。
“雪姐,今天怎么就回来了,老爹不是还说你出书要一两天后才回家?”
“怎么?是不是我今天不该回来?”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什么。。。雪姐你这么晚才回家,一定累了,还是早点回房间休息。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话音未落,余听白就想从余听雪的身旁窜过去。无论如何先把今晚糊弄过去,等明天雪姐气一消,估计到时也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站住!”
余听雪喝止住想要逃跑的余听白,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静静的与他对视着。就在余听白受不了想要移开目光的瞬间。他竟然看见姐姐的眼中泛起泪花,泫然欲泣。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过余听雪流泪,也许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坚强的姐姐也会流泪的样子。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任性事怎样狠狠的伤害了余听雪。
“姐,你别哭。我错了,我再也不该瞒着你喝酒。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别哭了行吗?”
余听白踏步来到余听雪的身前想要为她擦拭眼泪。这时余听雪却默默转过了身体。也许她不该让自己的软弱被弟弟看到。但距离那个日子的到来越来越近,面对毫不知情的余听白,眼见他这样无情的挥霍母亲用生命换来的人生。她终究是无法再继续掩饰。
“小白,你知道么?每一次看到你,我都会忍不住想到母亲。我已经永远失去了母亲,我不希望再失去一个亲人。也许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不该让你担心。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自己。毕竟活着才有希望!”
一句句,一声声敲击在余听白的心口。一瞬间让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也许是头脑发热,他冲动的走上前将余听雪紧紧的抱住。这一刻余听雪的身体仿佛僵硬了一下。
“姐,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在过一段时间什么都会过去,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余听白轻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微不可闻。只有最后一句话是那样的坚定如铁,不可动摇。就在一瞬间他有一股把一切都托盘而出的冲动。他想将什么都告诉怀抱中的余听雪。却被他生生止住。她们已经背负太多,已经为自己付出太多。自己不该再让她们为自己担心,甚至为自己深陷危险。
抬头望向黑沉沉的天空,这一刻余听白在自己的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必将成功,既然上天不愿意给自己一条生路,那么即使逆天而行,自己也要开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你说什么?”
余听雪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弟弟的脸上。一瞬间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容,竟然让她有了一点点陌生的感觉。是什么让他变得不同。是长大了,余听雪突然发现曾几何时这个一直需要自己保护,需要自己照顾的弟弟也长大了。甚至在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已经看不透他目光中所隐藏的那些秘密。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在看到你为我流泪了。”
冷静下来的余听白,伸手轻轻为余听雪擦去泪水。
“答应我,别做傻事。”
“我不会的,我保证!”
“天晚了,早点去休息吧。”
余听雪知道余听白有事瞒着自己,但也知道他是决不会告诉自己。所以她只能选择放弃。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出事,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好好保护他。也许他的时间不多了。
窗外的雨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余听雪立身在窗前。此刻的虽然感到疲惫,却又没有丝毫睡意。黑暗中她的思绪又回到了前几日。自己该做出怎样的抉择?
“许空,你已经无路可逃。束手就缚是你唯一的选择。”
眼前之人被自己逼入绝地,余听雪仍然不敢有所大意。曾是轰动一时的巨盗大匪,许空的上一次入狱便是拜余听雪所赐。她非常了解许空的狡猾与可怕。手中紧紧握着长剑,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狗急跳墙,越是危急关头,又些人就会变得越发的危险。
“余听雪,你果然不愧是蜀都锦城的第一执法者。可惜今日我定要让你有来无回,一雪当日的耻辱。”
深陷绝地的许空却是一改之前逃窜中狼狈不堪的模样。此刻的他仿佛成竹在胸,伸手将额前的乱发拨开,露出了难以捉摸的笑容。沾满了尘土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得意。
有危险。
就在这一刻余听雪突然心生警兆,未见她的动作,她的人却是早已经离开了原来所站的地方。剑光飞袭,来得快狠而准。失去目标的剑光没入地面,激起漫天尘土。余听雪原来立身的所在出现一个大坑。烟尘散尽,余听雪将目光放在身后,见到一个有些肥胖的身影缓步而来,他似乎很爱笑,此刻脸上还挂着止不住的笑容。光光的头颅在阳光下似乎发着光。有些破旧的衣衫上依稀可以看出那曾是一件僧袍。
“你是谁?你知道帮助的事什么人么?”
来人尚未给出回答,许空已经迫不及待的解开了余听雪的疑惑。
“弟子,见过师尊。”
恭敬而谦卑,余听雪明白这不是在作假。一个许空已经让他如临大敌,此刻许空的师傅竟然出现在此,她的心中开始在盘算自己全身而退的可能。
“许空,你这次的逃狱恐怕是有人在背后帮助?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你何必问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有人不希望你回去救行了。”
许空的话音未落,余听雪手中的长剑已经向着后来的笑面僧人刺去。此剑她用尽了全力,那里是唯一的出路,而且许空的师尊明显要比许空强。如若不能一鼓作气冲破阻挡,一旦陷入围攻,自己就真的要落入敌人的手中了。
她的剑很快,对面的笑面僧人似乎毫无所觉。但是下一刻余听雪的心中再次升起警兆,这一次她却没能躲开。金色剑光一闪及至,快得令他心惊。下一个瞬间剑光已经划破了她的手臂,剧烈的疼痛侵袭而来,差一点让她连手中的长剑也无法握住。
“贫僧,我笑佛。”
来人终于开口,面带笑容看着受伤的余听雪,鲜血正流过她的手腕,顺着长剑滴落在地面。剑光不止伤了余听雪的手,此时此刻剑气更是侵袭入体。刚刚失手那一剑便可以看出我笑佛剑法的霸道之处。现在剑气入体,余听雪尤其能感受到,这种痛苦令她战力都有些吃力。
“施主,何苦挣扎。贫僧无意伤害你,只是受人委托请你去小住两日。”
“许空,请施主跟我们走吧。”
长剑破空而至,直接挡在了许空与余听雪的中间。剧烈的剑气激起狂风,刚刚举步上前的许空被剑气震飞出去。刹那间直觉心血翻涌,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染红了面前的地面。
一声长笑中,一个邋遢的道人不知何时出现了场中。左手提着一个酒葫芦,右手拨开了脸上的乱发。露出洁白的牙齿对着余听雪微微一笑。
“徒弟,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同样的话从余听雪和我笑佛的口中说出,却带着不同情绪。余听雪是惊讶,我笑佛则是惊怒。
“哼,一个弃徒也敢收人做弟子,就不怕误人子弟。”
我笑佛明显是知道来人的底细,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
“大家都是弃徒,何必相互为难。今日你带着你的徒弟走,我带着我的徒弟走。皆大欢喜嘛!”
“你以为我会痛意?”我笑佛一声狂笑。
刹那间平地激起一阵狂风,沙飞石走。金色的光芒化为一尊手持巨剑的金刚怒目而视。只闻一声巨响地面龟裂。我笑佛冲天而上。
“那我们便做过一场又如何。”
邋遢道人亦是飞天而去迎上我笑佛。
这一战的结果余听雪不得而回,因为两人自此都没有再出现。她只能带着许空返回锦城。
一声惊雷过后,余听雪收回思绪。伸手从怀中拿出一本古籍,上面竟然有微光闪过,在黑夜里尤为耀眼。余听雪口中喃喃念道:“一剑破万法。”